这个曾经在她面前似水般温柔的男子,撕下面具之后竟然是如此的可怕。
如今的他或许是知道很多事再也瞒不过去,所以选择坦白,也知道只要不交出炼妖壶,再如何明显地去针对落羽,她也没有办法。
一边是恩,一边是恨。
他足够了解她,知道她表面淡漠实则重情重义,所以才敢在如今还未归位时,就如此肆无忌惮地袒露自己。
每一步,每一个故事,甚至每一个脚印,她都在他的全盘计划之中。
如果只是为了操控她,他大可不必做这样大的局,甚至要魂飞魄散来直击心魂,所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心中突然一动,她好像明白了。
他是水神,是这三界之中至纯至善的代表,所以他需要一把利刃,一把能替他踏平三界,收拢所有权势的武器。
所以她才能成为战神,继而收服魔君,让鬼界出世,和妖族交好,身处人界皇宫,最后还要去神界换了天君……
也就在这时,他名正言顺的出现,以他曾经那个至高无上的身份归位。
遥想到所有的一切,她也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挥扇劈断了眼前的一棵大树,崖香抬眸看着被这皇宫困住的四方的天:“你曾告诉圣婴灵童,说你是因为泗水河畔一顾而终生眷念,这个眷念是你疼我惜我,还是你耗费了几十万年的精力,终于等到了这把绝佳的武器?”
君祺直直地看着她,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悲戚和凄凉:“其实我真的很在意你。”
“在意?”
安排好了她这十万年来的所有遭遇,让她一次次在生死之前徘徊,让她学着他去假死骗过所有人,这就是他所谓的在意?
这十万年的梦,该醒了。
“香儿,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想要留住你。”
“你想留住的是你想要的三界吧?”
说完这一句,她转身离开。
面对着这个养育了她几万年,护了她几万年,甚至让她奉为信仰的神明,她实在难以说服自己去杀了他。
也许她更崇敬的是那个在水城之中,以命去护她的残魂,而不是那个心思深得没有止境的水神长言。
对……那个才是他。
那个残魂才是。
眼看着她就要走远,君祺知道这些年来产生的变数已经让她有所改变,那个愿意乖巧地待在他身边的崖香不在了。
也是被他亲手杀死了。
“炼妖壶……”小声的说了一句,终于让她停住了脚步。
“你不会给我的不是吗?”
原来她已经猜到这个东西是被他给藏了起来。
“只要你还是以前的你,我可以让你去救那个血族。”
“是么?”
“嗯。”
崖香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为何到现在还要去相信他的话?难道眼前这些足够残忍的真相还不够让她死心吗?
可是他明明心思如此缜密,为何还要向她坦言?
想到此,她慢慢回过身看着他:“为何今日我一问,你就丝毫不加掩饰的全部承认了?”
“我说过我在意你,特别是看到你现在身边有了许多人的位置却没有我的,我就想着能不能坦诚一点来换回些什么。”
“我替你去杀了天君,你将炼妖壶给我。”
“香儿……”
崖香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笃定,既然这件事是他早就想让她去做的,那么她就去将一切都做完,给了他想要的,换回自己想要的。
“一句话,行不行?”
“我方才不是说了……”
“我就问你行不行!”她突然愤怒了起来,因为身上的怒气四溢,甚至还点燃了周边的花草树木。
“好,既然你想以交换的方式,我就依你。”
为何到了现在,他竟然还能继续堂而皇之地用着那种什么都是依着她的语气?
“好,一言为定。”
看着她走远,君祺抬了抬右手,蓝色的水流瞬间就熄灭掉了这里的火焰,水天生能克火,而他也能克制她。
回到那座被烧了半个偏殿的地方,崖香一下就脱力地坐到了石桌上,眼神空洞地发着呆。
从他口中亲耳听到了这一切,她终于不用再耗费心神去思考了,也不必再去纠结过去的一切到底几分真几分假,甚至不用去考究每一件事有着什么联系,反正终归都是被计算好的。
什么天定鬼君,什么一品上神,什么叱咤三界……都是一堆笑话。
小四和小五一向最是胆小,他们看着崖香的样子有些担忧地上前来:“国师这是怎么了?”
“滚!”
她看着这些被君祺刻意送来添堵的人就心烦。
“是是是……我们这就退下。”
小五退下之后,十分不满地蹲在墙角小声嘟囔着:“不过就是个国师而已,整日甩脸子给谁看,也没见得她有多得宠,怎么就这么嚣张?”
身后有一阵寒气滑过,走三步就要咳一下的落羽扶着墙慢慢走过来,脸上带着森然的笑意问道:“说什么呢,让我也听听?”
“啊?”小五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我没说什么……真的什么也没说!”
落羽又咳了两声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靠着墙体站着:“我怎么听到你在骂人呢?”
“我没有……”
“我心爱的人连我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你居然敢在这里骂她?”
“我……”
利落的长甲瞬间插入了小五的心口,落羽微微露出自己的尖牙:“你的血闻起来都是臭的,我都不屑吸一口。”
“你是……你是吸血鬼……”
“去死吧。”
骤然收回手,落羽看着小五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闭上的他,还没能搞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出招的。
尸体上很快就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凝结了起来,怨恨四起,他这是想要成为厉鬼回来报复?
要知道他可是鬼君的徒弟,收个鬼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看到白无常已经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所以赶紧退后一步擦干净手上的血渍,然后柔柔弱弱地坐到了地上。
“落羽,你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