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卓差点没气死。
把车夫揪过来,问他于渊他们在何处下的马车,又往什么方向去了。
车夫胆小怕事,瑟缩了一下才指着一个地方说:“在那儿下的,往西南方向去了。”
谢卓把人一松,发足就往北边追去。
他可不相信于渊会这么不小心,明明走掉了,却故意让车夫给他留下线索,肯定是往相反的方向去的。
与此同时,于渊带着傻妮,出城后则是往西南方向而去。
丰安城外二十里处,有一座很大的山,就在西南方向。
这山直连南边的海域,又大又荒,加上山上没什么可图的东西,所以老百姓平时也不上去。
如今是盛夏,山上到处都是乱石杂草,又因为离海域近,所以上面有浓重的水汽。
往上爬时,如不小心踩到石块,必定滑脚。
于渊在山下找了一处荒地,把白云平的银子埋好以后,就开始背着傻妮走了。
两人背着一起走,也不是第一次了。
傻妮现在都习惯爬在他背上,说话都近一些。
她问:“谢卓还能追上来吗?”
于渊:“不好说,他功夫也不弱的,要找对方向追,以咱们现在的速度,是能追过来的。”
背上的人立马紧张起来:“那怎么办?”
于渊笑了一下:“要是他追过来,我就把你放下来,我自己一个上山,那样他就追不到我了。”
“……”
背上的人顿了一下才小声说:“你不会把我扔下的。”
她的下巴搁在于渊的肩头,说话的时候,脸微微往他这边偏一些。
呼吸的气息,还有说话时的潮热,便丝丝缕缕扑过来,耳根处痒痒的。
一直痒到心里去。
于渊不自觉也偏了下头,然后听到背上的人又小心地问:“他真的会追上来吗?”
“不会,以谢卓的脑力,这会儿估计会向北边追,等他发现不对劲再回来时,我们都能爬到山顶了。”
“啊?”傻妮在他背上惊讶,“要爬过山去吗?”
于渊不禁又好笑起来。
这山虽高,但跟过去他们住过的小灵山,也没高到哪儿去。
而且小灵山连绵的更长更远,她当时在那样的山里来去,都没见害怕的,怎的这会儿倒像是没爬过山一样?
结果他背上的小女子却说:“这山不好爬,都是光光的圆石,你走起来老滑脚,还要背着我爬这么高,太辛苦了。”
于渊胸口蓦然一暖,刚才调逗她的话,就没再出来,反而抬手抚了抚她抱着自己脖子的手:“无事,过去身上中毒还能背得了你,现在更是不在话下。”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行,他竟然还背着傻妮跑了起来。
这点山的高度,对于渊来说,确实不在话下。
他足尖点地,未等那圆石反应过来,人已经过去了,根本没有滑脚的可能。
反而是翻过一座山头,往另一边去的时候,因为是下坡,不那么好走。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绕了许多路,谢卓也追不上来了,于渊干脆把傻妮放下,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慢步往前走。
入秋的阳光在中午十分仍是浓烈,但山里因为有树,又靠近海边,有风吹着,所以并不显的热,反而有种舒爽畅快的感觉。
傻妮在山边的一处石阶上,偶尔往下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了下面蓝蓝的海水,像一块蓝宝石的镜面一样,平铺向远方。
远处的海面与天相接,成了一大块的蓝,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又是天。
傻妮惊呆了,站着半点没动。
于渊站在她旁边,一手还小心地扶着她,眼神在她的脸上:“想下去看看?”
傻妮惊喜地转过头:“能去吗?”
“当然,跟着我就能去。”
等往下走的时候,傻妮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真的。
这山靠近海边这一边,陡的根本就无处落脚,人从山上下来,要么绕落从山脚下走过去,要么就要从上面直接跳下来。
他们自然是两种都不能选,于是站不稳脚的傻妮,又爬到了于渊的背上。
他展开双臂,像一只大鹏,从山顶直冲而下,可在将要接触到海水时,身子突然一转,却又攀到了一旁的树枝。
在他背上的傻妮,只感觉到耳边陡然加大的风声,之后就是海水拍打山岸的声音。
未等她往两这看,脚下突然一顿,她已经站到了另一块石头上。
于渊小心地扶着她的手,让她在石头上站稳了,才说:“睁开眼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
刚才下降的速度实在太快,落地的时候又太过猛烈,还有海水溅起来,傻妮就把眼睛闭了起来。
这个时候乍一睁开眼,斑斓如星的海水,正好卷过岸边,又缓缓退了下去。
那种直冲而来的力量,以及退下去时的温柔,让傻妮激动的几乎想跳下去,拥抱一下它们。
水星子在山石上溅起来,落了他们一身,脸上也有,一股清新的咸腥味扑鼻而来,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丰安城离海并不远,刮起大风的时候,他们在城中也能闻到一丝海味,但是城中的海水味,与在海边又相差甚远。
总之,这个地方,就是特别好,特别新鲜,特别让人迷醉。
傻妮看的忘乎所以,两只眼睛里装着一望无际的海水,也装着海水里反射出来的阳光,星星点点,璀璨夺目。
她看着海,于渊就看着她。
眼里同样也是星星一般的光芒,甚至更甚。
生命里有一些人,像水一样,一开始是暖的,喝着喝着凉了,贪杯的话还会把自己的心冻起来。
可有些却是像酒一样,一开始或辛辣,或无味,然而一口口细品下去,发现进到胃里后,她竟然是暖的。
暖了心,暖了手足四肢,也暖了看向远处的目光,让原本有些冷的日子,都镀上了一层金边,变的温柔起来。
面前的小丫头大概就是这样的人,袖与人相处,第一眼总是先看到她的浅浅淡淡。
然而岁月漫长,不知何时她已经在别人心里,成了一瓶佳酿,浅尝即醉,回味无穷。
于渊轻轻握着她手臂的手,稍稍紧了一点,把人往怀里拉了拉。
正入迷于海水的傻妮,突然身边一热,人已经被圈进怀中。
接着耳垂处被两片温热的唇轻吻了一下。
之后,那吻就慢慢往前移动,由耳垂一直吻到她的唇角,……
头顶是突兀的山石,脚下是波涛拍岸的海水,中间站着一对碧人,紧紧相拥。
到傻妮觉得呼吸不畅,启开唇缝想喘口气时,唇角勾着笑意。
又一个浪花拍过来,在脚下发出“哗啦”一声响,溅起的白色的水花,瞬间把两人罩了进去。
待那水花退尽,岩石上的两个人却是不见了,只留一片湿渍在石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都微微偏西了,一个男人终于从岩石边的石洞里走出来。
面颊绯红,耳根也是红的,衣衫虽整理好了,但汗湿的鬓角,微乱的发梢,还是昭示着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
于渊在石面上站了一会儿,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一直延续到眉尖处。
他回头往石洞里看一眼。
那小女子羞的不行,把自己包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出来。
于渊哄了又哄,实在没办法,只能自己先出来,让她也消化一下,成婚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生的这种事。
其实在今天之前,于渊都没想着要与她发生什么,毕竟他一直抱着将来把傻妮带回北盛,带到自己家人面前,重新娶她过门,才算真正成为夫妇。
所以在这之前,两人相爱亲密都可以,唯这一件事,她不想过于草率。
然而今日他与她一同坐在车里,一起温声说话。
背着她爬山,感受到她在自己身上那种贴肤之感,心里便已经灼热起来。
当他看到她站在海边的浪潮里,一脸虔诚与欢喜地拥抱大海,于渊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
把她也拥入怀中,且从此抱的紧紧,再也不松开。
他们早已是夫妇,至少这小丫头是这么认为了,自己过去身中巨毒,没对她做什么,还有情可愿,可现在如果还这样,她也会多想的吧?
她上次骗从安公主那些话,于渊后来还是知道了。
两人只是发生夫妇间该有的事而已,何需她向旁人去撒谎。
而且,做了之后,他心里满满的,一股幸福之感像是会冒泡一样,一直往外溢。
于渊真是忍都忍不了,嘴角就一直往上翘。
脑子里不断重复的都是那小丫头。
那种贴实,欢喜的感觉,让他在外站了一会儿,便又不放心起来。
小丫头第一次这样,他虽不好,是不是把她一个人放在山洞里更不好。
这山洞过去他跟沈鸿住过,里面收拾的很干净,也铺了干草,里面还留有棉被。
此时倒成全了他们。
他重新回到山洞时,傻妮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出神。
听到他的脚步声,慌忙往洞口看了一眼,随即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头也低了下去。
于渊过去,身子一低,把她整个人都抱起来,自己转而坐在她刚才坐过地方,把她则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石头上凉。”他温声说。
傻妮靠在他怀里,把整张脸都埋了起来,滚烫的面颊贴到他身上也是烫烫的。
于渊见过她许多害羞的样子,这次是真的羞的睁不开眼。
他在她耳边哄道:“别的夫妇成婚当天就会这样的,这是很正常的夫妇关系。”
傻妮:“……”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倒让她想到他们两人刚成婚的那天。
中间隔了几年,可现在一回想,却如昨般清晰。
当时于渊中了沈鸿的迷药,被他脱了衣物放在喜被里,而傻妮喝了药酒,最后迷迷糊糊跟他倒在同一张床上。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些什么,其实并不记得,只知道清早起来的时候,床上有于渊留下来的东西,而她身上什么也没有,光溜溜裹在于渊的被子里。
至于夜间在被子里发生的事,是刚才于渊在她耳边说的。
因为当时那样的情形,他又跟她说那样的话,以至于条件反射,现在他才一开口提起他们初成婚时,她便会想到刚刚发生的事。
脸更红了。
于渊本来还想关心一下她身体状况呢,看到这情形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只是把她抱的更紧,手紧紧拍着她的背,以此来缓解两个人的紧张。
谁又会想到,成婚多年,两人发生的不过是别的夫妇都会有的事,面前的小女子会羞成这样子?
在石洞里坐了许久,傻妮才慢慢缓过来。
她偷偷往石洞四周看了一圈,之前进来的时候都没好好看,是被于渊抱进来的。
那个大浪拍来的时候,他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身子一转已经躲过所有的海水,带着她到了这里。
她当时还沉浸在那个吻里,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意识稍有回笼,就发现自己与他已经躺在面前的床铺上,而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掉落了……
哪还有时间看周遭,全部的感管都在这个男人身上,也在自己身上。
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她紧张的差点把床铺上的木头掐下来一块,后来于渊就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身上。
想到这些,傻妮一下子转过头,拔着他的领口往下看。
于渊:“……”
这是咋回事?
结是,他家夫人一脸担忧地问:“你身上没事吧??”
不等于渊说,她已经站了起来,拎起被他们情急甩到一边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药瓶。
她站在于渊面前,有些怯,又很羞地说:“我记得我抓了一下,给你上点药吧。”
于渊抬头看她,没忍住,“噗”一下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