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妮在萧柔茵脸上,也看不出争取功利的心。
只是可能习惯的军中的日子,突然降职不用,让她有些苦落落的。
她苦笑着跟傻妮说:“丰安城里,像我这么大年龄的女子,大多孩子都入学了,可我们家,佳容与我都不想嫁人。”
说起这个,傻妮倒多问了一句:“二姐姐在军中做什么,她似乎平时比你还忙?”
萧柔茵道:“她管着军中的储备粮草,是要忙一些。”
怕傻妮不解,又同她解释:“南梁西部,看上去地方很大,但其实土地贫瘠,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
如今是两军对战时期,虽还未真正打起来,但这一天早晚得来。
所以粮草上面半分不能缺,必须时刻准备着。
但我们真正能收起来的粮草,却是很有限的,所以佳容不但很忙,逢到秋收,还会离开丰安城,一出去就是数月。”
说到这里,她掐着手指头算日子:“如今已经盛夏,离她出城的时间也不远了。”
傻妮问:“那大姐姐跟二姐姐关系好吗?”
这个问题让萧柔茵顿了一下,半晌才道:“还行吧,萧家人的关系都还可以,不过,她平时跟大哥那边走的更近一些。”
这么说,傻妮就全明白了。
靖亲王的五个孩子,正室的萧然,萧柔茵,萧宇是一起的。
而同样都是妾室所生的,萧峥和萧佳容又是另一边的。
靖亲王府的关系问完,她就试着问了姚家的关系。
说起这个,萧柔茵头痛似地捂了一下脑门:“姚家呀,那可太复杂了。”
傻妮接着她的话道:“在家族宴席上见到过,好像子嗣不少。”
萧柔茵:“哪里是不少,那是太多了。”
她扳着指头算:“姚家老将军,也就是咱们祖母的父亲,足下的孩子倒不算多,只有两子,一个女儿。”
她拿了两个用过的糖梨水碗,摆到桌子说:“可这两个儿子可不简单了,老大姚家的大老爷,纳了不知几房妾室,嫡庶的孩子算上,一共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
她笑看着傻妮问:“是不是觉得很多了?”
傻妮赶紧点头:“光想想那一堆的人名,她就有点头大。”
然而萧柔茵笑着说:“还有更多的,二老爷家的才多,有七个儿子四个女儿。”
傻妮:“……”
他们是没别的事了,整天都只顾着纳妾生子吗?
萧柔茵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又笑了起来:“姚家儿儿孙孙一大堆,连我都认不全,大家同在一座城,来往还是挺多的,见了面,也就是个眼熟。”
傻妮想:这些出现在她面前的,应该还是在萧家有头有脸,混出来人样的。
那些不太出色的,估计就算是家宴,他们也不会出来吧?
至少白天来沈家的,都是大老爷那边的人。
她也就重点问了一下:“那姚家大老爷与二老爷的关系好吗?”
萧柔茵大概还在理姚家的子孙们,被她这么一问,反而愣了一下神。
半晌才说:“长辈们关系应该挺好的,听说当年跟宫里的祖母关系也好。但到了小辈们就差一点,人太多了,总有这样那样的事。”
傻妮又问:“那是不是大老爷这边跟咱们都的更近?”
这回萧柔茵点头很快:“对,一般家里有什么大事,大老爷这边的人都会到,二老爷那边则是派长子过来,也不多说什么,应个声就算了。”
大家族里的关系,有亲有疏也是常事。
那么多人,不可能每个人之间都走的很近,但明显分成两派,就有可能是因为有事。
傻妮因姚晓柔几人的关系,先对姚大老爷这边的人不满,也就想问问姚二老爷那边的人如何。
但萧柔茵与他们走的并不近,也不太了解他们的情况。
倒是给她提供一个线索:“有一个庶出的哥哥,与我年龄差不多,倒是跟二哥关系不错,你要是想认识,我改天叫二哥约一约他。”
说完又十分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姚家的事了。”
傻妮笑道:“之前光想着怎么给大公子解毒,母亲带我去过几次家宴,我连人都认不全。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就想着多认识一些,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用丢人了。”
萧柔茵笑道:“放心吧,不认识他们太正常了,只要他们认识你就行了,总也不会故意让我家音音出丑。”
傻妮笑了一下。
大表姐,你对姚家的人可真不了解,他们都跑到家里让我出丑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话,看着夜色深了下来,傻妮就对萧柔茵挽留下来。
两人亲密的很,虽然单独给萧柔茵铺了床,但傻妮是跟她睡一个屋,一个床的。
两姐妹躺在床上,又说了一会儿话,直到慢慢睡着,才算安静下来。
藏在院子里的管一,则是看谢卓走了之后,才回到旁边自己住的屋里。
今天大宝的事确实很严重,而沈家现在能护住他们的人也不多。
所以傻妮找萧家大小姐来,打听姚家的事,管一心里是明明白白的。
也从他们话里大概听出了一些门道。
他在想,连他都能听出来,那谢卓肯定也能听出来,他一定会把这事告诉从安公主。
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管一和傻妮对这件事的看法,还有不同之处。
他姚家虽然今日上门找他们麻烦了,但看那架势,好像也就是动动嘴的能力。
而且大宝出门的时候,他们才刚走,从时间上来算,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就集结了一群人。
反而是郡主与她的母亲,先是吵,后面又是和。
表面上看两人都没问题,但到底和了多少,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尤其是郡主不用从安公主的人,反而用了萧柔茵的人,这对一个控制欲比较强的母亲来说,一定会是打击。
她可能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但大宝却可以。
他跟郡主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又是北盛落难的皇子,对他下手没有任何压力。
只是这个想法,有挑拔郡主母女关系之嫌,所以他虽然想到了,却只字未提。
现在夜深人静,他一个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再细想其中细节目的,眉头就越皱越深了。
如果真是从安公主对他们下手,那以后还真是个大麻烦。
整个丰安城里,到处都是她的手眼,她今天能对大宝下手,明日很可能就能对医馆下手。
反正郡主就算去查,也不会查到她的头上,她可以恣意妄为。
正想的入神,突然听到房顶“卡”的一声轻响。
管一身子一闪,人已经到了隐影里,且借着树影的遮挡,往房子上看去。
那上面多了一个人,不是谢卓,是公主府新来的监视者。
但这个人功夫比谢卓要差,人似乎也随意很多,管一有时候甚至觉得,他可能是有意让他们知道他的存在。
不过他都当作看不见。
反正都是公主府里的人,他们避不开,郡主也说了不用管他们,平时就当他们不存在。
要真说一些重要的事情,必须瞒着他们,那管也自有办法。
所以此时,他看清来人之后,就没再理他,反而借着阴影,回了屋内。
结果脚才一进去,就听到里面的人说:“你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不理?”
管一“吃”了一声:“我为什么理你?”
白云平奇怪:“有人在郡主的房顶上走动,你这个做护卫的都不管?你到底是不是他的护卫?”
管一在黑暗里看着他,片刻,才冷声说:“我是不是不用你说。”
白云平被噎了一下,并未走掉,反而摸黑拉了把椅子坐下来,顺手还拎起他屋里的水壶,准备倒水。
可惜壶是空的,他一滴也没倒出来。
于是,问题又来了:“你平时不喝水的吗?”
管一不应,在靠近傻妮他们房间的地方坐下来,仔细听隔壁的动静。
他有点担心白云平在搞什么调虎离山计。
虽然好像没这种必要,但是从安公主行事,一向都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坐在对面的白云平,看到他这动作,反而轻笑了一声:“现在我相信你是郡主的护卫了。”
管一仍然不理他。
白云平就问:“你知道谢卓吧?”
尽管他没明说知道谢卓什么,但管一还是清楚,他问的应该是谢卓在沈家的事。
他没应。
白云平道:“他原是公主的贴身护卫,自西域回来后,便跟在身边。”
管一终于问了句:“你不是?”
白云平摇头:“我不是,我原是项家的家奴。”
关于项家,管一跟在傻妮身边后,才从别人零星的话语是城知道一些。
项家当年的少将军,就是现在的郡主,项希音的父亲。
不过一般来说,像白云平这样的,现在已经是巡城军头目的人,可能会提到当年的主家,但说起自己家奴的身份,就会有些别扭。
但他的语气里不但没有半会回避,反而说的很骄傲,那架势,好像他不家奴,而是项家的大将。
这让管一多看了一眼。
白云平认真说道:“我是在公主决定去北盛找郡主时,才主动跟在她身边。”
他突然又笑了起来:“所以我跟谢卓不一样,他的目的是保护公主,我的目的是找回郡主。”
话里有话,管一已经听出来了。
但是从安公主的骚操作太多了,管一跟傻妮身边也看过不少,所以他现在并不太相信白云平的示好。
那家伙似乎也不急着解释,把话说到这里,就又把茶壶拎了起来:“真的没水吗?天热,我挺渴的。”
管一冷着脸说:“渴就回去喝,我这里不供应水。”
白云平愣了一下,之后又笑了起来。
他从椅子上起身,又叹又笑地拖长嗓音说:“好,我回去喝,要不要给你也带来点?”
“不用。”
管一说完这话,就不再看他。
白云平也无所谓,起身出去了。
到管一再从屋里出来,细细查看院子时,果然发现那家伙不在了。
难道真是回去喝水了?
管他呢,神神叨叨,这种人变数会更多,对管一来说,比谢卓还要难对付一些。
所以为了应白云平的变数,他这天晚上就没睡觉,一直坐在墙根处的阴影里,听着隔壁的动静。
直到天色破晓前,瓦片才又响了一下。
之后有脚步声轻落进院子里,再之后那脚步往他的屋里走来。
管一只是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半夜里消失的白云平,不过他没动,想看看对方做什么。
白云平把虚掩的门推开,进去后先扫了一眼屋内。
确认了管一的位置,就把手里的酒壶放在桌子上,朝着他的方向说:“水没带到,带了一壶酒。”
“哼,等你喝水,人都要渴死了。”管一在角落里说。
白云平却掩嘴低声笑了起来:“我走的时候,你也没说你渴的很,不然我就早些回来了。外面酒馆里闷热的很,真没你这里舒服。”
管一又不想理他了。
从安公主叫他来监视沈家,他跑去喝酒?这样的人,竟然一开始还嘲笑他是不是郡主的护卫?
他的脸呢?都是掀下来揣在兜里的吗?
白云平见他不说话,曲指敲敲桌子说:“是好酒,趁着现在是我当职,你可以喝两口。一会儿换谢卓回来,你又该提起精神了。”
管一真是忍够他,站起来说:“带着你的酒赶紧走,你比他还讨人厌。”
白云平明显愣了一下,之后,又笑了起来:“好吧,看来你是不了解我,我也不解释了,省得你更烦。”
他竟然真的把酒壶又拎起来:“你不喝我就把酒拿走了,但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
管一看他的眼神里都是着嫌弃。
白云平却视而不见,仍笑着说:“我要见郡主,现在。”
管一觉得这家伙疯了,而且疯的有点谜。
他作为从安公主的人,想要见郡主,根本都不用找理由,也不用这么起早贪黑的,光明正大上门就能见。
但这家跟他耗来耗去,嘴皮子都快磨薄了,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