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河沟里溅起来水花,谢九刀心猛地一沉:“大娘子!你作甚!”
“刀!谢九刀!你的刀,借来!”河沟里,女子激动的急切朝着岸上的谢九刀伸出手来。
她竟然,就“噗通”一声,跨进了那河沟中,虽然河沟不深,但也没有这样子就跳河了吧。
谢九刀捏着拳头,看着河沟里的女子发癫了一般:“我拉你上来!快!”
“废话少说!你的刀拿来!”连凤丫眼中金光闪闪,看着稀世珍宝一般……找到了!找到了!
“快啊!愣着作甚!”她顾不上其他了,全身激动的颤抖。
钱,这些都是钱!
不!
不!
这些不只是钱!
这些是她锦绣路上的垫脚石,是她敲开京都城门的敲砖石!
谢九刀不敢迟疑,那女子,明显和从前不一样了,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会让这女子露出如此激动甚至于狂喜的表情?
一把刀子,递了过去,谢九刀沉沉道:“我的大刀,你举不动。你拿这把吧。”却是他平时放在身边,用来割肉杀鸡杀鱼的小刀。
小刀一掌长,却锋利无比。
一只瘦削的手臂伸出,几乎于野蛮地从谢九刀的手中,夺过了刀子。
咔擦~
咔擦~
一声一声,那刀刃直直凿在河沟两边结晶的物事上。
河沟的水,蔓过了女子的腰身,没过胸口,眼看是十分危险,天,还在落雨,雨,越下越大。
那被河水蔓延过胸的女子,仿佛无所察觉,“咔擦”,又一声,河沟沟壁上的一块晶体被完完整整的砸了下来。
那女子如珍如宝,把砸下来的晶体,举过了头顶,满身狼狈地抬起头,望向岸边的谢九刀,一双眼,却亮得惊人。
那浅色得近乎无色的唇瓣,因为雨水,此刻也晶透得如洗。
大雨之下,河沟之中,那女子笑得无比开怀,“九刀!看!盐!是盐啊!”
自然,她手中如珍如宝捧着的东西,谢九刀也看到了,神色说不出的怪异,她找的……就是这个?
千辛万苦来到了陇右,就是为了这个?
“那是卤盐。”谢九刀忍不住泼她冷水:“是毒盐。不能够吃的。”
心,微沉。
就是为了找这个吗?
跨越重重阻碍?
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又觉得她天真鲁莽。
“谢九刀,这是盐,是银两。你看不见吗?”
谢九刀更觉她天真:
“大娘子,这河沟里到处都是这种毒盐块,不值钱的。
这东西,不能够吃,有毒,吃了会死人的。
要是能吃能卖银钱的话,那些大盐商早就已经搬空了这里。”也还轮得到她吗?
大庆朝的盐贵,因为取盐多是井盐,能产出人吃的食盐的盐井,大庆朝国土上却有限,百姓们吃盐,每月里却是有着自家的算盘,计量好的。
他又看这河沟沟壁上的毒盐,多到了不值钱。
他说着,伸手作势要去拉河沟里的女子。
那一身狼狈,一头长发散了开来,因为雨水,黏在了脸颊上……她到底,是不是女子啊!
“谁说的?”
河沟里,连凤丫勾着唇角,笑的欢快,“谢九刀,我告诉你,从今天起,大庆朝的老百姓们,再也不会吃不起盐。”
岸上,谢九刀愣了一下……那水中女子,一身狼狈,却笑得一双瞳子里有星辰在闪耀,如此的信誓旦旦。
谢九刀的心口猛地一跳。站在岸边,忽地低头沉思了数息,下一刻,急速的一伸手,拽着河沟里的女子,拎小鸡一样,扔上岸。
“放……”手……
连凤丫怒呼,话未说完。
噗通——
河沟里顿时溅起来比她之前跳下去还要大的水花。
她就撑着身体,坐在河畔石头上,呆滞了半刻,看着河沟里跳下去的那个粗狂男子,沉默着举着他的大刀,一下一下,闷头凿着沟壁的毒盐快,一语不发。
河畔的女子,突然咧开嘴,露出毫无杂质的笑来,笑得见眉不见眼,些许的甜美:“九刀,你真好。”
河沟里,粗狂的男子,猛地一抬头,黑着脸重喝道:“闭嘴!”
“九刀,你真好。”女子故意一般,又歪头笑道。
“你最好说到做到!哼!”连凤丫一愣,随即又笑了开来,点头如许:“大庆朝的老百姓们,都会吃得起干净的盐的。”那笑中,除了璀璨,隐隐藏着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