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柳关这个名字，出自唐朝初年的一位大文人，游历至此，在此写下了“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千古名句，最后皇帝甚至下令，改了关名。
林鸿站在关隘门口，他们到关隘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马不蹄停的来到怨柳关，想要一睹这座万年巨关的风采。这关历经数次战火，任然屹立在苍洛两州的大地之间，此关之后，就是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林鸿交出文牒之后，迈步走入城门之内。
身后已经没有孙玄策的身影，这个人在大唐军伍里面的名气太大了，几乎算是军神一样的地位，而且加上这个家伙算是个黑户，没有文牒过关的话会有很多的麻烦。
林鸿走过关隘的时候，转头看了眼巨大的关隘，这一面朝着阳光，黄石铸就的城墙在此刻犹如黄金一般，此关之前，是茫茫戈壁，大漠黄沙。此关之后，就是青青绿草，骏马奔腾的另一番别样景色了。
还记得当初老爷子也是把自己据此千余里的另外一个关隘，林鸿就踏上了近一年的军伍旅程，最后竟然真的如老爷子临别所言，发生了这么多的意外。
林鸿转头看着那些守卫森严的军营，没有来的想起当初在四灵关的时候。伍长带着自己这些人，纵马于黄沙之间，大漠落日，好不自在！
他笑了笑，苍州这个地方，自己应该很久都不会回来了吧。
还不知道那些当初一起守卫边关的人，现在过得如何了。
他走到关隘边的那些酒棚，突然看见一名卖马的老翁，林鸿笑着走过去。
老翁年岁约莫八十，虽然面容有些苍老，但是那个睡在木头横杆上的本事还是让林鸿眼前一亮。马厩里面都是一些洛州寻常的马匹，算不得如何的珍惜。
林鸿看着老翁此刻正在打盹，手里握着一根已经很破旧的马鞭，林鸿一眼就认出那个东西不是大唐本朝的物品，而是前汉的东西。
老翁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走过来，遮住了他的阳光，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林鸿，错愕的问道：“这位公子是要买马么？”
他一眼就看见了林鸿背后的那个巨大的黑匣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着打扮和气质，那也是不差关隘边那些将军都尉一个级别的人物啊。
林鸿笑着说道：“对啊，老伯，我过来看一看。”
“那好那好，我给公子介绍介绍，这些可都是好马啊！”老翁连忙扶住身边的一根木头桩子，林鸿走过去，将老人搀扶起来，老翁赶忙笑着给林鸿说了好多句多谢公子。
老翁来到这个破烂马厩的外面，刚刚指着马厩想要开口，突然看见里面有个约莫十岁的娃娃，一鞭子打在木头上，呵斥道：“起来起来，别睡里面！”
那个孩子真开双眼，揉了揉，看见了外面的老翁，懒洋洋的说道：“哎呀，老刑头，你让我在睡一会，反正你这马也卖不出去！”
老翁气的脸都红了，有事一鞭子抽打在木头上，说道：“你这混小子，睁开你狗眼看看，我身边这位公子是来干什么的！”
孩童起初没有当做一回事，但是细细一想，好像确实这老头子身边有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啊。
他猛地睁开眼睛，手放在草料上，显然是那个睡姿让他手都有些麻了，现在有些起不来了，他艰难起身之后，说道：“那你把门打开啊，每次睡觉都给我把门锁着！”
老翁没有说话，依然是有些怒气的看着这个小孩子，然后走过来把门打开。
小孩子衣着有些破烂，但是身子骨还不错，一双眼睛很是明亮，刚刚走出来就看见了林鸿背着的这个剑匣，连忙说道：“这位少侠，你这个里面是何种兵器啊！”
林鸿眯着双眼看着这个小孩子，笑着说道：“绝世宝剑，不能示人啊！”
那孩子噗的一声笑出来，然后直接林鸿说道：“那是你厉害还是对面那个军营里面的袁将军厉害啊！”
“比不上比不上！”林鸿摇了摇头。
孩子故作老成的点了点头，点评道：“嗯，不骄不躁，不错啊！”
刚刚说完，就被老刑头一个马鞭的那个铜柄轻轻打在脑袋上。
那孩子连忙走开，还不忘给老刑头比个鬼脸。
老刑头一手扶着马厩的栏杆，慢慢说道：“这小子爹上了战场，没能回来，娘呢又在去年苍州饥荒的时候饿死了，好不容易冒着巨大的风险过了天河，被巡游的骑兵救了回来。”
林鸿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去计较这些事情。
老人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公子还买马？”
林鸿笑着说道：“买啊，当然买！”
老翁哦了一声，连忙打开第一个马厩，直接面前这匹略微有些瘦小的马，刚刚想要开口，一咬牙，直接对着林鸿说道：“公子这边来！”
林鸿知道老翁是怕自己这匹马拿不出手，所以没有介绍这个，其实当初去云州的时候，林鸿可是牵着一头驴去的。
老刑头领着林鸿来到马厩的后面，那里有一弯浅浅的池塘，长着不多的水草，一匹壮硕的马趴在地上，没有佩戴马鞍，就那么惬意。
林鸿立马就停住了脚步，老翁转眼看着林鸿，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说道：“公子，这匹马，跟了我可是有几十年了啊！”
那匹马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林鸿的眼光，前蹄撑着，起来之后面对着林鸿，眼神之中有些异样的神色。
林鸿问老者：“老伯，这马是怎么来的！？”
“不瞒公子，这马是我父亲给我的，当时还是一匹小马呢，现在啊，都这么大了！”老翁走过，伸出干枯且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摸着马的鼻子说道：“我父亲说啊，这马是当年在南境的时候救下来的，我因为小时候受过伤，从军没人要，所以就一直在怨柳关帮这些军爷养马，自己也在卖。”
林鸿点了点头，走过去，试图去摸那个马的鼻子，但是马却躲开了。
老翁笑着拍了拍的脑袋，叹气道：“我这马啊，好多那些都尉大人都想来买，我也一直没有换。这么多年了，有人给我透过底，说着马就是灵兽，是通灵的东西。”
“那为什么老伯希望把这匹马卖给我？”林鸿依然是笑意不减，问道。
“老头子知道，这些马如果作为军马，迟早是要上战场的，但是公子是富贵人家，一定会给老角找个好地方的！”老翁走到马背那里，拍了拍马背，说道：“公子不试一试？”
林鸿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老翁一脸的不知所措。
林鸿伸出手，这一次马终于没有躲避，任由林鸿抚摸，他缓缓说道：“这马我不能要，这是老伯家传的宝贝！”
老翁刚刚想要说话，林鸿笑道：“老伯放心，以后世道不会这么乱了，有空还可以牵着马走出洛州看看！”
说罢，他抛出整整一袋子的黄金，放在马的背上。而后说道，就第三槽那个马，我觉得那个马也不错。
老翁呆了半天，然后看着那个沉沉的袋子，刚刚想要说话，又看着林鸿的表情，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连着说了好多句谢谢公子，然后转身走向马厩。
这位背对林鸿的老者老泪纵横。
林鸿走到马的面前，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走的，我希望你能保护好这一老一幼，等一日九州一统，带着老伯好好出去看看！”
这匹实力堪比地仙的灵兽点了点头，竟然是口吐人言，缓缓说道：“我会的。”
林鸿点了点头，说道：“告辞了！”
马微微低下头颅，以示尊敬。林鸿走到马厩边，递给老翁一本泛黄的书籍，说道：“老伯和那个小孩子，你们以后每天都可以诵读这里面的句子，我先教你们读一偏！”
说完，他对着在不远处凳子上看着自己回来的老孩子招手，后者立马跑了过来。
林鸿晃着手里的书，笑着问道：“想不想成为大侠啊！”
小孩子点了点头。
林鸿继续说道：“那还，我说一句，你也跟着记一句，只有一次机会啊！”
小孩子点头的频率更加快速了。
“万物生长，其皆有灵。灵化四肢，游于百骸……”林鸿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都发音清楚。
孩子也在跟着背诵，一板一眼。
时间转瞬即逝，林鸿合上书本，递给了孩子。
老翁伸出手，连忙拿过书，递过去，说道：“这小子记住就行了，书不能要！”
“无妨，就当教这孩子认字了。”林鸿蹲下，问道：“有名字么？”
“有！”
“叫什么！？”
“沈凌！”
林鸿起身，伸出手掌，缓缓说道：“好，沈凌，自即日起，你就是我林鸿的弟子了，十年之后，我来接你！”
“嗯？”孩子抬起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鸿收回手掌，来到第三个马厩，牵出那匹普普通通的马，直接走远。
这一老一少，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之后，沈凌才兴奋的说道：“有师傅咯！”
老人握着那历史久远的马鞭，颤声说道：“谢谢公子！”
——
很久以后，已经贵为古圣宫宫主的沈凌坐化于怨柳关，手里握着那本后世趋之若鹜的——天道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