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住进了不少贵女,原来选了几个,后来有人走门路,又加塞几个,慈宁宫便住进了十几名贵女。虽然贵女们都是打着陪伴太皇太后或是何太后的名义,可宫内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她们是为何而来。
部份是参加过选秀的,譬如田湘,譬如林清婉,还有陈嫣。
陈嫣不明白父亲为何让她进宫,还叮嘱她要与聂贵人交好,不过她的准婆婆既然觉得寂寞,要召人进宫相伴,她这个准儿媳也没有推托的理由。
慈宁宫很是热闹,时常听到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慈宁宫地方够大,屋子够多,供十几名贵女住绰绰有余,陈嫣是未来的容王妃,与其他贵女有着不同的待遇,住在偏殿。
这回进宫陈嫣不像别的贵女般活泼,安静得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陈嫣安静也好活泼也罢,何太后的心思都没放在她身上,让人送了两本佛经过来,让她无事不必过来,静心抄佛经便可。
陈嫣的丫鬟轻岚很是为小姐不忿,何太后不是与贵女们探讨如何打扮,便是带她们做些制香调胭脂之事,为何要小姐日日抄佛经?
陈嫣倒似无所谓,既然何太后不喜欢她,她少些在何太后面前出现也好。
要放在以前,她也许会尽力讨好这位尊贵的未来婆母,可选秀之后她整个人都懒恹恹的,诸事无心,也不想与贵女们应酬,道不同不相为谋。
何太后对容貌保养穿衣打扮颇多研究,此番别有目的,倒是悉心指导贵女们。
太后平易近人,贵女们乐得奉承,又得了何太后的暗示,除了陈嫣,贵女们脸上都洋溢着光彩,对未来日子充满憧憬。
陈嫣日夜抄经,过得几日便把佛经抄好了。
何太后甚为满意,不愧是相府小姐,这手簪花小楷写得甚好,太皇太后定会满意,便知道不是她抄的也无妨,她只推说是陈嫣一片孝心,主动替未来婆婆抄经文。
因着这事。何太后对陈嫣倒和颜悦色了些,还赐了几样首饰。
轻岚见自家小姐抄完经文,便力劝她出去走走,免得闷出病来。
留在慈宁宫也无事可做,陈嫣便应了轻岚,因何太后许贵女们在后苑自由游玩,所以她们出去倒不用禀告。
宫中的景致后苑最好,陈嫣以前虽然进过宫,却没有这般自由,现在一路慢慢走去,倒也觉得新鲜。
前面隐隐传来女子的笑语,想来是贵女们,她们今日于荷风阁作画,明日到芙蓉轩作诗,后苑景色好的地方都留下她们踪迹,只不知如今玩什么?
陈嫣不欲掺进去,贵女们看似一团和气,其实勾心斗角一直少不了,如今的她没有争斗的兴致。
斗赢又如何?对陈家没半点好处,进宫前父母已再三告诫,莫出风头,莫与人斗气。
凭什么啊!是认定容王现是败军之势么?
她特别不想见田湘,田湘因选秀落选之事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接到何太后旨意,又春风得意起来,如今隐隐是这群贵女的领袖。
陈嫣到底选了条小径,避开欢声笑语的贵女们。
“丁香姐姐,你个子高,替我摘这朵花儿罢。”一名小宫女央求道。
“我就疑惑你这小蹄子非要绕到这里来,原来是淘气摘花,回去告诉林公公,看不罚你。”
“才不怕,我是替贵人主子摘的,只要贵人主子高兴,林公公才不会罚我,说不定皇上还会赏我呢。”小宫女娇憨地说。
叫丁香的宫女啧啧两声,“你这小蹄子还会抱粗腿呢,往日真看不出,你娘怎生得你这般机伶!”
小宫女讨好道:“不是我娘啦,是丁香姐姐会教人,姐姐你不是说只要咱们侍候得贵人主子满意,皇上才会满意么,况且便是我脑子再不好使,也能瞧出贵人主子是皇上的心头宝。”
“别乱嚼舌根,小心旁人听到。”丁香告诫。
“这儿又没旁人,谁能听到?便是听到也不干他们事,又不是那些小姐,进宫一心想得皇上的宠。”小宫女小声嘀咕。
“规矩都忘到狗肚子里去啦!若是被林公公知道你在外头说这些,你小命还要不要?!”丁香严厉道。
小宫女到底不敢再说,两人摘了花离去。陈嫣才从假山后出来。
贵人主子?莫不是那个叫聂云欢的商户女?肯定是的,皇帝的后宫只进了她一个女人,没想到她如此得宠,心头宝?呵呵!一个商户女也配?!
陈嫣去找田湘,宫女正要通传,陈嫣摆手笑道:“不用传了,我们表姐妹一向亲厚,不用这些虚礼,我自己进去罢。”
陈嫣是未来的容王妃,宫女自然不敢多言,更不敢阻拦。
田湘见陈嫣突然进来,倒是诧异,不过脸上很快便堆出笑容,“阿嫣来了,坐罢,我让人倒茶。”
“不用麻烦了,我让她们不要进来,我与姐姐说几句贴心话儿。”陈嫣道。
陈嫣坐下也不急于说,打量一下田湘素淡的装扮,心想她倒是变了许多,头上的首饰也不出彩,端庄朴素如邻家大姐姐。
房内陈设也是普通,绣架上是绣了一半的白衣观音像。
投人所好,看来田湘这回颇花了心思。
有心思就好。
太皇太后设宴,皇帝自然不能不给面子,太皇太后还传话让带上聂贵人。
皇帝把赴宴之事告诉云欢。夜里,服侍得皇帝心满意足之后,云欢才小声问这宴会可不可以不去。
“别担心,老祖宗又不吃人,一切有朕。”皇帝摸摸云欢的头发安慰道,总不能藏一辈子吧,有些事还是得面对。
既然请求无效,云欢只能为赴宴作准备,幸而皇帝知道她不安,第二日便让祈玉到承照宫来。
祈玉曾是先帝身边的女官,对宫规没人比她更熟,云欢复习了几遍须知,总算没那么紧张。
晚宴设在紫薇殿,云欢特意早点去,虽然她份位低微,可皇帝的后宫只得她一人,千万不能让人落下她恃宠而骄的印象。
她是最早到的,席位早已设好,一人一几,她的席位在最末,宫女引她坐下,奉上茶水点心。
云欢也无不喜,坐哪儿不是坐,她只盼等会别出什么差错,能安安稳稳到筵席结束。
等到何太后带着一众贵女而来,云欢忙起身迎接,何太后眼光也不瞟她一下,在半跪的她身边走过,也没叫起。
云欢虽然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一开始何太后就这样为难她,若是不叫起就起身,说不定会安上个不敬之罪,这样半蹲半跪的姿势可坚持不了多久,若是坚持不住摔倒那可就出丑了,还有个失仪之罪。
“太后娘娘,这位姐姐向您问安呢,太后娘娘可有瞧见?”声音轻柔,犹如夏日凉爽的风。
何太后冷哼一声,“阿嫣,你将来可是容王妃,是哀家的儿媳妇,不是什么身份的女人都能叫姐姐,别错了规矩。”
“是,阿嫣知错。”陈嫣无奈地看一眼地上的云欢,那爱莫能助的眼神让众人都看到。
云欢的腿酸麻得要支持不下去了,才有个宫女过来传何太后的话让她起来,也是太皇太后与皇帝快到了,何太后这个时候不想与皇帝撕破面皮。
云欢谢了恩,才回到座位坐下,便有太监唱皇帝驾到,太皇太后驾到。
众人起身迎接。
皇帝与一名容色清丽的少女一左一右虚扶着太皇太后,在众人一片参见声中,经过跪拜的人群缓步入殿。
贵女们此刻哪里还会注意聂贵人,纷纷把目光投在皇帝和少女身上。
定国公府的三小姐何檀,虽然名声在外,却是深居简出,便是京中贵女,也多有不认识,此刻作为最强劲的对手出现,众人的心情可就复杂了。
何檀生时满室异香,此时正好有高僧在云林寺开坛说法,定公国求见高僧,请为孙女批命,高僧曰此女身具佛缘,是大福之人,并亲赐名为檀。
定国公府为此施粥三日,出重金修缮云林寺大殿,重塑菩萨金身,佳话一时传遍京都。
定国公府当宝贝似地养着何檀。何檀幼时即聪慧,教过的老师莫不赞叹,美名传得更广。可稍大后的何檀却专注研究经文,从不参加贵女间的交际,慢慢的人们也提得她少了,甚至不如京城双姝田湘与陈嫣出名。
如今因为太皇太后的一纸旨意,何檀的名气火速上升,终于能一窥真容,众人怎不看个仔细。
何檀身穿水蓝的纱衣,金色绣花束腰,披着白色轻纱的披帛,发髻间珠玉生晕,面若温玉柔光,姿态从容,犹如嫡仙般的风姿。
皇帝一身白色常服,束金冠,腰玉带,身姿挺拔,容颜俊美,与何檀如同一双神仙眷侣。
中间老太太慈眉善目……
怎么看怎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