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梓聿在广场上度过的第二个晚上,和第一天一样的风平浪静只维持到後半夜的时份。从後半夜开始,便有异样的氛围从不知名的角落渗入到广场的空气之中。
这一阵异样打断了她的思绪,一直躺在床上假寐的她蓦地睁开了眼睛,凝神细听着帐篷外面的各种风吹草动。
只听广场各处的呼吸声仍然错落有致地传入她的耳中,没有一个人的呼吸声骤然变调,也没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变换了位置。
不对,仍是不对。思付间,她只感觉到一阵怪风从贝诺兄妹的帐篷旁边滑过,直逼她所在的帐篷而来。
她心念一动,银色光面的帐篷便一下子变成半透明的,让她终於看清了帐篷外的境况。夜色之下,一个背光的人影正在她的帐篷前方,正想要揭开帐篷的帘幕。在外面的人不知道帐篷的转变,以为她对他的到来还是一无所觉。
她压制着自己的动作翻身坐起,这个动作一做下来,却成功让帐篷外面的人顿住了动作。看到这里,她秀眉轻皱,这个人的听力只怕也是不低。
如果你现在停手的话,我可以当做从来没有见过你!她冷冷地对来人传音道,斩钉截铁的声音就像是正在表明,如果你再向前踏出一步,她就不会手下留情。可是,话虽这麽说,来人的身法诡异,真要对上的话,她也未必讨得了好。
那人在帐篷前方踌躇了一会,便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扬长而去。她知道,那人没有因为她的发现而回到自己的帐篷。仅仅只是跳过她所在的这一个帐篷罢了。
你就这麽放走他?梓清的声音蓦地在脑海中响起。
梓聿徐徐地重新躺下,半透明的帐篷也在顷刻之间变回原有的颜色。梓聿无所谓地应道:算了。不妨事的,反正他也只是想要调查罢了。从刚才那人的身形和身法看来。她大约能猜得到他的身份。
想来,他想要调查的东西,和她所怀疑的东西应是同一样。
早晨如期而至,一阵吵闹的声音将梓聿吵醒,她认得那是有人要过来这个空间的声音。所以,她没急着起床,只微微地调了调帐篷的颜色,略略地看了一眼外边的境况。站在广场中央的是克尔诺夫的两个人守门人,娜迪德.克里姆和阿奈斯.克里姆。
兩人穿著中東地區常見的大袍。頭上分別戴著男式和女式的頭巾,而娜迪德更披上了面纱,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阿奈斯的表情則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这两个人对这个广场内的一切看起来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对於被时空旅行仪送来这一个广场这件事毫不惊讶。
梓聿看没有人上前迎去,便想要继续睡下去。正当娜迪德和阿奈斯想要从大理石图案的正中央离开时,他们的头顶上方又再卷起了一阵风暴。
她带些不情愿地再次睁眼看向广场中央的那圆球状的风暴,心底没由来地掀起了一阵烦燥。
这回该是莱特市的守门人了吧……?
她记得三个月前才和他们进行过会谈,那四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和乐身影一下子跃进她的脑海之中。他们大概也没有想到会被送来这一个广场吧……
广场上空的风暴越卷越大。渐渐从中浮现出来的人影却只有一个。这个认知,让梓聿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
虽然这些事情在她恢复记忆以後,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但是这一刻。她还是禁不住猜测眼前这个人影到底会是谁?
风暴将人影徐徐地送到了地上,为她心中的猜测填上了答案。
那是莱特市的少尉──米兰达.腊斯克。然而,她却怎麽也无法将那个开朗丶浑身都在散发着阳光.气息的女生和眼前的人重叠起来。
只见米兰达身上布满了血污。衣服上也开了几道口子,垂下头的她活像个破败的玩偶。当她的双脚稳稳踏在地上时。她的头便猛地抬了起来。她的眼神闪耀着狂意,如猎豹一般紧盯着广场中的每一个人。锐利而张狂的眼神。似是正在挑衅着广场上的每一个人。可是,没有多久,那眸中便有泪意锋涌而至,一发不可收舍。
在第一滴眼泪落下之前,米兰达转身离开广场中央的大理石,往广场中唯一一个没有帐篷的位置奔去,打开了那个位置的木门,不带一丝迟疑地奔入其中。
她是最後一个来的人,却也是她知道的,第一个打开那些木门的人。
全个广场的空气和时间彷佛在米兰达来到的那一刻便停止了流动,及至到了米兰达的身影完完全全在他们的跟前消失时,梓聿才听到其他人的呼吸声重新流入她的耳中。
虚假的风平浪静似乎注定了要在这一天结束一般,冲击着它防线因素并没有随着米兰达的身影消失。
正午时份,阿多拉.贝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艾德文的帐篷。因此,在她打开帐篷的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的那一声惊讶的低呼。
眼前的情景印证了梓聿的猜测,卡密尔率先走到她妹妹的身边,动作之间明显地在提防她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然後,千代田的二级准尉桐生龙一也走近了艾德文的帐篷。他也是她所知道的,第二个对这件事情起疑的人,因为那个在昨天夜里暗夜行走的人应该便是他没错。
然而,他的行动,应该是千代田四个守门人商量的结果。
以艾德文的性格,独自在帐篷中一个人呆这麽久着实不合理。可是,桐生龙一此时的举动却又让她不明所以,他在昨夜不是就已经调查过一遍了麽?
此时,她身旁的梓清也抬步往艾德文的帐篷走去。她便也尾随梓清的身後,踏出了帐篷。
逐渐,广场内的所有人都围在了艾德文的帐篷旁边。
看着帐篷内那具死状自然却已然僵化的尸体,梓聿好像隐隐猜到军方打的究竟是什麽主意。
最後一批的守门人──来自莱特市的米兰达来到了这里已经接近三个小时。左手手上的手镯却仍是没有收到军方进一步的指令。
随着脑海中的思绪越发的分明,她的双手慢慢地紧握成拳。五年前,狄恺跟她宣布复职考核题目时的脸,猛地在她的脑海中出现,清晰得让人挥之不去。
她真的是太天真了,早在收到任务短讯的时候,她便应该知道,狄恺这人又如何会让他们就这样轻易地回到地下城?
异样的沉静再次在空气之中徘徊,经久不散。梓聿的意念不由自主地在各人之间穿梭而过,仔细地打量着围在帐篷旁边的每一个人。
她有预感,眼前的死亡仅仅只会是一个前奏。
因著衝力的緣故,梓聿沒能像剛才那般半抱著米蘭達的身子,使得米蘭達只能像救她的時候一樣狼狽地攀附在斷崖的邊緣,一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腿,而她的另一隻手,在梓聿不知道的時候便已經穩穩地纏上了她慣用的那條繩子。
雖然下墜的速度被梓聿生生地拖得慢了下來,可是梓清的重量對於她們來說依舊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可幸的是,即便承受著他們三人的重量,她左手握著的那把小刀依舊是紋絲不動的穩穩插在地上。梓聿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直咬得牙關生痛,她心念一動,小刀便變成了匕首,感覺上是更為穩當,更加易於借力了。她吃力地用右手從米蘭達的手邊拽過餘下繩子,又牢牢地將繩子綁在了匕首手柄的下沿。
她也知道這樣做的幫助不大,卻下意識地覺得這個做法比較保險,一旦米蘭達不勝負荷的話,也不至於一下子便會跟著梓清掉下去。
身後回蕩著懸崖獨有的空洞回聲,還有米蘭達的喘息,卻唯獨是沒有聽到梓清的。這兩種聲音時刻地提醒著她不能鬆懈、不能休息。然而,這樣的動作卻是本消耗力量的,她甚至能感覺到身上的力量不斷從她的體內消失。她不管不顧地拽著繩子,想要把米蘭達從斷崖的邊緣拉回安全地帶。
可是,不管她如何努力,情況也不見得有所好轉。每當她和米蘭達的努力稍有進展的時候,繩子的另一端便又會突兀地傳來一陣拉力,讓兩人之前所附出的努力都全然白費。
梓聿逐漸變得汗流浹背的,在身體各處流竄的悶熱從她的心底掀起了一絲於事無補的急躁。
事情還是毫無進展!甚或,情況比剛開始的時候還要糟糕。只見因著那間或從繩子另一端傳來的拉力,米蘭達的身影已然從她的視線範圍中消失,她只能看到她那在斷崖邊緣上茍延殘喘的左手,而這一隻手依然不管不顧地緊緊拽住了她的腳祼。
這時,從腳祼處又再傳來一道猛烈的拉力,似乎想要把她也一起拉下去。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她隱隱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未完待续。。)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