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过后的十几天都是晴空万里,那点雪早就消融殆尽,二妞和三郎仍然每日都去西市候着,等露市散去,拾回些被人遗弃的物什,有次为了半颗烂白菜三郎跟陈家三小子差点动上手,那天二郎也在,对方只带着妹妹,有些惧意悻悻然放弃。【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这小子大名陈南,他爹正是被郑家痛打过的陈二子,有次陈南对路过的一个男人叫了声爹,二妞离着不远听到好奇心起就抬头去看,正好那个男人也扭头望向这边,二妞惊得半口气堵着差点没出来,这人脸上的大黑痣让她想忘记都不行,见他神色正常的一眼扫过没别的反应,和陈南说上几句话就走了,仿佛不认识她和旁边的三郎。
可能是仅有的两回照面对方不是做贼心虚,就是被打得稀里糊涂,没心思注意他们长什么样吧,如此最好不过,没得生出旁的事端,她又找机会跟人打听好些陈南家的事,得知二子被用作人名后捧腹不止。
天气日亦寒冷,土壤逐渐冻结,巷子里有些积水的地方冻成冰,二妞路过时都小心谨慎,见三郎在冰面上做翱翔状滑行取乐,愤恨得牙根痒痒,她尝试数次没能的熟能生巧,回回摔个底朝天,左脑发育有缺陷,平衡力差到极致,跌青屁股后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抗拒冬季,不仅仅是出行不便,天冷后来西市卖土产的农户日渐减少,到后来只是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才有露天集市,收获锐减,好在厨房的地窖里已存下很多,姜氏和大妞做绣活不受季节影响,今年的冬季应该会比去年好过些。
腊月前连降几场大雪,整个茂山县城银装素裹,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大郎不再去集里巷,大冷的天没几个人会来雇工,偶尔有个把也看不上他这么个半大小子,冻出病来还得卖药花些冤枉钱,白日里全家人都聚在东屋,这屋里的炕是整日烧着的,屋子的封闭性不错,披件薄袄也不嫌冷。
二妞在姜氏和大妞的指点下开始学做针线,女人天**美,闲时她最爱看五颜六色的丝线,在母亲或姐姐手中来回穿梭,最后就变成各式各样生动逼真的绣品,姜氏提出教她后,欣然应允,初学难免会被针扎到,她比大妞当时要严重的多,三郎几个很不厚道地直笑话她愚笨,激发了她无比的斗志,手指头快扎成筛子时,绣出的成品终于看上去有模有样了,心里的暗喜,还给哥哥们每人一道挑衅的目光,手指头上传来的疼意显得微不足道。【\/本\/文\/来\/自\/八\/戒\/中\/文\/网\/】
今年开春后她基本每天都外出,姜氏一改以前的态度随她疯跑,活动量加大后体质明显改善,不再三两月的就闹点小病小痛,这几天呆在屋里,与针线奋战七八日没出过家门,稍有成效就按耐不住,想出去转转,她比所有的人都畏寒,以前入冬后尽可能在屋子里猫着,如今出门惯了,在家日久有些呆不住。
二妞在出门的诱惑和天气的严寒间衡量了一个晚上,次日吃早饭时嚷嚷着自己要出门,姜氏知道女儿体寒惧冷,怕她冻着不太乐意,最终还是抵挡不过女儿的娇嗔,不放心只二妞三郎出行,叮嘱了两个大的同去,出门前又被姜氏叫住,她回屋片刻拿出件棉袄套在二妞身上那件袄子的外边。
棉袄很大布料八成新的样子,二妞穿上身就像件过膝的裙子,郑家那几件棉袄里头的棉花都有些年月,板结成块穿上身沉沉的也不聚暖,这件二妞以前从没见过,闻着没有任何异味,里边的棉花应该还很新,自穿上身站在院子里感觉不到外边丝毫的寒意,可以肯定是郑大虎留下的衣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姜氏把它保留下来,没有如同其它的改改给几个孩子。
她没多问,到现在提起丈夫姜氏声音里都很会带出哭意,二妞常想现代社会人们殚精竭虑追逐的最忠贞的爱情不过如此,她不知道自己便宜爹爹对姜氏是否也如此情深意切,至少她每次回忆起自己曾为姜氏改嫁的风波惶惶不安就会自疚,就像自己当时无意中玷污了姜氏圣洁的情感。
矛盾的是在此生活三年后,受现代思想洗礼过的她偶尔会希望有天姜氏能重新找到感情的归宿,现实中的她又至始至终支持姜氏拘在郑家的小院里不要多出门。
每想起这些她都会在心里嘲讽自己的虚伪,憋着难受又不能为外人道,大郎几人是绝不会乐意母亲改嫁的,几个哥哥特别是大郎一直在努力成长,大郎好多次在暗地里处理身上红紫的伤痕时都被她撞上,那些都是外出干活留下的,记不清自己十来岁的年纪每日里在胡闹些什么,只是每次撞上都会心酸不已,过后还要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帮着瞒住其他人,特别是姜氏,大郎如此渴望成为家里的梁柱,不只是为袒护弟弟妹妹,更要留住母亲,作为长子他渴求侍奉母亲膝下,能为父母养老送终是做儿子的最大的荣耀,从大郎依旧对陈婶防备的眼神里,二妞读出了他的心思,她更不敢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亦兄亦父的大哥透露丁点心中的异想,伤了兄妹情分。
二妞神情呆滞的回温心里藏的疙疙瘩瘩,三郎惯来神经粗条,妹妹的手没摸到直拉着长出大截的袖口出门去,她贪图手捂在里边暖和没让姜氏挽起长出的袖子,到巷口走什么方向三郎没了主意,扭头望着二妞才发现她目光涣散,显然是在发呆,窃笑着在她冷得粉白的脸上捏掐一把。
二妞受疼回神,嘟嘴恼怒的瞪着不懂怜香惜玉的三郎。
三郎在她的怒目下嘿笑,面无愧疚的道“是你闹着要出门,又不说去什么地方。”
她不理会的抽出自己衣袖,交给大郎让他牵着自己,这回不是袖口而是手在的那个位置,路滑得很,有人牵扶着走不容易跌跤,大哥可比跳猫似的孪生哥哥稳妥多了。
大郎笑笑紧握住妹妹递过来的手,问“二妞是想去哪?”
“大哥,我们去西边的林子里吧。”
她昨晚就想好了,雪积压在树上,肯定有些枯枝细干承受不住断掉,可以拖回家当柴烧,平时做饭烧炕用的柴火量可不少,要从樵夫那买,是笔很大的开销,后来郑家的几个孩子经常去郊外捡回些树枝枯草烧火,去年姜氏算账后发现比往年省下四分之一的卖柴钱,今年几个孩子的干劲更大,那片树林子常去,林子不大而且还有别的人家也去,后来没树枝捡就拾撮一篮筐的落叶回家,杂物房里堆了大半屋子,只是那玩意不好用作烧炕。
大郎也不问大雪天的去做什么,牵上二妞朝树林的方向抬腿就走,今天本就是陪着二妞出来的,她想去哪都行,树林子也不远。
二妞的话音刚落,二郎和三郎就跑到前边开路去了,两人你推我一下我扯你一把,经过冰面是也行若平地健步如飞,片刻功夫就将二妞两个甩开老远,停下来唤着后边的人走快点,指着二妞嘻哈笑阵子,要不找快冰面宽的在上边比试溜滑技术,待大郎他们走近,又风风火火先朝前去。
二妞心里鄙视两人都是小屁孩一个,不若大郎稳重,想着又觉得这个大哥过于早熟,常出门接活干有了历练,又跟着母亲识字断句还听她讲些名人轶事,蜕去初见时的憨直青涩,像个成年男子似的说起话来都老气横秋,真怕他过了头最终养成苦大仇深的性情。
她暗叹今日怎这般多愁善感,出门时为姜氏忧现在又为大郎愁,别是在屋里憋闷出了抑郁症,讪讪笑下自个,开始问起大郎在外干活遇到的趣事。
西市口位于茂山县城西南的最外围,二妞几个穿过七八个巷子,就看到了城边的土围子,出了住宅区到处都是积雪,不如有人清扫过的巷子里那么好走,二郎和三郎不再撒跑,与大郎和二妞一道缓步前行,走过一片空旷地就到了外围跟前。
土围子只在城南和城北开了口子供人畜出入,他们面前的围子连个狗洞都没有,不过围子本来修筑的不高,风吹日晒,县太爷也没想过翻新,很多地方的土胚滑落形成缺口,他们常攀爬的地方只有大郎的肩膀高,三个小子很轻易的撺过去,二妞在哥哥们的拽拉下,费了点心思也顺利通过。
攀过围子,走不远就进到树林子,这个林子野生无主,里边多是歪歪扭扭长着的杨树,下边的枝枝杈杈基本被人砍回家,五尺高的汉子在林子里穿行连头都不用低一下,大郎他们就更不用担心被树枝刮到,有树叶遮挡,地上的积雪没有围子那得深,还算好走。
如同二妞预想中的,积雪压折了很多枝条,有些已被雪半掩遮盖。
三郎惊呼出声,树林子常来转悠,他很久没在里边找到如自己刚从雪堆里拽出来的这般粗壮的落枝了,眼睛向四周扫去,估计这趟收获颇丰,笑露出满口银牙,在雪光的反射下闪过白光。
二妞揶揄的看着傻笑的三郎,他肯定没想过自己出门前就料想到了,要不要说出来触动下他的自卑感,也算报了出门时被他偷袭的仇,不过他那根粗神经里有自卑这条反射弧吗,深表怀疑,没准他的反应再次让自己暴走,这是有先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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