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走出贝拉·兰德尔的套房所在的那条街,思绪和心情比起罩顶的那朵暴风雨云还要翻腾得多,横跨了无垠的大湖。安德鲁在一座加油站用公共电话叫了台计程车,然后在烟雨霏霏中靠在一栋建筑物的墙边休息,心事重重地等着。
赫敏已经怀疑安德鲁了,就算安德鲁是为了要保护她和安德鲁自己也无济于事。真是世事难料,女孩的心思难以琢磨,安德鲁还以为赫敏会无条件信任自己呢。
这个后果安德鲁已经估算过了,这就是安德鲁对一个几乎可说是朋友的人睁眼说瞎话的后果。而且就算安德鲁找到了那个幕后的元凶,或是安德鲁找出如何对付他们的方法,或甚至是安德鲁把赫敏交待的事情给办好,安德鲁和她的情谊都有可能无法再回复到像以前那样了。
安德鲁的思绪一直在类似的悲观和阴郁主题上打着转,此时一个用帽子遮着脸的男人走过安德鲁身边,然后在半路停下来,转身想给安德鲁腹部一拳。
安德鲁身上的被动宝具被触发了,强大魔力立刻形成了保护,偷袭者的攻击被阻挡住,同时无形的魔力发动了反击。
显然偷袭者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他感觉到自己如同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接着一股无形之力迎面而来,偷袭者只能后退。
反击魔法直接把偷袭者击飞了,飞出了十多米之后,重重的摔在了马路上。
攻击安德鲁的人的帽子掉了下来,安德鲁认出他了--他是星期四下午从旅馆一路跟踪安德鲁的伯恩的部下之一,就是那个跟着安德鲁逛了好几条街的瘸子。看来瘸子的膝盖是大有问题,而安德鲁方才的反击正好命中要害。
安德鲁走了过去,伯恩的手下摔得不轻,他挣扎的想要爬起来,他身上有几处骨折了,安德鲁看了看他。
“伯恩派你来的?“安德鲁问道。“伯恩想要阻止我吗?“
伯恩的手下缩起头,他爬不起来,只能挣扎着往后挪动,想要和安德鲁拉开距离。
“不想说?“安德鲁眼中燃起地狱的烈焰。“那我只能自己拿了!“
一阵跑步声传来。
接着出现了一群身着慢跑服和布鞋的年轻人。安德鲁眼中火焰瞬间消失了,伯恩的手下语无伦次地惨叫。
“别紧张,先生,别紧张。这里有一个人好像受伤了,我也是刚发现他,我们需要叫救护车,谁能帮帮忙...“安德鲁立刻说道。年轻人没有多想,他们围了上来,叽叽喳喳想要帮助伯恩手下,可惜受伤者此时只会不停的尖叫----地狱烈焰灼烧着他的灵魂,他已经疯了。
当那群家伙在拉扯着伯恩手下的时候,其中一个人说。“放轻松点,我们现在把你送到医院去。“
乘着这群热心的年轻人帮着处理后事,安德鲁融入黑暗中,很快从现场消失了。
安德鲁要做的事便是找到他们,找到伯恩,找到瘸子,找到巫师--无论他是谁。找出他们,然后像打保龄球那样把他们通通撂倒,再叫赫敏来将他们一网打尽---或许可以直接点,把他们化成灰烬,体内一个美丽的恶魔悄声建议道。
最好是啦,安德鲁打算跳过打保龄球这一段,。他们已经试过一次要杀安德鲁了,他们会再来追杀安德鲁的。伯恩和他的手下们--不对,安德鲁心想。不是伯恩。这一点都不合理,除非打从一开始就是伯恩这帮人在料理三眼的事。
假如伯恩身边有个巫师,他为何想贿赂安德鲁,叫安德鲁不要插手?会是伯恩吗?还是他的手下在脚踩两只船?
无论这个巫师是谁,他并不算很专业,至少他不是一个很强的黑巫师--当安德鲁破解他的黑影术时,安德鲁就有这种感觉了。
倘若安德鲁逼他现身直接面对自己,他是没办法和安德鲁一较高下的--安德鲁有信心在几个回合内把他直接化成砂砾。
有一堆原始的魔力,才敢像之前那样利用暴风雨的力量并驱使恶魔为他杀人。但是他实在就像是个血气方刚、刚拥有一身特异功能的小鬼。安德鲁有的可不只是力量和胆量,作为末日战士,安德鲁还受过训练、有经验、在杀人这行见多识广。
黑影人还没办法奈安德鲁何,他没有那种能力。他必须等待每年春天会出现的暴风雨,才能够再次对安德鲁发动攻击。安德鲁有时间。安德鲁有时间工作。假使安德鲁能找出他们。
安德鲁再次拿出易盘,仔细观察了上面的刻度和线条,上次袭击他的那个拿着棒球棍的人,安德鲁在他身上留下踪丝的魔法,安德鲁集中精神,试图靠着易盘的帮助,找到那个被标记敌人。
踪丝魔法当然不是只能用来定位未成年的巫师,易盘很快指出了目标的方位,安德鲁试图感应他的具体情况,但是结果是一片黑暗---那里有些不对?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个人死了....
死了?难道有人发现安德鲁在他身上的标记?但是显然他没有消除这种标记,或者说只是一种巧合,刚好这个混社会的打手在不久前的一次火拼中被杀死了?但是那太过巧合了。安德鲁微微感到疑惑。到目前为止,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了。
安德鲁想了想,也许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安德鲁是可以打电话给赫敏,她一定会知道伯恩藏在何处,而那个死人可能就在附近。但是她现在不会愿意这样做了。即使她会,她也会要求知道一切来龙去脉,而当安德鲁告诉她之后,她可能会把安德鲁列入证人保护专案之类的愚蠢措施。
安德鲁走回细雨中,在水泥地上盘腿坐下。安德鲁把放在大衣口袋里的一小支粉笔拿出来,在水泥地上绕着身体画了个圈。
接下来的步骤花了安德鲁一点时间,安德鲁原本想把已经知道的追踪法术修正成不那么恶心的版本,不过后来还是决定继续沿用原版。接下来安德鲁用手指碰触粉笔所画的圆环,灌注能量在上面,将它封闭起来。
接着法术的效果就出现了,相当浓郁。安德鲁站起来用脚在地上一抹,将那道魔法圆再度打开,然后走了出来。安德鲁慢慢转了个圈,安德鲁面对西南方时特别强烈魔法感应,那个方向伦敦的有钱人住的一个郊区。
安德鲁可以一路跟着他找到伯恩或是他真正的主子,不过安德鲁得马上行动。这个魔法的效果不会撑太久。
“喂,老板!“一个计程车司机把头探出车窗外怒视着安德鲁,车子没熄火,打在空档,他嘴边的雪茄烟头冒出橘色的光。
安德鲁直视他一阵子。“干嘛?“
他拉着脸说:“干嘛?你聋了吗?我问你有没有叫车?“
安德鲁咧着嘴对他微笑。“有。“
“那你是在等什么啊?“他说。“上车吧。“
安德鲁上了车,把车门带上。他从照后镜里满腹狐疑地看着安德鲁说:“去哪?“
“我要去两个地方。“安德鲁告诉他。安德鲁给了他安德鲁公寓的地址,然后坐倒在椅背上,安德鲁的头自动转向西南方,转向那个想杀安德鲁的家伙的方向。
“这是第一个地方。“他说。“还有咧?“
“到了安德鲁就会跟你讲。“
安德鲁们最后来到了“崔斯特垂钓“,这是伯恩在伦敦市郊的一间俱乐部。
生意很忙碌,服侍着这一带的许多大学生年纪左右的客人,而且即使已经是凌晨一点三十分了,相较于这一排小型购物区其他地方的冷清,这里看起来还是挺热闹的。这俱乐部是这时候惟一还开着的店,也是附近惟一还有灯光的屋子。
“神经病。“计程车司机把车开走时嘴巴里还碎碎念着。安德鲁愣了一下后也不得不承认。安德鲁让他绕了好几个大圈圈,安德鲁施展的那道魔法相当于跟着踪丝前进---这是改版之后后遗症,更加详细,但是同时没办法直接用幻影移行。
那魔法在施展出来后没多久踪丝就开始消散了--魔法守恒定律开始起效了,如果不能尽快得到结果,踪丝的魔力会迅速消散,不过已经够让安德鲁发现“崔斯特垂钓“。
安德鲁走到俱乐部的窗户,果然在一间很大的圆形包厢里看到了伯恩、虎背熊腰的崔克斯先生、还有一些打扮非主流的鸡冠头,他们正坐在一起聊天。安德鲁赶紧逃开他们的视线,以免被发现。
安德鲁戴着一个手环和一只戒指,一手拿着眼,杨木魔杖,另一手拿着扶桑木魔杖。
安德鲁把魔力注入护身符里,也注入到戒指里。安德鲁将魔杖的两股魔力取出:杨木的正直力量和扶桑木奔腾的愤怒之火。接着安德鲁便走向俱乐部的前门。
然后安德鲁就把门给炸开了。
安德鲁不是走进去,而是用法术把门给炸掉。碎片朝安德鲁飞溅而来,有些反弹在安德鲁身前的风之护盾上,有些则如雨点般落在安德鲁身后和停车场里。这招并不会伤害到门另一边的无辜用餐客人。你只有一次机会可以给人第一印象。
当门被炸开后,安德鲁把扶桑木魔杖指向屋内并念出一道咒语,点唱机宛如被炮弹打到似的被击到墙上,随后融成一团塑胶浆糊,嗽叭中的音乐戛然而止。
安德鲁走进门口,放出一波戒指中积存的能量,从门口开始,屋内一整圈的灯泡轮流爆开,顿时整间房子里都是尖锐细微的爆炸声、玻璃被炸碎后的粉末以及烧得灼亮的灯丝。
吧台和所有木桌子周围的人在房间内四散奔逃,完全符合人们遇到这种事情时才会有的反应。他们不断惨叫和尖叫,抱头鼠窜,或是慌张地躲在桌子底下。有些人从房间另一端的逃生门落跑。突然间一切沉寂下来,每个人都兀自站着并看着门口--他们在瞪视安德鲁。
在后面的那张桌子旁,伯恩用他那双冷漠的绿眼睛注视着门口。他并没有在微笑,身旁的崔斯特先生怒视着安德鲁,他的单眼皮已经眯到让他几乎看不见东西了。
鸡冠头双唇紧闭,脸色苍白。他们全都没动,也都没作声。安德鲁想当你看到一个巫师抓狂时,应该是会这样的。
安德鲁对着一片沉默说道。安德鲁把魔杖悬浮起来,如同两条蛇一般,眯着眼睛望着伯恩。“伯恩先生,我想我得和你聊一下。“
伯恩瞪着安德鲁看了一阵子,然后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李先生,你说服人的态度真的很奇特。“他站起身,视线一直停留在安德鲁身上,接着大声说道:“各位女士先生,看来'崔斯特'的垂钓活动今天要提早结束了,请遵守秩序从最近的门口离开。请不用担心各位的账单。李先生,麻烦你把门口让一让,让我的客人离开好吗?“
安德鲁把门口让出来。屋内的客人和服务人员很快便走光了,只剩下安德鲁单枪匹马与伯恩、崔斯特、几个打着鼻环、纹身的鸡冠头小弟在里面。
他们静静等着客人--也就是目击者们离开。崔斯特的表情一直没变过,这大个子跟只山狮一样有耐性,随时准备扑向毫无防备的驯鹿。
“把你袭击我的手下交出来。“当最后一位大学生情侣匆匆走出去后,安德鲁说道。
“请再说一次?“伯恩说。他把头偏了偏,看起来是真的很疑惑。
“我已经说过了。“安德鲁说。“这里有一个人袭击了我--“安德鲁挥舞安德鲁的扶桑木魔杖,指向那那群十分壮实,肌肉发达,但是地位只是小弟的打手们。“你的这群手下里面,有一个人,不久前的一个晚上,用一根棒球棍袭击了我。“
伯恩的眼睛在刹那间闪现出可怕而冷酷的绿色怒火。他从容不迫地望向手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