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莫离觉得这苏笼晴神色太过于冷淡了,不禁有些咂舌,难道所有的美人都会有此自负?
惜瑶却未曾想那么多,慢慢地走入了屋子里。
苏笼晴的屋子里陈设简单素雅,炉子已被下人添了火,屋子里暖烘烘的,正上方摆着放着一个棋桌,此时苏笼晴正坐着围棋的白子方后面,素手执棋子,一个人研究棋局,屋子里后方有一个绘着仕女图的花瓶,瓶子里插着几朵宫女清晨才去梅园里采摘的梅花,那支梅苍劲虬曲,古意悠然,屋子里满室都是梅花的清香。
“坐吧,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苏笼晴并不去看她,只是将手里那粒白字放在棋盘上的一处。
惜瑶坐了,又有宫女给上了一杯热茶,惜瑶让莫离先行离开,苏笼晴也让下人全部退下,确定四下无人后,惜瑶才开始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笼晴又拈起一颗黑棋子,随意答道:“你不是也在这里吗?”
惜瑶道:“可是你告诉过我,你对仪王爷……”
说到此处,惜瑶便不忍再说下去了。
苏笼晴将手里黑字扔回棋盒里,终于将目光从棋盘上挪开,转到惜瑶的脸上,道:“你呢?你不是也对仪王爷情根深种吗?那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惜瑶怔了怔,黯然低头,道:“我与你不一样,你有很多的选择,可是我没有。”
“很多选择?”苏笼晴自嘲似的笑道,“我看未必。我是太尉之女,父亲也是朝中人,想通过我做为政治手段,他不会任由我的意图让我选择我想走的路,就如十多年前我离开表哥一样。”
苏笼晴的声音有些凄然,眼里露出一丝坚定与哀凉,道:“但是如果表哥爱我,我愿意不顾一切地跟着表哥,放弃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就在父亲逼我选秀前,我找过表哥,向他表明过我的心迹,我知道表哥心里暂时没有我,但无所谓,只要能留在表哥的身边,哪怕是做丫头,我也愿意,但是表哥心里没有我,他不爱我。”
她的眼神越来越哀伤,不甘心地盯着惜瑶的眼睛道:“表哥不爱我,他过去有连琴了,现在他的心里只有你风惜瑶一个人,我以为如果当年我没有离开表哥,表哥一定会选择我而不会选择连琴,但是我错了,因为我也好,连琴也罢,都不是表哥最爱,你的出现让表哥那么义无反顾地爱上你。而我无论如何,都走不到表哥的心里,既然如此,我只有顺从父亲的意思,入宫。”
惜瑶默默的听着,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与靳世晨已是没有可能了。
而备受情伤的苏笼晴也心灰意冷地入了宫。
这深深宫墙之外,有一个男子带着两个女子共同的相思。
苏笼晴不再看向风惜瑶,又继续研究她的棋局,执了粒白子,悠悠道:“风惜瑶,你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表哥对你深情不减,靳世昊对你更是用情极深,人家都说红颜祸水,没有想到你无倾国倾城之容,倒也迷倒了大周的最具才华与权势的人。”
惜瑶一怔,茫然道:“你说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中滋味,你自己去体会,我多说无义。”苏笼晴慢条斯理地说着,又道,“晚晴馆向来喜静,若风贵人没有其他事情,还请回吧。”
惜瑶想再问她些什么,但苏笼晴已在专心致志地研究棋局了,也不愿意再多说一句,既然如此,惜瑶只得离开。
然而惜瑶刚走到门边时,苏笼晴的声音又从她身后传来:“风惜瑶,现在你是靳世昊的女人,如今的靳世昊是当今皇上,你若当念着表哥的好,想保全表哥。就要懂得与表哥保持距离,你若还与表哥纠缠不清,只会害了表哥。”
话说到这里,苏笼晴的声音空然出奇地冷,一字一句道:“如果表哥因你受到伤害,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惜瑶不觉停下了步子,脸色一点点泛白,半晌,方一步一步地挪开步子离开了这间屋子。
如果靳世晨因她受到伤害,惜瑶更不会原谅自己。
十五上元节。
今天晚上的宫宴花淑妃已指明了让风惜瑶参加,惜瑶也已换上了上次皇上赏的新衣,由莫离帮着她梳了一个倾髻,带着三支累丝金梅钗,外面已下起了小雪,莫离给她拿了一件火红狐狸皮氅御寒,准备好后才由莫离撑着伞,另外的一个太监提着灯照着路去。
宫宴在正清宫,有些远,待惜瑶赶到时,其他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惜瑶就座后,瞧了一眼在坐的人,向看靳世昊时,靳世昊也在看她,对他的眼神,惜瑶微微尴尬,别开目光又去看其他人。除了皇上皇后外,今日后妃来的有皇后,花淑妃,秦婉仪,陈思雪、苏笼晴还有惜瑶。另其他几个皇子也都来了,靳世晟,还有……
靳世晨……
惜瑶看到那温文而雅的靳世晨时,眼神似乎颤了一颤,人竟一时失神。
靳世晨也在看她,神情有些惘然。
半晌,惜瑶终于别过目光,默默地看着自己桌前的酒菜。
“姐姐,好久都没有瞧见你啦,你越来越漂亮了,月瑶差点儿就不认识你了。”正在惜瑶失神之际,一个甜甜的女孩的声音响在惜瑶耳边,惜瑶转过头一看,却是靳月瑶正笑嘻嘻的瞧着自己。
如今靳月瑶已越来越大,女孩子这个年纪最是长得快,才一年多没有点,靳月瑶就明显高了许多,身段也渐渐玲珑有致,越来越有女子的韵味了,原本就十分美丽的容貌加上这语笑盈盈的模样,看得人心都化了。
“月瑶郡主?你长这么高了啊?”惜瑶微笑着说道,一瞧见惜瑶,惜瑶便想到了惜年,“惜年呢?”
“姐姐你也真是的,才想到惜年啊,惜年和我可想你了,可是惜年和我又不能随意入宫里,不然我和惜年天天去瞧你。”月瑶郡主撒娇道。
惜瑶心里不觉失笑,若说惜年想她,那是不用怀疑的,但是说月瑶想她,那可就无从说起了。
正在惜瑶与月瑶为这重逢开心时,靳世昊特别不注意气氛地冷冷说了一句:“胡闹!”
靳月瑶却并不害怕他,因为靳月瑶是靳世昊同母哥哥靳世旻之女,靳世昊也很宠她,所以月瑶并不怕他,靳月瑶当下撅着嘴道:“月瑶怎么胡闹了嘛,皇叔就是爱乱生气。”
“风惜瑶是朕的妃子,你既叫朕皇叔,怎么又叫风惜瑶姐姐?”靳世昊淡淡地说道。
靳月瑶理所当然道:“惜年叫她姐姐,我便叫她姐姐,我都跟着惜年叫。”
靳世昊黑着一张脸。
怎么说靳月瑶也是前太子的嫡女,堂堂郡主,竟然公开表示随着风惜年叫,这不是表示她要嫁给风惜年吗?嫁夫从夫,只有随着丈夫改口。
惜瑶却忍不住掩口轻声笑了,没有想到她家惜年如此有魅力。
一边坐着的何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柔声劝靳世昊:“皇上,月瑶郡主还小,不懂事,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靳世昊不再理靳月瑶,靳月瑶得意地一笑,甚是可爱。
靳月瑶当下便挤在惜瑶这里,与惜瑶一起坐,宫人连忙给月瑶准备一个凳子,靳月瑶的出现也适时化解是一场尴尬。
惜瑶拿了几样点心给月瑶,月瑶摇了摇头不吃,她今日已吃了不少,惜瑶倒是有些饿了,吃了些案上点心,觉得这些点心都做得很好,甚是合她的口味,不觉又多吃了些。
今日宴会上编排的舞虽精彩,但惜瑶也只是随意看看,并不如何喜欢,倒是靳月瑶看得有滋有味的。
“表哥,表嫂近来如何。”一直在看舞的苏笼晴忽然问靳世晨。
靳世晨道:“一切安好,你呢?”
苏笼晴淡淡一笑,道:“甚好。”
惜瑶不觉看了两人一眼,又想起今日苏笼晴的话,心里微微难过。每当惜瑶看向靳世晨时,靳世晨似有感应般,总能恰好地看过来。
每当迎上他的目光,惜瑶的心都会微微一颤,转过头不再看他,她忽然起身向靳世昊道:“皇上,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靳世昊看了她好半晌,直瞧着惜瑶都有些心里发虚,靳世昊才点头,道:“去吧。”
惜瑶先靳月瑶说了几句,便带着莫离先行离席了。
花淑妃冷冷地看着惜瑶的背影,道:“风贵人现在面子可真大,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一边的陈思雪也附和道:“可不是,人家现在身分不同了,我记得风贵人曾经在仪王府呆了一年半,当时仪王爷与仪王妃待她可好了,如今入了宫,成了贵人,见了仪王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靳世昊斜目瞧了陈思雪一眼,目光凌厉如刀,陈思雪吓了一大跳,马上闭口不敢言语。
而靳世晨则默默地喝了杯酒,终于忍不住,起身暂时离席。
靳世昊冷冷地看着靳世晨与风惜瑶这个空位,花淑妃帮他将筛满的酒递到他的面前,他顺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惜瑶带着莫离和一个太监小庆子回瑶华宫,刚刚走到叠假山处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叫住了她。
“风贵人,请留步。”
惜瑶的心“咚”地一抖,转身,月光之下,一袭深紫锦衣的靳世晨走来。
惜瑶勉强镇定,从小庆子手里接过那盏灯笼,便让莫离与小庆子先退下。
待确定四周无人后,惜瑶方道:“王爷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