辐射灰如雪花般飘落,阵阵寒风刺骨、阴冷,身后留下无尽无边的脚印,厚重的辐射云压在空中,偶尔一束阳光穿出,很快又消散而去。
“咱们这是要上哪呀?”
“你说句话行不行?”
“要不我给你唱个曲儿听听?”
“哎我说“摸羊”同学,你能不能有点道德心,能不能有点奉献精神,能不能有点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我都被憋了20年了,好不容易活过来,还没人跟我说说话,你说你这不是把我往自闭症上逼呢吗?”
他们已经整整走了四天,风景依旧,毫无改变。
灰色,永远的灰色。
途中墨阳曾在“大鹅”身上割下几块肉,让张一诺逼出一层金色火焰,烤熟之后二人分食。
张一诺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看着那鲜嫩多汁的肉块时,也只好当了一回人型烧烤架。他在这一路上将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儿的全都给倒了出来,他也没考虑什么为人要谨慎之类的金科玉律,因为在这地方,就算想找个人来加害他,都找不着……
张一诺没完没了的说,墨阳就没完没了的听。
一路上倒也不显无聊。
墨阳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步伐单调,由始至终,他每走的一步都是相同距离,每走的一步都是相同时间,不快不慢,不长不短。
大鹅提在他手中,在身边拖出一条长长的印迹。
“你觉得孟红英怎么样?”张一诺嘿嘿一笑,在墨阳肩膀上撞了撞,小声说道:“等以后找见她,介绍给你如何?保准你满意,那身材,那模样,啧啧啧啧……”
20年后,孟红英是什么模样,张一诺并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张一诺也不知道。
但漫天的灰烬,除了风声,再无其它。
寂静的令人心慌,张一诺的心,更慌。
他只好没话找话,打破天地间的冷漠。
墨阳眉头猛地一跳,强忍的耐心似乎快到极限了。他不是没想过甩掉张一诺,但无论他是偷偷溜掉还是找个土坑藏起来,那个倒霉的张一诺都能跟上来,而且他也不想在跟张一诺动手。
因为他们俩个半斤对八两,谁也占不着谁便宜。
而且每当墨阳看向张一诺的时候,他总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眼前的人似乎变得极为模糊,他知道张一诺站在那里,可无论他怎么看,也看不清张一诺的面目。
只有将内劲灌满双目,才能将他看得仔细。
张一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墨阳还在强压怒气的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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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两天。
空中的黑云变得淡薄,微弱的阳光勉强透出,星星点点般洒在地面。巴掌般大小的尾巴灰已经消失,仅有疾风吹过,会偶尔带来一些细小的颗粒。
虽然土地依然干硬,冰冷。但却没有那层厚厚的辐射灰堆积,土坷垃里的一根野草奋力爬出,舒展开稚嫩的身体,迎接着阳光的洗礼。
在这荒芜的地方,竟还有一处村落。
残破的建筑所剩无几,偶尔几垛矮墙突兀而起,矮墙周围被人用破碎的砖石,木板,塑料布围起,成了一个四处露风的简单住所。
还有一些废旧的汽车,里面的座椅软垫早就被哄抢而空,仅剩一个铁壳子。但是这个铁壳子也没有浪费,在里边絮上点杂物,几个人佝偻着也能勉强睡下。
生命,永远不会放弃。
任何东西都有权利争取生存,哪怕一根野草,一只屎壳郎。
远处的幽暗中慢慢走来两个人,他们步伐坚定,眼神明亮,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其中一人麻衣麻裤,肩带披风,身附长剑。
虽然满头满脸的灰尘、土屑,嘴唇也早已干裂,但却无法掩饰他俊美的相貌。
另一人,从头到脚像个黑土豆子,脑袋上的碎发比狗啃的也好不到哪去,还光着个屁股……
二人来到近前,打量着这处令人心酸的居住区。
这里没有任何规划,谁愿意在哪呆着就在哪呆着。
但是放眼望去,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墨阳拖着“大鹅”,张一诺站在身侧,寒风夹杂着灰尘颗粒由村落中席卷而过,几处连接不稳定的房屋发出阵阵“吱扭”声,一个破塑料袋迎风而起,张牙舞爪的飞向远方。
“吃的吃的吃的吃的吃的吃的……”
一只血红的眼睛,隐藏在一处房山头后,紧紧盯着他们,嘴里不停念叨着。
这人嘴里没有一颗牙齿,说话的时候就像嘴里含了个大鸭蛋,咕噜不清。他一只眼睛上长着一个拳头大的瘤子,满头的烂疮,黄色的黏稠浓汁由头顶流进脖子里,还有几处已经风干,留下一块一块黄黑色的结痂。
“进去。”
墨阳冷声说道,举步走了进去。
张一诺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只好跟着他。而且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止是灰色,还是有其他颜色的,而且,还有其他人。
张一诺心中此时也不由得放松了不少。
在村子中央,有一口井。
而井的旁边,则是一处,也是唯一的一处完整建筑。
这是一个平房,外面的水泥表皮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砖面被长年风化侵蚀,已经露出蜂窝似的孔洞。
在房屋顶部,还支着一根风车,在风中不停旋转,忽快、忽慢,“吱吱”作响。
墨阳将大鹅“鼓咚”一声扔在屋外,打开“叮当”直响的破门走了进去。
张一诺跟在身后,当墨阳打开门的时候,张一诺差点没晕过去。
太他妈臭了,简直就是****掺杂着死兔子……
张一诺皱了皱鼻子,强忍着跟了进去。
只见屋内光线昏暗,圆桌、圆椅,酒杯、吧台,竟是一处吃食所在。
房屋角落里围坐着四个人,他们身材魁梧,低着头大口吃喝,看不清面目。
吧台上靠着一男一女。
男人身材消瘦,头发稀疏,面露菜色,尖嘴猴腮,一对招子“骨碌”灵动。
而那女人,皮肤粗糙,肥头大耳,足比那男人粗大上两圈有余,看不出哪儿是肚子哪儿是屁股。身前挂着一块围裙,上面油渍厚实,黑幽幽一整块,估计下雨能当雨衣用,水火不能侵!
“哎哟,二位气宇轩昂,精神饱满,一看就不是平凡人,快进来避避风,躲躲寒,小的给您来点热乎饭,暖暖身子。”
那消瘦男子见有人进来,急忙上前招呼,点头哈腰,礼数周道。恨不得把张一诺二人当成爷爷给供起来,要是现在能有柱香,他马上就能跪下磕头。
热乎饭听起来俗气,但在这个时代,能吃上口热东西,不比当年的极品牛排掉面子。
墨阳指了指窗外的“大鹅”,对男子冷声说道:“酒,其他,随便。”
男子能在这种恶劣环境中掌控一家“美食城”,他肯定有自己的手段,但最起码,就不会是笨人,因为笨人,通常活不久。
他明白,这个冷面人的意思是要用那头“鹅”跟他们以物易物。
男子立刻哈哈一笑,说道:“您二位放心,请里边坐。”他看着窗外血淋淋的尸体,心中不由得一惊。
这只变异铁嘴鹅可属于极为难对付的东西了,普通人绝对拿不下,看来这两位神仙也是进化人啊。
“死鬼,你看那个小白脸。”痴肥女人凑到男人耳边,兴奋的小声说道:“看见了吗?看见了吗?长的太他妈帅了,我都等不及了,下边痒死了。”
男人眉头一皱,急忙看向在窗边落坐的二人,发现他们并没有异样,才转过身小声说道:“小点声,这两人我们可惹不起,搞不好是个硬手。”
女人将男人拉到吧台后,狠声说道:“硬手?我们搞翻的硬手还少吗?你看这两个人,长的唇红齿白,肯定能卖个好价。”
“你可别忘了,我们已经三个月没完成任务了,威尔公司可从来不养闲人,如果我们这个月不把钱给补上……咱俩谁都没命活!”肥女见男人还在犹豫,只得在他耳边沉声催促道。
他们这家店绝不是什么良心美食供应场所,而是实打实的黑店。
角落里坐着的那几个人所吃的东西,全都是人肉,而且他们四个清清楚楚的知道,却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在饥饿面前,只要是肉,就可以吃!
现在这个世界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想要活下去,就要付出你的一切,包括生命。南来北往的猎人在这片荒漠捕猎,用来换取装备,食物,酒水,女人。
而威尔公司,就是灰漠北境的掌控者。为什么称之为灰漠,因为深入其中,将全是一望无尽的灰色,在那里辐射严重超标,没有人可以活着进出。
但是恶劣的环境,却能产生极其凶狠的动物。
这些动物,吃人。
却也是上好的美食,供人吃。
所以为了生存,那些自视强壮,信心实足的人,便来到辐射区边缘,试探着弄上一只两只的回去换几天逍遥和几顿饱饭。
消瘦男子紧紧盯着张一诺和墨阳,眼中慢慢爬上一股疯狂之色,“是啊,我们搞翻的硬手还少吗?这两个在硬又能硬到哪去?把他们俩抓住,卖到铁皮城,没准还能给我弄瓶进化液。到时候老子去威尔公司当个佣兵,找上几个妞,谁不服就杀谁,生活岂不快哉?”男子越想越兴奋,疯狂的贪婪之心逐渐压制住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