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皇帝马超的人生轨迹显然与秦震印象中那位勇猛无敌但一生郁郁不得志的蜀汉五虎将相差甚远。
十四岁的马超在第一次上阵时便以无可匹敌的三枪击杀了凉州土豪韩遂,紧接着便与马腾挥军直下攻克长安,更击退了前来进犯的当时第一悍将吕布,继而光复了首都洛阳。
原本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马家主人马腾却选择将大权拱手交还给了小皇帝刘协,自己则退回了凉州。十六岁的马超则晋身九卿之一的卫尉,父子二人一人居于朝堂之高,一人则手握一手军政大权,家族势力似乎已经到了巅峰。
可惜大汉朝的文武重臣们找了个理由将毫无根基的马超赶出了洛阳,年未弱冠的马超开始了漂泊不定的外放生活,他历任朔方太守、赵国相、辽东太守,最后甚至被赶往万里之外的西域,担任了有名无实的西域大都护。
于是他愤怒,他抛弃了对汉帝的誓言,以怒涛之势自西域长驱而下,只用了区区五年时间,便击溃了袁绍,收降了曹操、吕布、孙坚,粉碎了刘协最后的都城,将天下一十三州尽数平定,重新建立了统一的中华王朝——这一年他二十五岁。
这是秦震从马亢口中套出来的“太祖皇帝传奇”中的主要内容。
这几乎就是YY小说的内容……秦震摇头苦笑。
“在他登基为帝之后,便大肆封赏有功文武,其中……凭战功而封公爵者,不过区区数人,金城公秦阵就是其中之一,也是他最信赖、最忠诚的一员大将,更是太宗皇帝后来所追封的金龙台三十六将之首。”马亢一边为他科普,一边却仍然有些怀疑,“此人堪称是凉州的传奇人物,你不会连他都不知道吧?”
秦震打了个哈哈:“我当然听说过……他的丰功伟绩,为太祖皇帝打了许多胜仗吧。”
“那是自然,”马亢道,“金城公虽然是羌族人,但却是最早追随太祖皇帝的大将,据说……两人可是歃血为盟约为兄弟的。”
“既是从龙之臣,又有许多战功,太祖皇帝自然极为器重。”秦震充分发挥了自己曾经苦学多日的陪领导讲话的功力,非常恰当地补充了一句。
“那是自然,”马亢点头道,“统一中原之后,太祖皇帝有意扫平西域,但当时朝中重臣都认为西域远在万里之外,不仅不适合农耕,而且资源贫瘠,因此没有太大的价值,反而会消耗大量的兵力与粮草,连太祖皇帝最心腹的几位谋士贾文和、程仲德、戏志才、郭奉孝都表示了反对。就在这时,金城公站了出来,自命请缨……”他一脸向往,“他只带上了羌族四千轻骑,用了三年时间在西域灭掉大小国家一十二个,并且担任了西域大都护长达十六年的时间。太祖皇帝称帝十年之时,曾颁发诏书赐其王爵,以表彰他的功绩,但却被金城公婉言拒绝,从此皇帝对他愈发看重,天下世人皆称赞其贤明知进退,皇帝将他的两个小儿子全部封了侯爵,特许世代传袭,并结为儿女姻亲,之后几代皇帝,对秦家也极为倚重,因此秦门一族兴盛传家近两百年。”自两人相识以来,马亢向来说话不多,如此滔滔不绝还是头一次。
“既然如此倚重……那为何在这一代会起冲突?”秦震这几日来已经听到了多个版本,“秦震天为何要在先帝大胜鲜卑班师回朝的途中反叛?”
“没有反叛!”马亢微微提高了声音,“那是污蔑!”
“但先帝确实死了……”秦震道,“而秦震天一族也被诛杀干净。”
马亢沉默了下来。
有人忽然在不远处用力咳嗽了一声。
马亢恍如惊醒一般,警惕地回头看去,却是那位拓跋小将军。
他们早已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这位拓跋小将军单名一个烈字,是本朝另一位开国名将朔方公拓拔野的子孙,但并不是嫡系一脉。
这一代嫡系一脉的家主名叫拓跋巍,原本是为帝国镇守并州的边塞大将,与镇守凉州的秦震天虽然一西一北,但相交莫逆,延续了其祖先之间的感情。六年前秦震天揭竿而起公开反叛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拓跋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响应,五年后战争结束,拓跋巍如同秦震天一样被满门诛杀殆尽。
而拓跋烈这一脉则在数十年前就由他的父亲拓跋岚率领着家人离开主家迁往了荆州,并因为征讨地方叛乱而获封博罗侯,在战争之前已经位至荆州军事院院长,算得上是四品级别的高官,但为了避嫌,正值壮年的拓跋岚只能选择辞去职务,并举家搬往首都长安,接受朝廷的全方位监视。
虽然如此,但这一任皇帝为了表示安抚,不仅增加了拓跋岚的食邑,而且将他成年的两个儿子选为贴身侍卫,每逢节日,各种赏赐也从不断绝。
拓跋烈就是拓跋岚最年幼的儿子,今年刚满十六岁,被父亲极其低调地送入了部队,虽然要求从最基层做起,最好直接送到前线,但军方岂敢把这话当真,只是珍而重之地将他安排进了距离长安最近的卫戍部队,并跟随楚旅长前往凉州征兵。
“拓跋队长。”秦震连忙起身,朝这位小队长躬身行礼。
“两位,还请慎言,”拓跋烈沉声道,“若是被有心之人举报到上面,恐怕就不是一顿军棍的事情了。”
“是,”秦震凛然应道,“多谢拓跋队长提醒!刚才是我们失言,今后一定注意。”
马亢也慌忙低头。
拓跋烈摆了摆手:“马上就要集合了,你们不要迟到。”
“是!”两人连声应道。
拓跋烈前脚刚走,校场中便传来了沉闷却悠长的军鼓声。
秦、马二人不敢怠慢,手脚并用着向校场小跑了过去——军法无情,据说迟到的可是要直接砍脑袋的。
校场上黑压压一片,最少也有五六千人,虽然都是新兵,但场上的少年们却无不站得笔直挺拔、目不斜视——因为身边有一列军法官正一手提着荆棘长鞭,似笑非笑地扫视着场中的新兵。
秦震连忙拉着马亢站到了楚旅长身后的队伍中。
刚才一阵小跑,秦震就敏感地察觉到,自己这副在凉州山林里锻炼出来的身体本来已经相当不错,但跟在他身后的马亢一路跑来,竟是连粗气都没有喘一口,此刻站在一起,更是显得颇为镇定,显然身体素质要远高于自己。
富有节奏感的军鼓声骤然停歇。
“很好,似乎没有人迟到。”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开了口,由于年老体衰,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老夫陈郡谢安,忝为兵部尚书。”
秦震微微一怔:谢安?就是那个在淝水之畔一战打得苻坚百万大军灰飞烟灭从而国破家亡的东晋重臣谢安?
可是……这不是架空的世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