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繁向来觉得自己对Turing也算是喜欢的紧了,如今看到这么触目惊心的一幕才明白原来有的人的喜欢还能是这样儿的,她虽然不懂心理学,但也知道眼前这场景已然超过了正常人类对于喜欢这种感情的表达范畴。
“池寻啊,喜欢到这个地步……我算是相信了有人会杀死爱人了。”
池寻走进屋去,看到桌面上、电脑键盘上都有剐蹭的血迹,他观察了一下颜色和方向,判断这是余怀自己的伤。如果唐暮歌现在在这里的话,就会更容易判断出来,这些干涸的血渍,恐怕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余怀手腕上的伤口。
可惜唐暮歌对此一无所知,他的手机在喧闹的酒店里兀自一遍遍发出声响,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而他自己,正拖着假醉的余怀向更幽深的地方走去。
在穿过一条寂静幽暗的窄巷时,原本身体发沉不断往下坠的人忽然翻过身来将唐暮歌按到墙上。
余怀的眼睛在月光下锃亮,他右手小臂压着唐暮歌脖子,左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刀,隔着衣服按在唐暮歌小腹上,语气很轻,又很阴冷:“唐先生,小心点儿,别乱动。”
唐暮歌对此完全没有防备,他虽然怀疑余怀有问题,但是那也是对萧城的问题,跟他一个路人有什么关系?
“余怀,咱俩之间没什么误会吧。”
“误会?”余怀眼尾一挑,“我有个很爱的人,你离他太近,让我不满,算不算误会?”
这儿虽然逼仄,但算不上是个密闭的环境,余怀刻意压低的声音很快消散在街尾,唐暮歌知道,既然余怀把自己拐过来,就必然是因为这地方平时是不会有人过来的,他估摸了一下余怀手里那把刀刀尖对准的部位,结合他手腕用力幅度,判断若是插进来的话会戳伤自己哪个器官,根据自己目前状况推算出血量,若反抗躲避……想了几种方案,结局都不是太妙。
“这真是误会,我和萧城萍水相逢,交情不深,不过是因为工作原因这两天才在一起,”唐暮歌顿了一下,继续解释道,“我已经结婚,有太太了。”
他脸上一副诚恳表情,说的似模似样。
余怀全然不信,他手上动作不变,只是上半身更迫近人:“你不喜欢他?”
这话问的如何答都不好,说喜欢自然不对,恐怕要血溅当场,说不喜欢似乎也不好,有轻视对方审美之嫌,唐暮歌一时只希望池寻在这里,对付变态他实在没有充足实战经验。然后他挂上温和的、毫无侵犯的笑容:“你喜欢他?”
这问题正中余怀内心,他眼内猛然升起火光,一贯要在外人面前掩饰的爱意火山爆发般蓬勃而出:“我喜欢他?你懂什么!我爱他!”这语气中包含爱与恨,强烈的让唐暮歌静如枯木的心都不由为之一振,“十年了,每一天!我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是我生活的中心,是我生命的全部!可是他也不知道……他凭什么什么也不知道!”他说着哽咽起来,眼内有泪心里有恨,原来是这个样子,“他也对我好……我以为他对我是有真情意的。”
唐暮歌此时命在疯子手中,只能对不起萧城,便继续一脸诚恳地宽慰人道:“我觉得他对你确实是有真情意的。”
“真的……?”
“当然,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唐暮歌久在二组,说谎话比真话还像三分,“萧城这种人,太内敛,有情绪不会表达,我认为你们应该坐下来谈一谈。”
余怀盯着他,大概是因为有眼泪的缘故,他的眼内闪烁着一股奇异的光:“我们是要谈一谈,但在那之前……我要杀了你。”最后几个字猛然语速加快,唐暮歌连忙解释:“我跟萧城才认识两天,话都没说过几句!”
“也许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他会喜欢你的。”
“你有病吧!他喜欢我什么?!”唐暮歌觉得这人的不可理喻简直要把他也逼疯了。
“因为你长得像方启!”余怀喊出这话的同时,抬手就用刀刺向唐暮歌。
唐暮歌,法医,精通人体架构,以此本领在武力值方面胜过池寻和沈星繁,余怀要是直接把刀捅进他小腹中,唐暮歌也真没什么办法,但是他偏偏要先把刀举起来……
韩冽赶到的时候,就见狭窄小巷中,唐暮歌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喘粗气,旁边躺着晕倒的余怀。
“暮歌你这本事以后可以出外勤了。”
唐暮歌冷笑了一声,扶墙站起来,“你该庆幸今天来的不是池寻。”
韩冽去把余怀扣起来,看到唐暮歌手上有血往下淌,一把抓过他胳膊:“怎么回事。”唐暮歌的手,和池寻的脑子一样都要排在警局最有价值器官前十排行榜上。
唐暮歌任由韩冽检查,等他看清血迹是顺着手腕流下去的,解释道“胳膊划破了,别担心。对了,方启是谁?”
韩冽确定唐暮歌没大问题,从兜里掏出手机给他。唐暮歌在上面看到方启的照片,他愣了一下:“这是……”
照片上的人长的不错,五官轮廓都好,最好看在一双眼。
唐暮歌盯着他,缓缓地吸了口气,他从没想过自己的眼睛也会露出那样温柔的神情。
他和方启,眉眼长的很像。
然后唐暮歌反应过来:“萧不错,是方启的儿子。”
这事儿后面到底隐藏着怎样缱绻的故事,韩冽没跟唐暮歌解释。把全部事情看明白的,是接触资料完全的池寻和沈星繁。沈星繁小朋友算是受到了一次爱的教育,余怀对萧城,萧城对方启,都是极深的感情。圣经上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可若是一个人爱的疯狂无措,爱的残忍霸道,那就不是爱了吗?
韩冽回到家的时候池寻正坐在桌前玩游戏,他白天睡了太久,到了晚上倒是朝气蓬勃。听到门响,他冲那边儿喊了一声:“马上玩完这局啊!”话音落了一刻,游戏结束。输了也不气馁,懒洋洋地抱着抱枕冲韩冽招了招手:“没把暮歌带回来啊?”
“顾曜荣走了,不在市里。”韩冽将外套连带着屋外的寒气脱掉,走过去就着池寻的杯子喝了口水,“你对他有点宽容。”
池寻明白他的意思,耸了耸肩膀,“他是聪明人,聪明得过了头,所以看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韩冽听着他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垂眼片刻,然后半跪在人面前,将手覆在他的手上,带着翻转过来,使池寻的手指恰搭在他的脉上:“池寻,”他仰头望着他,明亮的光映在他的眼中,那眼神十分赤诚,“你是测谎专家,分的清真假话,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说爱你,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