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去,”唐暮歌戴着手套举着俩手出来,看到顾曜荣后愣了一下,转身就要把门摔上。顾曜荣抬手去挡,韩冽用胳膊隔开人:“顾先生,我应该跟你说过,别抢我的人。”
把顾曜荣和韩冽放在一起,简直是两座冰山相遇,寒气冻透八百里山河。沈星繁在老远那头儿都感觉从手指尖儿僵到头发丝儿,连忙拽起一边外套随便往身上一披跑到唐暮歌身边环住人胳膊,闷头带着他往前走:“走走走,吃饭吃饭。”
顾曜荣看着挡在眼前的韩冽,微微偏了一下头:“那一起吧。”
“大家互相不认识,没这个必要吧。”
“是吗,”顾曜荣一把抓住眼看就要脱身走开的唐暮歌的胳膊,双眼看着他,语气很轻,“我们不认识吗?”
唐暮歌一直阴沉着脸,此刻被迫站那儿脸上扯出一点笑容,倒比刚才还阴冷:“不认识。”
“哦,我还以为我是你的……”顾曜荣音量渐渐降低,到最后几乎只做了一个口型,只让他面前的这个人看清,“旧情人呢。”
沈星繁觉得这可能是她这二十来年吃的最主客“咸宜”的一顿饭,其氛围尴尬让她连这顿豪华程度完全可以排进工作餐前三的午饭的味道都没有尝出来,毕竟她要随时防范着坐在左手边的叶辰和坐在她右手边的唐暮歌做出一些满足警局审查条件的事情。
其余三个人倒是十分自如。顾曜荣用餐姿势优雅,韩冽一贯面无表情,池寻则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情况很是悠闲地享用自己的午餐。
打破这份安静的是同时响起的两个电话铃声,池寻和顾曜荣对望了一眼,分别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然后一起走出了屋子。
顾曜荣离开之后,沈星繁明显感觉到身边唐暮歌整个人都卸下劲儿来,她忽然有一刻觉得也许叶辰说得对。
池寻接完电话转身就看见顾曜荣,他实在生的不错,有神祗般英俊耀眼的一张脸。顾曜荣安排完工作,挂了电话,转头看向池寻。他注意到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顾曜荣大概天生就缺少面部神经,永远面无表情,此刻他注视着池寻,薄唇抿得很紧,面孔苍白近乎透明,就好像常年失血。池寻是个打小跟韩冽一起长大的人,面对顾曜荣倒很不觉得异常,此时被人盯着还有心思瞎想,觉得这位顾先生祖上大概有点外国血统,不然哪来的这种肤色。
想着还把自己逗乐了,然后才敛了笑意对人道:“我看过暮歌的身体检查报告,他现在身体内部器官的年龄,比他的真实年龄至少老十岁,他又个很不会自我保养的人,冬天喝冰水,忙起来不吃饭,照这个趋势下去,活不活得过五十也难说。幸而他自己大概也没有一个活的长久的打算。”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很轻松,与内容对比,就显得有些冷酷无情了,“现在我肯让你靠近他,是觉得如果有你在,兴许他还能活的久一点。”
顾曜荣看着他,脸上波澜不动止水不惊:“你不担心当年的事情再来一遍?”
池寻笑起来:“爱情其实是个奢侈品,爱之前,先要有保护的能力,否则只能害人害己。”
顾曜荣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沉了沉,池寻倒不在意,摆摆手先进去了。
他进屋坐下把韩冽刚给他盛的汤喝完,然后偏头跟韩冽解释道:“之前联系郑明单位,说是他今天没去上班,我觉得有点问题,打算去他家里看看。”
“我陪你。”
“不用,”池寻擦了擦手,拿过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你陪着暮歌。”
池寻按照地址找到郑明家,敲响门之后有男声响起,问谁啊。池寻说了自己的名字,郑明将门打开:“哦,是许医生介绍来的池教授吧?”
郑明似乎也并不因池寻的年纪过于年轻而感到奇怪,看了看他之后就将人放了进来。
他是普通相貌,家里也装修的十分简单,从沙发等家具来看,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年左右。他让池寻坐下,然后去给他倒了杯水。
池寻坐在沙发上,观察着郑明的举动,在接过杯子的时候,若无其事地问道:“你今天上午怎么没有去许医生那里?”
“我约的是下周末啊,所以今天没去。”
在他倾身靠近自己的时候,池寻问道他衣领上的味道,那是许诚办公室的熏香味道。这味道在人衣物上不会保持太久,在此时还能保持这个浓度,说明一定是今天染上的。
但是……
池寻仔细观察郑明的表情,他没有说谎。
池寻没有喝水,接过后只将杯子放在桌面上,神色上不显,依旧带着温和笑意,继续问道:“你给我讲一下去许医生那里几次的治疗过程吧。”
郑明坐在他对面,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和许诚记录里面一致。
池寻眯眼看着人,然后抬手握过人手腕,两指搭在脉上,盯着他轻声说道:“再说一遍。”
郑明不觉得这要求奇怪,又重新复述了一遍,池寻是个好记性,他即刻判断出,郑明所说的,和第一次跟他讲的,一个字也不差。
他仔细看着人眼睛,低语了一句:催眠?
郑明不明所以,似乎想问问题,池寻抬手覆上人眼睛,右手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醒过来。”
郑明身体一怔,池寻撤开手,发现他神情已然不同。
他两手抚在人脸侧,两眼紧紧盯着他,嘴上说了几句话,郑明本清明的眼睛又重回混沌,无知觉似的跟着回答他的问题。
池寻的眉头渐渐皱起来,然后他松开手,在转身的瞬间,他瞥见茶几上的倒影,那个早已躲在屋子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在这顷刻间,一手从背后抱住他,另一手拿着注射器快速插进他的脖颈。
“你……”池寻话未说完,感觉视线渐渐模糊。
许诚抱住他瘫软的身体,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怪你怪你太聪明了啊……真让我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