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梁妄也发现了这一点,拉着沈星繁就往前跑,“妈的这地方到底是有多邪门。”
“喂喂喂稍微慢一点啊。”沈星繁早就累懵了,这个时候根本没力气狂奔,天知道她只是个天天宅在家里吃饭都只叫外卖的少女黑客,全身上下劳动量最大的地方就是十根手指头,结果今天一整天,不是登高就是摔跤,还要面对各路妖魔鬼怪。
拜托,这种故事设定应该把韩冽跟池寻放进来吧?
如果池寻在的话……小陆那种人应该也只能在他面前乖乖现行了吧。沈星繁的脸从两根桃花枝子间擦过去,忽然又想起小陆最后跟她说的那两句话。
不要信任何人。
不要说出名字。
名字……
几分钟时间两人跑出桃花林,梁妄抬手捂住她的嘴:“嘘,别喘气。”
好容易停下来的沈小姐表示非常委屈:“大哥你是要憋死我吗?换位思考一下啊要是你打了一天游戏现在也会喘成狗的!”
“放心吧,以哥这个年纪,打到一半手就会抽筋了。”
“……”沈星繁狐疑地看着他,“说的这么平静,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吧喂?”
梁妄一把推开她的脑袋:“看什么看,能不能尊老一点儿。哥年轻的时候也是风一样的少年,当之无愧LOL里的the/man!”
沈星繁下意识就想吐槽,梁妄食指竖在嘴前:“嘘,你听到没有?”
“别装模作样啊,手残就承认手残嘛,你年纪大我又不会嘲笑你。”沈星繁不以为然,就被梁妄一根手指头敲了脑袋:“水声,笨蛋。”
“诶?”沈星繁终于安静下来,果然听到了隐隐的水流声音。在洞穴中找到水源,确实是个好消息。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顺着水声深邃漆黑的洞穴中走去。
起初还是极细的一股水流,慢慢地水量越来越大,最后两个人终于走到了一个湖边。灯光打在湖水上,光仅仅能透下去一点,将小臂长短的一段距离照亮。
梁妄从旁边捡了块石头扔进去,几秒钟后听到落底的响声。
“这大概是个暗湖,我们从这里也许能够游出去。”梁妄根据地形和水量进行了一下判断。
“从这儿游出去?”沈星繁看着眼前不知深浅的湖水和情况莫测的前方,很是犹豫地望着梁妄。她这种小体格,进了这湖里要是不能及时游出去,可就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梁妄其实也担心她,以现在的水温,他自己尚且能抗一会儿,沈星繁一旦下去了,几分钟功夫,没等她肺里的空气用完,就可能已经冻的抽筋。他想了想对她说:“要不我先试试,找到出口再回来找你。”
沈星繁想了想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各色东西,心中忽然鼓起勇气觉得眼前的这些困境也不算什么嘛。把衣服领口往上一拉,颇壮烈地对梁妄说:“没事儿!别担心我!”
梁妄叹口气,觉得这人真是扔下也不行,带着也不放心。把她拽过来,没好脸地给她收拾休整了一番。一边交代着一会儿在水下的各种注意事项。
沈星繁越听越悬,颤巍巍问:“你说我要不要写封遗书?”
“有遗产吗你就写遗书。”梁妄把自己的东西也收拾好,呼了几口气,“一会儿就跟着我的光走。”
“嗯。”
梁妄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跳下湖。沈星繁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低声念了几句:“拜托拜托。”然后深吸一口气,也跟着一头扎了进去。
湖水冰凉彻骨,沈星繁进去的一瞬间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被冻的皱缩起来了,所有的心理建设和准备工作都没什么用处,在外面运动了半天攒起来的热气嘭的一下子都化成气泡。沈星繁闭紧嘴巴,竭力平复心情,心跳越慢,这口气才能用维持更长时间。
梁妄的灯光隔着湖水晕开来,沈星繁能看到模糊的一点光晕。大概是顾及她,梁妄速度适中,光始终在她身前不远处。沈星繁竭力划着胳膊,渐渐感到口腔里吸的那一口气已经用光,肺在不断地把那里面的气挤出来。
她只有一个念头,想呼吸。
而眼前的光在此时,忽然消失了。
她的身前身后,只有一片冰冷的黑暗。
在这时,她竟然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累,觉得无力,觉得身体好重……然后她止住了动作。
像是一尾死掉的鱼,她微微张开嘴,小的气泡从她口中吐出。
她闭上眼睛,在湖水的簇拥中下坠。
放弃吧,像是有人在这样说。
然后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那些冰凉的湖水不断退后,涌出水面的一瞬间,她大口咳起来。身体在自主地进行呼吸,几乎不需要她去控制,她上半身趴在岸边,湿掉了的长发贴在脸上。
梁妄正对着她坐在岸上,畅快地大口呼吸,然后拍了拍她的脸:“快起来吧!”
沈星繁抬眼去看人,就见他身后有漫天星河。那些明亮的星星自由缀在天幕上,天空无边无际。
她在那一瞬间明白了小陆的话。
这一路来,梁妄都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她看着梁妄,他的笑容亮堂堂的,他这么好,这么义气。
可他是假的。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原本在笑的梁妄忽然止住了,就好像被点了穴道的人,就好像……出现了bug而停止运行的程序。
她是个程序员,知道找到了bug之后应该怎么做。
沈星繁记得小陆说过,打破梦境的方法。她笑了笑,然后拨开了梁妄抓着她手腕的手,轻轻一推湖岸,任由自己沉了进去。
无边无际的黑暗。
“怎么还没醒呢,不至于吧,摔下来的时候明明是砸我身上了,也没砸地上啊?”朦朦胧胧中听见梁妄扯着嗓子在那儿说话,沈星繁皱了皱眉头,然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屋内的灯光昏黄温暖,她躺在炕上,隔着被烫的暖暖的棉被。
“呦喂,终于醒了你,我就跟老板娘说做饭这招有用,保管你一闻着香味儿就醒了。”梁妄站那边儿靠着柜子端着个碗喝饺子汤,还冲她扬了扬手,“没什么问题吧?头疼吗?”
沈星繁眨眨眼睛,觉得眼前这样温馨正常的景象简直好到不真实,“我……没什么事儿,发生什么事儿了?这是哪儿?”
“还有脸问,咱俩当时不是走错路从一裂口那儿摔下去了嘛,你砸我身上以后就晕过去了,哥硬是背着你背了几公里把你给背出来的啊,好家伙,你在我背上睡的那叫一个熟。”梁妄仰头把热乎乎的饺子汤喝完,“渴不渴,我给你拿点儿喝的去。”
“等等!”沈星繁坐起来,用身上的被把自己过程一个大粽子,“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吧?”
梁妄和看神经病似的看她,“沈星繁你至于嘛,怕我找你要钱?你这个样儿我回去得找池寻给你看看了啊。”
然后他掀帘子就出去了。
沈星繁坐在那儿,看着梁妄的背影,看着这个橙黄色的屋子,听着外面柴火燃烧的声音,忽然觉得这样真实的俗世生活犹如隔世经年一般。
帘子再次被掀起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进来,皮肤雪白,一双笑眼,大概刚才在烧火,脸熏的红扑扑的。她看见沈星繁醒了放下心来:“姑娘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吓得够呛。这天儿外面都是雪,一不留神就打刺溜。哦对了,你叫我陆姐就行了,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热切诚恳,沈星繁也笑起来,“陆姐好,”然后她忽然顿了一下,“陆姐,我……跟你打听个人。”
“谁啊?”
“一个男人,他叫……陆景然。”
“陆景然?”陆姐跟着重复了一遍,然后愣了一下,“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知道一个陆景然,但你应该不认识。他年纪太大了,要是活着的话,现在也该一百来岁了吧,是我爷爷辈儿的人,按辈分我得管他……叫三爷。说是有仙骨,自小让山上的老道给带去了,后来……不就打仗了嘛,村子里的男人都去了,其中有一个是他打小的朋友,战场上受了伤,回来就不中用了。硬是挺了两天,可能是心愿未了吧。结果三爷知道了消息从山上赶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陆姐顿了一下,似乎是对后面的故事有些不解:“之后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传的挺玄乎。好像是三爷知道什么办法能起死回生?反正他把那死人带走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沈星繁回忆着小陆的样子,他二十多岁,头发有点卷,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他说他有一个朋友,死了,他想将他找回来。
然后是千百年的寂寞。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小沈!”梁妄在屋外叫她。
沈星繁应了一声,匆忙回头去看,然后一瞬间愣在那里。
隔着美丽的窗花,她看到……极光。
她几乎要流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