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箔纸在阳光下闪着光,池寻盯着看了一会儿,说道:“幸亏有大家帮忙了。”
“哪里的话,”老太太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都是互相帮忙,我们也只能做些小的,到时候也就烧掉了,玉家有大的玲珑塔,岛上谁家有急丧的都要去他家借呢。”
“大的玲珑塔?”
“是啊,”老太太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他们比划了一下,“和真的差不多大,做的也很像,出殡那天就可以让人抬着。”
“那……也像真的塔一样,有机关开合?”
“这你都知道啊,是啊,玉家有好几座,都摆在他们仓库里呢。”
池寻想明白了问题,跟老太太告辞。两人沿原本路线而上,“韩冽,原来是这样啊。”
“嗯,”韩冽点头,侧头去看海面,“找到地点去打捞,应该还可以捞到。”
说话间,村长急急忙忙地跑下来,正好和他们撞上:“呦,池先生,韩先生。”
“村长,”两人跟他打了招呼,但没把路让开,池寻看着他问道,“村长这是要去玉家?”
“是啊,没想到短短两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玉先生应该今天就回来了。你们两位这是……?”
“哦,我们想上去看看。对了,村长,发现玉嘉烟的尸体那天晚上,我们向山上走的时候,正好碰上您和上杉夫人母女,你们从庙里出来就一直在一起吗?”
村长听到玉嘉烟的名字,畏缩地抖了一下手指,然后回答说:“没有,那天晚上我从家门出来,正碰上她们母女从寺庙出来,我和她们隔了一点儿距离,承莯好像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在庙里,让绘里帮她回去拿,我就过去打了个招呼,和她一起向下慢慢走,然后……过一棵树的时候,承莯的衣服被树枝刮了,就去整理衣服了,我自个往下走,过了一会儿,她和绘里就都赶过来了,不久就碰上了你们。”
“上杉夫人去哪里整理的衣服?”
“嗯……当时我们刚走过了眺望台,她就是去那里整理的,也不过几分钟时间,一会儿就出来了。”
“这样啊……”池寻微微垂着眼睛,韩冽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一面对村长说道,“您要去玉家?我们一起过去吧。”
“嗯?你们不是要?”村长向山上指了指,池寻很轻地翘了一下嘴角,“现在不用了,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
到门口的时候,村长去找福伯,池寻和韩冽先进屋。玉承莯和上杉绘里坐在客厅窗边,连着几日下雨终于晴天,冬日阳光温暖,透过窗户极温柔地打了进来,在人身上铺下一道柔和的光芒。
玉承莯正给女儿读书,韩冽和池寻走到她们身前时,她抬眼看着他们,目光十分平和,然后转头轻轻摸了摸上杉绘里的脑袋:“乖,你先去楼上自己玩一会儿。”
等到上杉绘里上楼了,她对他们两个点头道:“请坐。”
“玉小姐,”池寻坐在她对面,眼神安静地像是湖水,韩冽有时觉得自己简直爱死这样的眼神,又澄澈,又悲悯。是在看清了人性后,不厌恶、却同情。他第一次这样称呼玉承莯,“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想跟您讲讲。”
“好。”
“玉嘉烟出事那晚,你先以陈知的趣÷阁迹写信,诱她去眺望台。玉嘉烟躲在眺望台上,因为要见陈知,所以自然会躲避其他路过的人。你从寺庙出来,支开了上杉绘里,却意外遇到了村长,于是又以整理衣服为由,独身返回眺望台,先将玉嘉烟敲晕,随后用丝巾将她勒死。那天你戴了紫色的丝印,吃晚饭、出门时尚且戴着,晚上我们遇到你的时候,却没有。”
池寻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因为丝巾这一项算不上直接证据,他给玉承莯解释的机会,但是她没有说话,于是他继续说道:“你杀死了她,将尸体藏在门后。随后遇到我和韩冽,你说‘我们是刚从寺庙下来,寺庙就在眺望台再往上一点点的距离,村长家就在寺庙附近。’,这句话误导了我们,让我们误以为从寺庙起你和上杉绘里、村长就一直是在一起的。玉小姐,好说法。再加上尸体在一眼可望见的庭院中间,这两者结合起来,就造成了你的不在场证据。”
“晚上大家一起找玉嘉烟时,你先一步上眺望台,将尸体搬运到庭院正中、鹅卵石路上,然后返回门外点亮灯,给山下的我们一个你刚刚到达的印象。检查尸体时,你一直站在离着我们有一段距离的门边,当时我以为,你是因为害怕不敢靠近,现在才明白,”池寻抬眼看着她,“你是要欣赏自己的作品,而且,也许也有避开我的想法。你知道我和韩冽是什么人,那样的场景下,你怕自己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神情,因而远离。”
“至于玉嘉眠那晚的不在场证据,你和福伯经过宝塔时,塔下没有裙摆露出,经过二十分钟,我们到达那里,发现尸体。所以我们以为,是凶手在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内,将尸体藏入塔中,而在这段时间里,你一直跟福伯在一起,所以自然是有人证的。然而你做的事情,其实是在将尸体藏入塔内后,刻意将一截裙摆留在外面,随后又在塔外罩一层做道场时用的仿塔,仿塔盖住了裙摆,从外并看不出什么。你和福伯经过那里时,因为没有意外情况,所以不会特别注意塔,且当时天色很暗,不留心的情况下发现不了塔的问题。而走过那里,你便将早一用绳子拴好仿塔和一端的石头踢入海中,石头带动仿塔脱离,于是之后路过那里的我们就看到了那一截裙摆,从而发现了玉嘉眠的尸体。”
池寻说完这些,停了下来,然而玉承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的眸色略淡,是淡淡的茶色,在阳光下,几乎有水光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