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二朝廷六部的官吏,其实都是被从北京赶出去养老的,都是在权力斗争中的失败者,而越是这种失败者,却对权力越有一种攫取的渴望,享受过权利的人谁也不想被权力抛弃,于是机会来了,只要顺着皇上的意思,分润了吕汉强的军功,不但可以讨得皇上的喜欢,更能让自己重回朝堂权力中心,这真是一举多得。
于是乎,在南方郁郁不得志的历史名人,崇祯元年进士史可法,直接上书皇帝,愿意组织南方子弟兵,奔赴辽西战场,为恢复辽东大业拼死厮杀。
至于作为后世历史的英雄,史可法这次出兵辽西到底目的如何不好讨论,但一个南方的镇守突然插手辽西的问题,的确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而这时候,崇祯得到史可法这个得意的天子门生的奏折之后,却突然看到了一条思路,也正是现在京城里,那些大臣们蠢蠢欲动的事情,既然拆分吕汉强不行,那就稀释他。
而这次作为东林的新秀之一,未来的东林党魁史可法的登高一呼,所有的东林党人,都难得的慷慨激昂地要为恢复辽东做一番贡献,全都想让自己的子弟亲族参军参战,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惜。
这样热血沸腾的请战,作为北京兵部尚书的卢象升心知肚明,这帮东西是给自己的三弟添乱去了,他们不但不能帮上自己三弟任何的忙,反而会拖了三弟的后腿,真要是这样,那整个恢复辽东的大事业,可真就是遥遥无期了。
于是,卢象升大义凛然地顶住了所有的诘难,坚决不给这些混蛋们颁兵部的调令。对于正直的卢象升,不想出头的崇祯都拿他没有办法。
但是什么事情都有一个但是,你北京的兵部不颁调令没问题,咱们大明朝在南边不还有一个兵部吗?你不颁他颁,尤其坐镇南京的兵部大佬,还就是东林党的骨干中坚,这事儿一说就成。
结果南京兵部,正想在这场复辽战争中抢些功劳呢,于是二话不说,立刻向那些想上前线的军队颁兵部的文书,一时间廉价的文书满天飞。于是在全国各地,带着各种背景的军队,开始源源不断地向辽西进,竟然没有了当初提起战斗就畏缩不前的状况生。
笑话,到辽西去,军饷足,待遇高,吃得好,住得好,穿得好,还有足够的军功,至于上前线,大家都有深厚的底蕴感的,他吕汉强敢让自己这些老爷兵少爷兵上前线吗?战争还是要那些丘八们去打,和自己是没有一毛钱关系滴。
于是大明其他地方那些腐朽的军队再次焕了生机,几万近十万大军高呼着:“打到辽西去。”的口号,如蝗虫一般开始向辽西进。
焦头烂额的吕汉强,手中拿着这一叠叠南京兵部调兵公文,看着卢象升传来的军报,脑袋立刻又大了三圈,从这些军报里,他看出了朝廷的意思,看出了整个文官集团的想法,同时卢象升也明确的指出了这里的轻重,这是整个大明官僚集团向吕汉强讨要好处——既然我不能扳倒你,那你就要分我好处出来,否则就是鱼死网破。
许杰颓丧地坐在吕汉强的对面,不住地长吁短叹。
“这一下子派来了将近7万人马,督师大人,这些老爷兵来了,我们必须要善待他们,这会给我们整个军队的后勤带来巨大的压力,尤其是财政方面,还请督师大人想个办法。”
吕汉强就拍着那厚厚一叠的军报文书,眯着眼睛阴森的道:“你说的那都是细枝末节,你却看不到这些兵痞老爷们到来之后,给我们整个复辽军带来的巨大危机。这个危机就是彻底的拖垮我们的军心士气。”
程思远点头道:“督师大人说的对,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公,同样当兵吃粮拿军饷,但一部分人坐在后方坐享其成,这立刻就会让在前方战斗的兄弟们感觉不公平,就会对督师大人心生怨恨,那时候,我们的军心士气就垮了。”
这的确是事实,也的确是一件令人堪忧的事情。
复辽军之所以战无不胜,其根本的道理就在这里,不但士兵拼命奋战,将校也拼命死战,哪一次决定性的胜利,督师吕汉强的身影不在战场上?国公小胖子不在战场上?也正是这种与袍泽同在的勇气,才让这支军队每个人都无怨无悔的拼死战斗。
而一旦这里出现了一群只看热闹不战斗的老爷们,对军心士气绝对是个灾难性的打击,那时候,战无不胜的复辽军就彻底的垮了。
这时候坐在一边的黄胜远提出了一个办法:“督师大人,坐镇山海关的辽东经略大人徒有一个空架子,能指挥得动的只有一个老仆人,我想不如这样,您干脆写份公文给辽东经略,直接将这些废物丢给他,也让辽东经略名负其实,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吕汉强淡淡的道:“这个法子好是好,但有一个弊病,这帮人来,可都是拿着南京兵部的公文,直接划归我们复辽军名下的,军饷钱粮都要我复辽军出,也就是说,不管这帮家伙在哪里,我们都要养一批蛀虫,在这一点上,我们无法推脱。而将复辽军下辖的军队交给他,老孙头也绝对不会接纳的,因为在老孙头的眼里,国家法度大于一切,根本就没有变通的余地,那是一个耿直而守规矩的好官员。”
这时候坐在上的小胖子,霍然起身:“姐夫,你放心,我本身就是兵痞,我本身就是纨绔,我还顶着一个国公的名头,这些兵痞混蛋就交给我整治,我还就不信他反了天呢。”
吕汉强就笑着摇摇头:“你只能压制他们,但他们却会靡费我们来之不易的军饷钱粮,这一点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然后踱着步陷入沉思之中。
办法,必须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一个让这件事对自己有利,而又让所有的人哑口无言的办法。
于是这场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