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挨着北京城的大战正酣,但规定两面对攻,夹击建奴的京营哪里去了?京营在京城,京营根本就没有出战,他们依旧在军营里做壁上观。
京营,背叛了他的盟友袍泽,背叛了吕汉强。
京畿正在决战,规定出击的三省勤王大军到哪里去啦?五省勤王大军缩回了通州做壁上观。保定巡抚解经传,御史方大任杀出战的总兵杨国栋,罪名——畏缩不战。五省勤王军哗变溃散了,
保定巡抚解经传,御史方大任背叛了吕汉强,背叛了这个祖国。
开战一始,陈新甲就拿着皇上命令出击的圣旨浑身哆嗦,他一个文状元,却让他出击战阵,早就吓破了胆,但皇上诏命在,他不敢违抗。
这时候本来被崇祯派到京营督阵的王承恩更是怕死,直接找了个借口就溜回紫禁城,这更让陈新甲胆寒。
南边已经传来隆隆的爆炸声,而且越来越密集,最后形成一片再也分不出个数,就是狂风暴雨一般呼啸而来,陈新甲的肝胆碎裂了。但他必须出战,因为他忠于皇上。
而这时候,一个人却来到了京营——周廷儒。
周廷儒见面便拉着陈新甲走到密室,直接道:“这次建奴已经成强弩之末,而和谈的大门彻底的被皇上关闭,他再留在京畿之地已经没有半点用处,因此他即便不大败而归,也会自动离去,既然这样,那大家出击打败了皇太极,最得益的会是谁?”
陈新甲新出道,根本不懂这里的弯弯绕,于是就请教这位身为内阁辅的东林领袖:“老公祖且说,学生听着呢。”
“这次出战,不管你京营如何血战,最终取得最大利益的便是那吕汉强。”周廷儒咬牙切齿的道。
陈新甲想了想,后背的汗就下来了。
“吕汉强,幸进小人,根本不将这天下士子文人当做人,更将圣人教诲抛诸脑后,只是一味的偷奸取巧,只是一味的胡搅蛮缠,仗着皇上的宠信,不将满朝文武放在眼里,动辄拳脚相向,哪里有半点文士本份?”
这一点,很对陈新甲的思路,一个秀才在他状元的眼里,吕汉强就是嚣张跋扈。
“吕汉强侥幸在山西整顿卫所成功,平乱成功,赈济灾民成功,平乱雁门成功,如此诸多成功,若再让他在勤王成功,那么,国朝将以何赏赐?金银珠玉能吗?”
“不能。”
“一方虚职能吗?”
“不能。”
“唯一能赏其功劳的便只有封侯封王。”
陈新甲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而一旦这个幸进之奸佞封侯封王,再手握天下强军,那么他这个跋扈的家伙会再让我们站在朝堂吗?”
陈新甲的冷汗更多。
“到时候,这国朝三百年的基业可就会毁在这吕汉强贼子的手中,那时候,你便是千古罪人。”看着已经被自己说的面色惨白的陈新甲,周廷儒面色狠厉的低声道:“为大明三百年基业计,为我们东林一展抱负计,为你陈新甲能飞黄腾达计,这次一定不能让吕汉强得逞。”
陈新甲闻听,当时沉思半天,却不出声。
周廷儒道:“现在国朝无兵部尚书,此战之后,我会联合其他阁员提名你做兵部尚书,到那时候,你就是想当然的阁员,恭喜你,你成为大明最年轻的内阁成员,假以时日,便是辅重臣,想想吧。”
陈新甲捏着崇祯命令出兵的诏书,想着面色惨白急急逃走的王承恩,想着城外血火战场,再想想未来的阁员,乃至辅高位,陈新甲心动了。“周阁部,学生该怎么办。”
“借刀杀人。”
陈新甲浑身一哆嗦,打翻了面前的茶盏。
周廷儒咬牙切齿的道:“在朝,有皇帝被蒙蔽,我们动吕汉强不得,但在这时候,正可以用皇太极,杀了吕汉强和他的忠心走狗,国朝三百年得以延续,这样,你便是千古英雄。”
沉默,死一样的沉闷,陈新甲捏着的诏书在哗哗山响。
周廷儒突然站起,整理衣冠,恭恭敬敬的给陈新甲这个小辈跪下,一个头叩在地上:“大明天下,东林前途,便在陈帅一念。”
这个动作彻底的震惊了陈新甲,手中的诏书不由得滑落在地,猛的想起,赶紧站起来给东林魁跪回去,双手拉住周廷儒的双手:老公祖,学生怎么敢受您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周廷儒抬起头,已经是满眼热泪:“大明拜托你啦,东林拜托你啦。”
陈新甲咬咬牙,坚定道:为国锄奸,虽手段不光,九成陈新甲的字愿往尔
得到陈新甲的答复,周廷儒如释重负,艰难爬起,拉着陈新甲的手道:“只要你不出兵,吕汉强不过区区三两万人马,在建奴压迫下绝对不能幸免。”
“可皇上诏命我该如何答复?”
“饥兵索饷指挥不动。”周廷儒给了这个书呆子一个非常光明正大的主意,然后在袖筒里抽出一道手本:“你就按照这个赶紧写封奏折,然后交给我,我拿去内阁,我立刻便将这奏折呈上,这时候,即便皇上再拨付内帑也来不及了。”
这就是时间差,好一个老谋深算。
“可是我不动,通州那里还要十一万大军。”
“保定巡抚解经传也是东林中坚,早有除去吕汉强之心,这个办法就是他第一个提出来的,御史方大任是温体仁那个老家伙的门生,这次温体仁也难得的和我们站在了一起,总兵杨国栋,草包一个,不过是提线木偶。”
“他们那里是什么借口?”陈新甲得问明白了若不然将来不好应对。
“杨国栋畏敌不前,阵斩之。”
陈新甲倒吸了口冷气,不由暗暗庆幸,若是自己不答应周廷儒,说不定自己现在的脑袋已经搬家。
“孙阁部——”想想不再问了,关宁本来就不是增援吕汉强的,他的任务是抄建奴遵化后路去了。
听着城外连成一片的爆炸声,现在的陈新甲一面为自己的选择感觉庆幸,同时也为吕汉强悲哀,一个异类,在这朝堂是无法生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