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他二人了,两人对望着彼此,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中文? w=w≤w.明明多日未见,他有许多的话想和她说,可隔着一道冰冷的牢门,他却只能一直默默地凝望着她。记忆里的她永远都是充满活力,像只迎着春风站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云雀似的。可如今,她哭得双眼红肿,眼角处浅淡的泪痕是他从未见过的。
“格格”,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三番两次的伤病让她清瘦了许多,她那样单薄的身体怎么能扛得住牢狱里的阴气。
“傅恒”,她微微笑着,泪水又在蠢蠢欲动,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唯有强打精神,笑得更加灿烂,“好啦,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不过就是关几天而已,我最近都在过禁足的日子,早习惯啦!怎么?你是担心我的身体吗?放心,我好得很!不信的话,你瞧”,她在里面又蹦又跳,向他证明着她现在健康得很。
“答应我”,他轻声道,“别逞强,如果在牢里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要立刻派狱卒传话给我,我刚刚已经打点好那些人了。”
她笑着看向他,面露有趣道,“我的小恒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简直比那个阿四还要烦人。”
傅恒伸手穿过牢门握起她的手,带着些心疼的说,“或许当初我真不该接你到京城来。否则你也不会遇到这么多劫难,受这么多的苦。”
“这么说,你后悔认识我啦?”她小嘴一噘,佯装生气,“真是没良心,枉我跟你出生入死的。你居然现在跟我说,后悔认识过我!”
“我哪有”,他略一低头,沉默片刻,似是鼓足勇气才说出口,“我这辈子,最高兴的就是能遇见你”,有些话埋在他心里太久太深,几次在嘴边徘徊,终是没敢说出口,这一次,他决定再也不躲闪,他要告诉她,让她清楚的明白他的心思,“其实,我……”
“你们说够了没有啊”,这时弘历又折身回来,“傅恒,咱们不便久留,前朝官员的眼睛在盯着呢,咱们得走了。”
傅恒抿了抿嘴,只能将没有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抬头看向她,“格格,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一旦有什么事情,别自己扛着,你要第一时间通知四阿哥和我,我们会想法子帮你的。”
她用力点点头,不舍地望着他被弘历拉走。
四周再次静了下来,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默默地缩回角落里蹲下,像个茫然无助的孩子看着冷冷清清的四壁。忽然,有几声吱吱怪叫响起。她循声找过去,翻开铺在地上的茅草席,原来下面藏着一只老鼠在啃席子,“就这么一张破席子,你居然还跟我抢”,她没好气地一脚踢过去,老鼠吓得窜逃而去。
又过了会儿,外面又有响动,狱卒领着几个太监偷偷把软床、被子、火盆送了进来。她头一次尝到被人雪中送炭的滋味,一直沮丧的脸上不由漾开了笑容,等他们一走,她立刻就钻进了被窝里,温软舒服的感觉让她渐渐有了几分睡意。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久,有人轻轻叩响了牢门,她睁眼一瞧,一个小太监拎着食盒站在牢门外,笑嘻嘻道,“格格,四阿哥说怕牢里的饭不和你胃口,让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知道啦”,她伸个懒觉下床,瞧来人不是常在弘历身边混迹的小吴子,“你谁啊?我怎么没看见过你?”
“回格格,奴才就是莲花馆一个粗使太监,格格肯定不会放在眼里的”,他讨好地笑道。
她看不惯他一脸的谄媚,冷冷哼了声,接过他一一递进来的吃食,芙蓉鸡、水晶角儿、桂花粥、剪花馒头……都是平日里她最爱吃的。她眯眼笑道,“算他有心,没白替他受这份罪。”
“格格在说什么?”太监见她自言自语的。
她摆了摆手,“没什么。回去告诉弘历,我谢他给我送的这些东西。”
“是”,太监笑着恭敬地离去。
零泪看着铺了一满地的食物,却没有一点食欲,幽幽叹口气,抬头望向窗外,夜色已降,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望着夜空呆了半响,隐隐地又听到老鼠的声音响起,回过神,低头一瞧,四五只老鼠正在偷吃她脚下的食物,她气得脱下一只鞋子就扔了过去,“在外面受人欺负,在这里还得被你们打劫,老虎不威,还真当我是病猫啦”,脱下另一只,追着它们就是一顿乱打。
大战几个回合后,她累得瘫在床上喘大气,绝对是疏于锻炼啊,否则以她惯常灵巧的行动力,怎么可能连只耗子都逮不到啊……瞧着地上那几只得意洋洋四处乱窜的老鼠,她更是气得抓住被子把头蒙了进去,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决定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过了一会儿,竟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她奇怪地掀开被子,往床下一探身,顿时吓得傻眼,老鼠绿豆大的小眼睛死死地视着她,仿佛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折磨,四脚朝天,都没有了动静。
她蹲下身,手指点了点老鼠鼓起的肚子,有白死的液体从口中流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啊?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那些食物,难道里面被下了毒?可这是弘历派人送来的,他怎么可能会害她性命!她拿起一块剪花馒头,仔细瞧了瞧,多年的杀手训练,也曾教授过如何简单辨别食物是否有毒。她试着用水泡开馒头,撕了一小块在指间捻成碎末,在鼻尖闻了下,竟有种淡淡的苦杏仁的味道,这是……“氯化氢”,她不禁惊呼出来。
果真被人下了剧毒,她坚信弘历绝不会害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中间被什么人动了手脚。难道是刚才送饭来的小太监?
她不敢再吃这些东西,一脚就都给踹翻了。犹豫了片刻,是否应该马上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弘历,她撇了撇嘴,自己已经被关进大牢了,怎么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啊!此刻,她除了弘历与傅恒,再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她起身,大声地唤来狱卒,“我要见四阿哥和傅恒。”
“白天不是才见过吗?”狱卒慵懒地走到牢门前,压低着头上的斗笠帽。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快去叫他们来见我”,零泪急声催促。
“恐怕不行吧”,狱卒的声音突然一变。
零泪一愣,这声音是……她惊异地看着他慢慢抬起头,露出脸来,不可思议地叫道,“凤……凤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