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慧以为高世曼是吓唬吓唬自己而已,再怎么说自己的妹妹现下正受宠爱,高世曼再怎么着也得顾忌下老爷的脸面,于是继续扯着个嗓子惊昂鬼叫道:“小姐,别听那些个贱蹄子瞎扯啊,不要赶我走啊!”
那些婆子怕高世曼反悔,于是按着蓝慧在院中看着高世曼。早有人听到院中一阵喧闹,打听后速往蓝姨娘面前报信儿去了。
李陵本在书房翻看高世曼的东西和书籍,听到外面吵闹不已,忍不住立在门口听了听。
只听高世曼道:“你骂谁呢?”
蓝慧跪在地上喘了几口气,挣脱婆子们的压制,双目圆瞪指着方嫂道:“就是她!这贱人在小姐面前胡说八道,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也不是?”
高世曼越发恶心此人,又担心发作她后方嫂日后在蓝姨娘面前不好做人,便好声好气地道:“方嫂只说你妹妹是蓝姨娘,别的什么也没说,你口口声声骂她污蔑你,她会污蔑你何事呢?”
李陵听这下人声嗓尖厉,污言秽语,又在高世曼面前“我”啊“我”的,心中一股怒气就上来了,他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至此,于是站在门后未动。
蓝慧听高世曼这般说,当下便有些噎住了,她眼珠儿一转道:“小姐,今儿我已跟方管事告过假了,怎么会是躲懒呢?”她见高世曼称李红芬为“方嫂”,嘴里也干净了起来。
高世曼眉毛一挑,看向方嫂道:“是这样吗?”她倒要看看这方嫂到底敢不敢说实话,如果不说实话,那就活该她受气了。
方嫂见高世曼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心下一突,心一横实话实说道:“今儿蓝慧当值,没人跟我告假。”
高世曼心下一乐,转而看向蓝慧道:“你说你告了假,方嫂说未接到有人告假,你可有人帮你作证,能证明你跟方嫂告过假了?”
蓝慧之前正与粗使丫头们嗑瓜子吹牛,何来告假之说,她想着粗使丫头长喜经常吃她的零嘴儿,于是心思电转大声道:“长喜可为我作证。”
高世曼暗道还真有人作证不成,抬头扫了一眼道:“长喜何在?”
只见人群中一干净的丫头站出来道:“小姐……”
“你是长喜?”高世曼直接问道。
“是的,小姐”,长喜被蓝慧点了名,心中忐忑不已,真不知道该什么办才好。
高世曼直视着长喜,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可为蓝喜作证?”
长喜不敢接话。
“问你话儿呢,你犹豫不决在想怎么撒谎不成?我可事先说明,你若撒谎,那么赶走的就是你,蓝慧留下;你若实话实说,那就没你什么事儿”,高世曼半含威胁地道。
长喜一听忙跪下道:“小姐,别赶奴婢走,奴婢什么也不知道。”说完便低下头去,因为刚才她发现蓝慧正瞪着她呢。
“将蓝慧赶出去,我这房里是容不下她这尊大佛了,擅离职守、辱骂管事、撒谎骗人,呵呵,好生了得,安心,你去通知人牙子,将她打发出府。”高世曼可不想让这种人留在府里坏了一锅粥。
“是,小姐”,安心话刚出口,便看到有人往这院儿里来了,边走边道:“大小姐,息怒!”
高世曼扭头一看,只见一娇俏的姨娘打扮的女子匆匆进了来,步履碎急,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应是那蓝姨娘。
高世曼静静地看着此人靠近,心道这又是哪个嘴快的跑去通风报信了?只见那蓝越弓身一礼然后道:“大小姐,婢妾蓝越,求您饶过家姐蓝慧,她知错了,下次定会改正,求大小姐网开一面。”
这蓝越长相俏丽,身材修长,胸乳丰满,难怪能得了高克本的青眼。高世曼淡淡地看着这蓝越,此人面儿上恭敬,眼中却暗含不耐,她一来便一厢情愿说其姐知错,可那蓝慧见她来了,正一脸喜色地望着她呢,怎么瞧也不像是知错的样儿。
蓝越见高世曼不语,心中恚恼,又不敢真把高世曼得罪了,只得挤了丝笑道:“大小姐,不看佛面看僧面儿,还请您饶了家姐这回吧!”蓝氏姐妹还真不愧是姐妹,之前蓝慧也说不看佛面看僧面儿,可高世曼就奇了怪了,这佛是谁,僧又是谁?
高世曼心中不喜,冷着脸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每个人犯了错儿,都找人来说情,那我这房里的下人还有人听话么?”
言下之意,是不看佛面也不看僧面儿了。况且她怎么觉得这蓝姨娘脸上笑着,眼中却尽是冰霜呐?莫非从丫头当上了姨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不成。
按说这蓝姨娘若是个面善儿的,高世曼说不得还看在她是个姨娘的份儿上不把蓝慧赶出府去,随便弄去哪房,只要不在她这边呆着就行,可她偏是个心气儿高的,如今高克本盛宠于她,她觉得自己便成了这府里的正经主子,见高世曼要发作自己的姐姐,心中那丝不耐就冒出了头。她拉了脸对身边的丫头道:“去叫老爷来。”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大家都听见了。高世曼一听便皱起了眉头,心想高克本来了又如何,反正今儿这蓝慧她是不敢要了的,高克本若是敢插手这后院儿之事,还是女儿房中之事,那高世曼可真要笑掉大牙了。
她静静地看着那丫头跑出院子,那蓝越似来了气,站在那儿一声也不吭,大有与高世曼对峙抗衡之意。
高世曼也懒得理她,她只想知道高克本来了这蓝姨娘会怎么说。
高克本一听自己的新宠受了委屈,慌慌地赶了来,一路上那丫头添油加醋将高世曼要发作蓝慧之事说予他听了,高克本暗怪这高世曼小题大做,屁大点儿的事非要惹得大家都不高兴,等他进了院子,见高世曼淡淡地站在那里,蓝姨娘一脸委屈地望着自己,心下便立时一软。
那蓝姨娘见高克本来了,眼中瞬时便噙了泪,上前撒娇道:“老爷,还请为婢妾的姐姐作主,姐姐惹恼了大小姐,大小姐要将她赶出府去。”
高世曼听她话中暗有指摘,说的还不清不楚,什么叫惹恼了自己,明明是她先旷工,再骂人,后撒谎的好不好?她冷眼看着蓝姨娘在高克本胳膊上赖着不动,暗骂了一句狐媚子,就等着看高克本怎么说了。
高克本安抚了蓝姨娘便对高世曼道:“曼儿,多大的事儿呀,算了吧,惹得府里鸡飞狗跳的成什么样子!”
高世曼听他这么说,笑了笑道:“爹,这蓝慧旷工骂人又撒谎,这是小事儿吗?”
“哎呀,她又没骂你,你怎么这么多事儿!”高克本有些不耐烦了。
真是夏虫不可以语冰,高世曼本想说谁想要谁要,反正自己是不要那蓝慧了的,结果一看过去,那蓝慧正与蓝越挤眉弄眼儿,看样子是得意之极。她一下子便恼了:“爹,话可不能这般说!朝中讲究君君臣臣,府中讲求父父子子,这下人没个规矩一样不行,您就别管女儿这房中之事了,回去歇了吧!”
高克本一听便恼了:“你也知道这府中讲求个父父子子,为这么点小事儿,你这般大声跟爹说话,这是为人子的规矩么!”
高世曼暗呸了一声,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便压了声线道:“爹,这不是小事儿,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今儿不发落了蓝慧,以后下人们都跟着她学,女儿还如何管束这下人?”
蓝越听了暗捏了捏高克本的胳膊,高克本深感自己的威信被高世曼给破坏,于是虎着脸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今儿都散了!”
高世曼气极,也顾不上什么忤逆不孝了,大声道:“不行!”
高克本正准备拉着蓝姨娘走人,听女儿这般公然反抗,心中大怒,他回过头来大喝道:“你反了不成?给我去祠堂跪着去!”
高世曼心下一凉,却听到一男音沉声道:“何人在此喧哗?”
众人皆朝声音处望去,只见李陵长身凛然立在门口,一脸的不高兴。高克本一看是李陵,忙行礼道:“见过殿下!”
院中之人除了高世曼和高克本,余人皆跪了下去高呼“参见殿下”,李陵见高世曼一脸愤懑,想着刚才高克本以长辈压制于她,心中又恼又痛,他冷冷地看着高克本,眼中满是厌烦。这等俗人是如何生出高世曼这般聪慧小人儿的?真真是造化弄人。
高克本见李陵并不搭理自己,悄悄抬头一瞧,殿下正眯着眼看着自己,眼中尽是不耐,暗道刚才自己这般喝斥女儿,殿下因着女儿那份救命之恩,必是不满女儿受责,肯定是恼了自己,越想越觉得如此,腿下一软,便跪了下去。
高世曼见高克本跪了下去,朝他不屑地看了一眼,心想这老男人刚才不是挺横的么,现下膝盖软了?收回目光时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儿,李陵见了,不觉好笑,这丫头对自己的亲爹只怕还没有对外人那般良善,看高克本刚才以长辈身份强行打压她的样法儿,也活该女儿对他毫无孺慕之情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只站在高世曼一边,这丫头要怎么样,自己便助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