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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托付(1 / 1)

医院走廊上的灯光惨白冰冷,空旷的走廊只有唐宁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

“咚”“咚”“咚”……脚步声越来越近,是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一个人走到自己身边,停下,不动。唐宁抬起头:“许恪守。”好像是他给自己打过电话,自己说了什么已经忘记了。

他好像走的比较匆忙,连外套也没有穿,只穿着衬衫,衬衫袖子挽在手肘处,喘着气。他蹲下。看着唐宁:“我在这里,别怕。”他伸出手,把唐宁抱在怀里,唐宁终于哭出声来:“我妈妈……我要没有家了。我怎么办。”许恪守抱着唐宁的手臂微微用力:“没关系。都会好的。每个人都有家的,如果没有了,就自己再建一个。”

两个年轻人就这样默默的拥抱着,等待着,某种宣判。

最后医生说:“去陪陪你妈妈吧,看她有什么话说,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许恪守扶唐宁起来,去看宁惠。

宁惠躺在床上,仅靠仪器维持着她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

唐宁趴在床边哭了起来。宁惠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唐宁的头:“甜甜……以后……”唐宁哭着:“我会好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的,我会好好上班,好好生活,妈妈你放心……”

宁惠抬起头看着许恪守:“恪守,你跟我说你喜欢我们家甜甜啊。”许恪守半跪在床前:“是,我很喜欢她,我喜欢她的勇敢善良,也喜欢她的孝顺坚强。很喜欢。”

宁惠艰难凝重地看着他:“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好孩子,你会……好好照顾我们甜甜吗?她没有爸爸妈妈了,不要让人欺负了她。你会对她……好吗?”

许恪守知道,这是一个老人最后的心愿和托付,他站了起来,笔直地站在床前,认真严肃地许诺:“阿姨,我会对甜甜好的,一定不让她受一点欺负。我会一直爱护她,只要她愿意,终生呵护她。”宁惠舒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许恪守:“我相信你。”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境况下,许恪守并不是宁惠满意的女婿对象。

最近这段时间宁惠对许恪守很是了解了一番。抛开职业和家庭,对这个男人,宁惠是满意的。知女莫若母,宁惠看得出来,女儿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喜欢许恪守的,女孩儿家可能有很多顾虑,可是只要她喜欢,许恪守也愿意,宁惠觉得这件事未尝不可以。

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不能继续陪着女儿,等到女儿结婚成家生子。在最后的时间,她只能尽可能的帮女儿把关一个人选,这样自己不在了,也有人可以照顾她。要不然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这个社会该有多艰难。

这个世界总是女人受难为,在失去丈夫独自抚养女儿的这几年里,宁惠再了解不过。作为一个曾经的军嫂,她不满意许恪守的职业,这会让女儿吃当年自己吃过的苦;作为一个母亲,她并不满意许恪守的家世。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许恪守的家庭相较而言太好了些,她怕女儿受委屈。

可是没有时间了,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她只能寄希望于缘于自己丈夫的自己对军人的好感和信任,寄希望于许家良好的家庭反而可以让女儿少吃苦。所以她希望确认许恪守对女儿的感情,并且能够承诺保护她。

生命最残酷的地方就在于它不能由我们做主,很多事情我们还没来得及做,就永远也等不到了。

女儿,这是妈妈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你以后的人生还很长,可惜妈妈不能看到你嫁人,看到你为人母,妈妈没有办法,妈妈只希望你以后的人生顺心遂意,平平安安。

宁惠的手费力地抬了起来,她艰难地歪着头看着唐宁,似乎想再多看她一眼、想抚摸一下她的脸。可是没有力气了。唐宁感觉到妈妈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她猛的抬起了头,看到妈妈的眼睛缓慢地、不甘的闭上了。

唐宁感到眼前一黑,所有的悲伤绝望在一瞬间涌了上来,她再也撑不住,抓着妈妈的手,趴在妈妈身上痛哭起来。可是这样的哭,却是没有声音的,只有无尽的泪水。

大悲无声。

哭着哭着,眼前模糊的景象越来越飘、越来越飘……唐宁竟慢慢不知身在何处了。仿佛这些日子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醒来的时候,自己还在学校上课,周末的下午,自己收拾东西坐车回家,掏出钥匙,还没来得及开门,门先自己开了,门后是妈妈温柔的笑脸:“我们甜甜回来啦!我算着这个时间该到家啦!快进来,洗手吃饭了,妈给你做了粉蒸肉呢!”

可是突然,妈妈的笑脸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那扇门也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自己拼命想靠近,却不能。门里走出爸爸的身影,他搂着妈妈的肩,跟妈妈说着什么,妈妈回头“嘭”一声关上门,把自己关在了门外。

唐宁拼命的跑着,想跑到家门口,她叫着爸爸妈妈,可是那扇大门悄无声息,再无回应。她哭了起来,仿佛意识到什么,爸爸妈妈是不要自己了吗?自己回不了家了吗?

……

许恪守拿着热毛巾,怜惜地擦着唐宁脸上满满的泪水。她一定是梦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边叫着爸妈一边哭,泪水沾湿了枕头,还在不停的流淌。

许恪守叹了口气,眼眶也有些红。为唐宁盖了盖踢翻的被子,静静地看着她。一个女孩子,几年间接连失去双亲,实在是很可怜,让人心痛。

许恪守想,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我会让你幸福,我会让你知道,没有了父母,你还可以有家,有幸福的生活。这是我对你母亲的承诺。一诺千金,言出必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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