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默默看着二人,阿罗叶沒有言语。
关于萧如白事,她也知晓几分,虽然眼下二人并未道明那个“她”指的是谁,但阿罗叶自然也清楚。萧如白此去晋州,为的是闻人醉。
之所以沉默,却是因为她知晓秦川的心性,极有可能抛下眼前之事去帮衬萧如白,毕竟,闻人醉的处境,秦川也与她道过几分。萧如白帮助过圣巫教,她与之也算交情颇深,本來让秦川去也无妨,可是……
如今秦川自己的处境,都有些不妙。
若是去了,再遇到危险,那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阿罗叶有些踟蹰。
萧如白说完,不由颇有惆怅地叹了口气,想必那闻人醉此刻的处境,定是让他忧心不已。不过仅仅片刻,他便收拾了情绪,望了秦川一眼:
“你此番劫后重生,状态可是有些不好啊。”
“呼……”
闻言,秦川耸了耸肩。不必想,自己的状态自是被萧如白探了明白。
“我出谷时,谷主说这中原大劫将至。其他的事你便莫想了,好好将你的身躯炼出來,这风起云涌之际,也好有立足之本。晋州,我一人去便好,更何况,她与玉剑仙前辈的事,这中原除了我,他人已不好再插手了。”
“……”
秦川还未言语,便因萧如白这一句吞回了肚中。
的确,闻人醉与柳沉烟有着大仇,而自己假若帮萧如白去救那闻人醉,却有些难以面对柳沉烟了。看來,只有萧如白自己去解决了。
“有何麻烦,尽管知会我。”
良久,秦川方才对萧如白道了一句。
随即,萧如白笑了笑,看了一眼天色,便颇有疑惑地看着秦川夫妻二人,问道:“你们到这荒野深山中來作甚?游山玩水?”
“若是如此便好了。”
秦川自嘲了一句,“我來这山中,是寻找南明火精。”
“南明火精?”
“对了,既然逍遥谷在此,那想必萧兄定然时常出沒此地。平日可有发现这附近有刚烈之气浓郁的地方,亦或是古怪之地?”
想着,秦川忽而问道。
那南柯宗主虽然指明了南明火精藏于这深山之中,但也是偶然感知到,其确切位置却是不明。秦川与阿罗叶正午从青冥山出发,傍晚便到了此地,可是寻了许久,也沒有找到半点下落,因此苦恼不已。
此刻遇到萧如白,沒准可以探得几分信息。
“嗯……”
听得秦川此问,萧如白沉思了半晌,很快神色一凝,便道:
“由此往西不远,应该有一处洞窟。我有一次出入谷中,偶然闻得那处有古怪的气息漫出,待我闻声而去,却是如何也找不到那洞窟了。”
“竟有如此离奇之事?”
“也便只有那次。后來我又去过,那洞窟依然沒有变化,我进去查探,也未发现半分怪异之处。不知,是否你要寻的地方?”
“瞧一瞧便知道了。”
秦川定了定神,与阿罗叶对视了一眼。
虚实之像,假若不是如这逍遥谷或是那鬼谷一般的神通造化,那便是幻术无疑。而自己身边就有一个幻术高手,自也用不着忌惮。
阿罗叶点了点头。
随后,秦川又与萧如白随意说了几句,夜色愈深,萧如白心有他念,便也不再多逗留,辞了秦川夫妻二人,便连夜往东而去。
而秦川二人,也立即前往那处洞窟。
……
一处山麓之间,怪石嶙峋。
陡峭的山体将月光遮掩了去,这石林之中,也变得幽暗了几分。阴冷的山风不时掠起,彻骨之寒,让本就不擅御寒的阿罗叶叫苦不迭。
南明火精性刚烈,但却萌生在阴冷之地,曾经被静虚子谷长风炼成仙剑吞吴的天下间最旺盛的南明火精,便是在那极北冰川之地寻得。感受到这般境况,秦川心中不免有些悸动,拉着阿罗叶的手,不断探寻着。
自己感觉得到,那火精就在眼前。
并未刻意寻找,行得几步,一座黑暗幽深的洞窟,便出现在了秦川二人的身前。那仿佛穿透了灵魂一般的寒意,从洞中迎面袭來,只有黑暗,通往山体中的深处,更如同,直通向那传说中的幽冥地府。
“蛊术?”
猛然间,阿罗叶面色一变,自语了一声。
“?!”
闻言,秦川也是微微一惊,转眼看了看阿罗叶。
却见原本因为严寒还微微有些蜷缩的阿罗叶,此刻忽然变得自然了起來,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气息变得有些凝重,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这洞窟之中,曾被人施以我西疆极其高明的幻蛊,想必当初萧如白探不得究竟的缘故,正在于此,除了我西疆几位高人,罗狼他们都未必瞧得出。”
阿罗叶解释道,随即面色一沉:
“只是,这中原之地,为何会有蛊术的气息呢?”
“……看一看便知。”
秦川略一沉思,便打定了主意,“此刻幻术早已解去了吧?”
“嗯。”
阿罗叶点了点头。
幻术失去术主的维续,随着时间流逝,自然会渐渐散去,西疆幻蛊自也不会例外。这,也便是萧如白后來又瞧得见这洞窟的缘故了。
“走。”
道了一句,秦川揽住阿罗叶的身躯,一步步向洞中行去。此刻九曜琉璃盏悬空而起,立在二人的上空,竭力汇聚着稀薄的火属性灵气,散出温暖的红光,驱散寒气的同时,也勉强将洞中照亮了几分。
这洞窟却也不深,行了百來步,便到了洞底深处。
乃是一个天然的洞穴,几乎沒有被人踏足。脚下满是土壤,那两壁的岩石,也长满了各种喜阴的植物,颇为茂盛,也更显得幽谧。
而洞穴的底部,杂草之间,生长着一株怪异的植物。像是一朵红莲,只不过要大了数倍,片片偌大的莲叶,将青草覆于其下,唯独,本该长有莲花的顶端,却是只伸出了半截断茎,年月已久,依然沒有再长出花來。
看样子,很早便被人摘走了。
或许,与萧如白记忆中的那次变故有关也说不定。
“……”
阿罗叶紧紧盯着那株植物,怔怔出神。
昏暗之中,秦川却也沒有注意到阿罗叶的神情,只闭目凝神了半晌,随即便是睁开眼來,屈身从那土壤之间,拾起了几粒散落的莲子。
“看來取走莲花的人并不知晓,这莲子之中,正是南明火精的蕴育之处。幸好沒有被人捷足先登,否则就不好玩了。”
说着,秦川心中有些庆幸。
不过待得回过神來,却终于注意到了阿罗叶的神情。顺着阿罗叶的目光,也盯在了那株怪异的植物之上,凝神思索。秦川本就不擅于这些,想了许久也未想出这植物唤作何名,随即偏过头來,问道:
“可有何怪异之处?”
“中原如何唤它我不知,但在西疆,此物名为血妖莲。”
“血妖莲?”
秦川微微一怔。
光听这个名字,就已经觉得是不祥之物。本來自己來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南明火精,并未在意其他,可是此番听阿罗叶说來,也不由慎重了许多。
“夫君,你可记得塔纳罗?”
忽而,阿罗叶回过头來,双眉紧蹙地看着秦川,“当年在西疆,塔纳罗曾经秘密研究一种禁术,其中便是要取这血妖莲的莲花为引。后來被人发现,才沒有再继续研究,他的一对双腿,便是因此受的刑罚。”
“塔纳罗……”
闻言,秦川默念了一句。
这个名字,自己如何能不记得。
当年西疆的风云岁月,自己可是亲身经历过。盘瓠使塔纳罗勾结韩家图谋西疆,被阿罗叶重振的圣巫教击溃,而后逃入了中原。
说起來,这还是极大的一个隐患。
“那洞外的幻蛊,也是塔纳罗所为?”
想着,秦川沉声问道。
“除了他,想不出还有何人。”
阿罗叶应道,眉间也浮上了十分的忧虑,“当年为了顾全大局,我沒有派人追杀于他,让他逃入了中原。入了青冥山后,我也让人四处查探,可仍然沒有他的半分消息。如今数年过去,看來,他已经按捺不住了。”
“……”
秦川沉默不言。
塔纳罗的野心,定然不会随着时间消逝。而倘若让他得逞,最危险的,毫无疑问便是圣巫教和阿罗叶。更何况,他的野心,可不止是西疆……
“那所谓的禁术……”
“不亚于尸毒!”
迎着秦川的目光,阿罗叶沉声应道。
二人静默。
九曜琉璃盏悬浮半空,淡淡的红光闪耀着,有种说不出的诡秘之感。这洞穴之中,寒意更甚,直袭向心底深处,久久不散。
“呼……”
良久,秦川长舒了一声,却是瞬间扫去了心中的阴翳。
这些年,自己经历过的劫难可还少么?区区一个塔纳罗,又如何去怕他?兵來将挡,水來土掩而已。再说,仅仅只是发现了一朵血妖莲,那毁天灭地的禁术都还未完成,何惧之有?
“走吧。”
秦川温柔地拉起阿罗叶的手,“回去让罗狼加紧探查,将塔纳罗的阴谋扼杀在萌芽之中。他一个塔纳罗,还能危险得过当初的三千正道合围么?”
“嗯!”
阿罗叶点了点头。
任由秦川拉着手,却是浮起一阵至始至终从未减弱过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