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林夫妻并没住在这里,只是偶尔过来住几天,平时这里只有郭老和郭书婷姐弟在,除此之外就是卫士及护理人员,不过接到郭老的电话后郭正林夫妻也很快赶了过来。在陈然的劝慰下,郭书婷最终还是给贺老打了电话。
贺老进来时陈然正和郭正林父子聊得火热,见到贺老来了,陈然忙站起来叫了一声。贺老笑呵呵地坐了下来,看着陈然说:“神童啊!你可真是创造了一个教育史上的奇迹。”
郭老得意地说:“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那口气就好象陈然是自家孩子一样自得。说得一边的郭书婷脸上一红,看着她的表情,宋静和郭正林相视一笑。
“贺爷爷过赞了,些许小道,不足成大事,只是偷得一点时间宽裕罢了。”陈然可不敢在这几位面前骄傲。
贺老点点头:“说的是,再有天赋若不用于正途终是无成,你有这份平淡心才是最重要的。”
陈然转头对郭书婷小声说了几句后,郭书婷便起身离去。贺老又问道:“你答应我的东西呢?”,一边问一边看着郭老。
陈然说:“带来了,本来是怕您忙,想放在郭爷爷这里,等您有时间了再来叫人来取。”
“什么东西?我怎么没看到?”郭老闻听忙问。
“也没什么,就是一点酒和茶叶而已。”陈然装做不在意的神情说。
贺老笑着说:“我能不来吗?东西要是入了这个老家伙的手,还能到我手里来吗?”
郭老听了对着陈然说:“小然你这有点不象话了,亏得平时对你这么好,你带了东西来也应该先让我看看才行啊,不说别的,婷婷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啊。”
“爷爷,你干嘛扯到我身上来啊?”郭书婷正好进来,听到后不乐意地说。
看到警卫抱上来的两个酒坛三个小罐,郭老和贺老眼睛一下就睁大了,郭老抢先跑过去说:“我先看看再说。”
两个老人象两个孩子一样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也只有在这种环境里,这些平时重压之下的顶层人物才会放下一切,展露人性最本质的一面。宋静笑着对陈然说:“你郭爷爷这段时间喝了你送来的酒,精神好了很多,这酒的效果真的很不错。”
陈然点点头:“这就好,如果郭爷爷喜欢,以后就让他不要喝别的酒了,就喝这酒好了。”
郭老听了对着贺老说:“听听,还是跟我亲!”,说得贺老气得白了他一眼。
“小然,过来介绍一下这些东西”郭老叫道。
陈然走过去,把几样茶酒对着几人一一做了说明。贺老听了便对陈然说:“小然,要不把这茶先泡一壶让我们品品。”
陈然便点了点头,叫郭书婷把上次喝蜜茶的那套玻璃茶具拿了过来。虽说没有上品的茶具,但陈然也并不在意,他相信自已泡出来的茶能让众人满意。取玻璃茶具主要是想让众人看到谷雨在水中的变化,当然他自已也想看到,毕竟到现在为止,这些茶他还没有喝过。拿着茶匙从谷雨罐中舀了一匙出来,陈然便加水开始做着准备工作。
陈然从小跟着外公,除了学习悟元功外,在琴棋书画方面多有受益,茶之一道也是相当熟悉,再说以他现在看书的容量,这些知识都是信手拈来。很快地把水烧好,按照之前清锋告知的内容,在水微沸之时便取水清茶,水一入壶,便闻到一股淡淡清香飘出,杯中的茶叶遇水后慢慢舒展着叶瓣,本来黑褐色的茶叶在水中变得碧绿,吸水后的叶子泡满晶莹,仔细看去连叶上的脉络都清晰可见,叶子也并不如陈然想象中的根根直立,而是如睡莲般瓣瓣绽放,这不是一叶一芽,也不是一叶两芽,就是如同一朵花瓣自成一体。陈然没有让茶叶在水中泡多长时间,把水滤出来后,壶中的水也烧得中沸程度了。关掉电源,陈然便一个个杯子加起了水,他倒没有用什么花式的动作,就这么简单地加注着水。新注水后的茶叶在白气氤氲的杯子中变得若隐若现,就如清明时节那纷纷微雨中透着的点点绿意,在浓浓的伤祭中又让人看到盎然的生机。
陈然端起杯子闻了闻茶香后才喝了一口,微苦的茶香在口中散发,从鼻息中传来的香味有三月的思念,那应该是外公外婆了,或许还有爷爷奶奶,只是他们走得太早,在陈然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离开了。也许这茶不应该叫谷雨,而应该叫思念才对,想来松成师兄没有红尘牵挂,所以只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围着茶几前的众人都端着茶静静地品着茶,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和陈然的感受一样,只不过各自想念的人不同而已。很快一杯茶喝完,宋静说:“这茶真的很有味道,不是茶的味道,是感情的味道。”
贺老点点头:“小然,你这礼物我收了,这不算犯错误,算自已晚辈的礼物,再说这茶市面上也没有,不能以金钱论价。”
郭正林听了,对着贺老说:“人家小然还没说送什么给你呢,你就着急的要把茶叶卷跑。”
陈然笑了笑说:“这里两坛酒,一坛是上次喝过的将军令,一坛是逍遥游,茶叶三种,除了蜜茶是给阿姨的,另外两种茶和酒都是给两位爷爷和郭叔叔的,至于您们怎么个分法,这个我可帮不了忙,还是您几位拿主意吧!”
郭正林听了,在桌下踢了陈然一下,对着他低声说:“你干嘛要一起拿来,你单独把给我的分出来悄悄给我啊?”
陈然拍了一下脑袋:“唉呀,这是我疏忽了,现在怎么办啊?”
郭老盯着郭正林的小动作,对郭正林说:“你小子不要搞小动作,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啊,这样好了,三个人分成三份得了,谁也不吃亏。”
贺老扑地一笑:“少来,你这家伙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啊?什么三份,说好听是三个人三份,等分好后小林子能拿到手才怪,你个老家伙,连老伙计也要算计。”
“实在不行我就分点将军令好了,反正爸你喝了那么多,那坛酒都没喝完,要不我把剩下的拿走吧,别的我不沾边了,行吗?”郭正林说。
“这个嘛?”郭老手指敲着桌子看了看陈然和郭书婷乐呵呵地看着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便装得很大气地说:“那也行,你把剩下的拿走,这些你别碰,以后想喝了就回来喝两口吧。”
郭正林闻听大喜,对着郭老说:“唉哟喂,谢谢老爷子,您可是开了大恩了。”
看到他的表情,陈然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可想平时郭老把他压制得多么痛苦。贺老也笑得不行,指着郭老说:“你个老财迷,以前打仗时就连颗弹壳也不放过,现在还这德性。”
郭老也笑着说:“这叫节俭持家,你懂什么懂?”,又对宋静说:“小静叫他们马上做菜,我要好好品品这逍遥游,也一起给小然庆贺一下他的毕业。”
宋静嗳了一声后便上楼去准备了,陈然便陪着两位老爷子聊了起来。
菜做好后几个人都坐上桌,没有看到郭书桐,陈然问道:“书桐去哪里了?”
“他啊?最近迷上了开车,昨天晚上还住在兵营呢。”郭书婷说,陈然点点头也没多问。
见菜都上得差不多了,陈然想想都喝过将军令,便把逍遥游拿了过来,准备倒酒。
“等等等等,老贺啊,今天我提出来分成三份你不同意,现在我家小子大气让出自已的一份来,是不是中午这酒要算在你头上,等会从你那里面要分出来才行啊?”
见过扣门的,没见过这么扣门的,陈然心底恶寒。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以前叱咤风云的沙场猛将,你要说他是一个地主老财陈然可能还会相信些。他自已却没想过这些酒茶在俗世无一不是极品,有价无市还好说,这可是无价无市的啊!
贺老摇摇头:“算了,跟你做生意永远沾不了便宜,得了,就算我的吧,算是为小然毕业出点赞助。”
还得了,我才得了吧,又一个老没脸皮的,这些东西本就是我拿来的啊,你们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酒入杯,众人因为喝过将军令,所以对这酒抱着极大的期望值,只是入口的时候,人人都皱着眉头,面带困惑地看着陈然。
陈然没有说话,抱着手也看着几个人,只一会功夫,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极其丰富,陈然知道这是酒的效力发挥了。
“这酒我喜欢,更甚将军令!”这是贺老说的。
“各有不同,俱为绝酿!”这是郭老说的。
宋静说:“江山美人,莫不说的便是这两种美酒。”
郭正林嘿嘿一笑:“我已有美人,所以只能抱走老爷子的江山了。”宋静羞赧地瞪了他一眼。
郭老对着陈然说:“小然啊,你这离开了也不要太久了,二三个月总要回来一次才对啊,不然你郭爷爷这馋虫被你引燃了又没有办法解馋怎么办啊?”
陈然陪着郭书婷在家里磨了一个下午,当然其间少不得许多温柔缠绵,好在陈然一直都能很好地克制,两人也没有发生擦枪走火的事。对着郭书婷一再保证三个月一定来一次燕京,并且每周不少于三个电话后才在她不舍的目光中离开郭家。
回到宿舍后所有的603成员都在家,帮着陈然把要带走的东西收好后,几个人便跟在他后面把他送到火车站。现在早过了春运的时期了,要想买票还是大有宽裕的。一直等到晚上十点才听到检票通知,陈然站起来,把每一个同学宿友加兄弟都紧紧地拥抱了一下。看到大家流露出的伤感,陈然只能强做欢颜地说:“好好的,哥几个,过二三个月我又回来了,有事就联系我。”,说完也不等众人回话便转身挥挥手离去。
刘太富几人看着陈然的身影消失在进站口也没有离去,这一刻,众人都觉得心里空荡荡好象失去了什么。
中午的时候陈然到达雁阳,想到自已的突然回来,父母会显露的吃惊陈然就偷偷地笑了。到家的时候,陈尚荣和李华珍已经吃过午饭了,正靠在沙发上休息。听到敲门声,李华珍把门打开。
“小然?你怎么回来了?”李华珍见是陈然,惊讶地问道,陈尚荣也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吃惊地看着自已的儿子。
呵呵,陈然一看果如自已所想,心里禁不住乐了起来。
李华珍和陈尚荣一边帮陈然把东西拿进房间,一边还在追问:“你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把行李全拿回来了?”
陈然点点头,露出一副不服气的表情:“我对国家的教育制度提出了一些反对意见,学校领导不接受,发生冲突,我一气之下就回来了。”
陈尚荣的脸一下就掉下来了:“乱弹琴,有你这么胡闹的吗?国家的制度是多少专家制定的,是结合了中国的国情的,你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乱提什么意见。再说了,尊师重教这是做人的基本品质,你连这也做不到,你真是越来越小了。不行,爸爸马上去帮你买票,明天就陪你回学校,向老师赔礼道歉。”
“是啊,小然,在学校不能象在家里一样依自已个性办事,要学会服从安排呀!这次妈妈也同意你爸爸的意见,明天就回学校去。”李华珍也着急地说。
陈然满脸不忿地说:“那我要是不回去,是不是你们就不要我这个儿子了?”
李华珍忙说:“你犯再大的错也永远是妈的乖儿子,但你这次就听妈妈一次好吗?”
陈尚荣却不同了,他真的很生气:“慈母出败儿,你不能这样宠着他,这样对他以后的成长没有好处的。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是个男人,要学会承担和面对,如果永远让他觉得外面不好反正后面还有依靠的话,那你的儿子也就永远不会成材了。”
陈然凑到陈尚荣面前说:“那爸你的意思如果我不回去就真的不要我了?”
陈尚荣看了看陈然,脸色铁青,却怎么也无法从心里恨起来,只是对陈然重重地哼了一声便掉头坐到一边去了。
看到妈妈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陈然就觉得不能再闹下去了,万一把两个老人气出病来那就真是痛大发了。
从背包中把毕业证明找了出来,陈然坐到陈尚荣身边,用手轻轻碰碰他递过去。陈尚荣生气地扭头瞪了他一眼,却发现递到面前的证明:“什么东西?”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教育部对我的处罚通知。”
处罚通知?还是教育部的。唉!陈尚荣心头叹了口气,看样子事情还不是去道歉就可以解决的了,这个孩子啊,除了不老老实实呆在课堂里,一向自爱聪明,这次怎么就会犯这种笨错误呢?
“咦?”打开证明的陈尚荣叫了一声,李华珍也跑过去站在丈夫身边看是什么内容。
两人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陈然,只见陈然早就倒在沙发上大笑不止。陈尚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样子这小子是故意在捉弄夫妻两人。
啪的一声,一掌狠狠抽在陈然的屁股上,陈然大叫一声发出悲鸣。
“你小子,老实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尚荣板着脸问。
看见妈妈还挂着泪的脸,陈然心一软:“好了,看把你们急得,这是真的,你儿子毕业了,这个事情嘛,说来话长.......”
“这样也行,真的假的啊?你才半年时间啊?”陈尚荣和李华珍对视一眼,满脸的不相信。
陈然只得对李华珍说:“妈,把你的书随便拿一本来,证实一下你们就信了。”
李华珍跑到书柜里抽出一本病理学递给陈然,陈然接过后对陈尚荣说:“这本书你们总相信我从没看过吧?”
夫妻俩点点头,陈然便把书翻开,三分多钟后整本书便翻完了。陈然把书递给陈尚荣说:“好了,你们随便抽。”
陈尚荣怎么可能相信陈然说的,光是他那三分多钟翻书的速度能看清上面的字就不简单了,何谈背诵?真要是有人能做到,他自问自已都白活了一辈子了。至于李华珍,哪怕再疼儿子,这时也在想这孩子不会脑子出现什么问题了吧?
“你说一说门脉性肝硬化的病变特点及临床病理联系?”
陈然张嘴就把书中相关内容的描述一字不差地回答出来,听得李华珍和陈尚荣心中大惊。陈尚荣忙又翻了几页,又问道:“你说一下原发性肺结核和继发性肺结核的发病、病变特点和转化。”
陈然仍是张口即来,没有一丝停顿,当然更不可能有一丝差误。陈尚荣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确定,自已站起来,把前几天才发下来的一本党员读物递给陈然:“把这本看了。”
这本更薄,陈然一上手便全部收录了,装模做样的随意翻了一下后递给陈尚荣说:“开始吧,我看你也别抽了,我整本背了得了”,说完便从头快速地背了起来。
陈尚荣哪里跟得上他背的速度,眼睛刚对准焦点,陈然已经背到下面去了。颓然地把书一扔,陈尚荣往沙发后一倒,心里无奈地苦笑,看来真的是白活了一辈子了,还真有妖孽能做到。转头一想,这种妖孽可是自已的亲生儿子啊!那应该是天才才对。想着就哈哈笑了起来,对着妻子说:“你看咱们老陈家是不是真的不同凡响啊?只有我这样的老子才可能有这样的儿子啊,真不亏是你爸的亲儿子,可给你爸长脸了。”
李华珍也笑着点点头,没在意陈尚荣的自吹自擂。陈然却在心里摇了无数个头,你这个老爸啊!就你那记忆力,秒杀你三年的时光都是少说了。
第二天早上还没等陈然打电话给联砣,刘太富先电话打过来了:“然哥,我爸昨天晚上打电话来了,让你明天一早赶到穗州,他在那里等你。”
陈然这才想起今天已经3号,难怪外面到处听到有炮竹声,原来不觉就到了清明了。陈然把刘明贵的电话记了下来,也不打算去见联砣了,先去车站买了一张晚上的票后,又去香烛店里买了纸钱香烛,再到菜场买好店家准备好的三牲便住陵园方向去了。
来到外公的墓前,陈然先把墓边的杂草清理干净。以前陈然在雁阳的时候,经常会到外公墓前坐坐,陪着外公说会话,这里一直是非常干净的,即使春节前来时,这里也没有什么杂物。把祭品摆放好后,陈然点燃蜡烛,再把香点燃,对着四方一拜。然后才点燃上给外公的香,又把酒拿出来沿着墓边洒了一圈。跪拜后,陈然也不在意地下潮湿,盘腿坐下,一边倒出三杯酒放在外公的墓碑前,一边把纸钱折散,用火机点燃。分发给孤魂野鬼后,又烧给十殿阎罗、牛头马面后,这才专心地坐着给外公烧钱。陈然一边烧着一边说着话,跟外公讲自已现在的情况,讲郭书婷,讲603,讲要去香岛,反正他想到什么就讲着什么。因为他觉得外公一定能听得到,哪怕身在不同的世界,他在心里也当外公一直陪在身边一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纸钱早就烧完了,陈然也陪着外公喝了几杯酒,这可是逍遥游啊,上次清锋送来放在家里没有带走的,如果让郭老贺老看到一定会心疼的要死。但陈然浑然不当回事,只要外公喜欢,再好的东西他也不会在乎,哪怕是用自已的生命去换。
听着背后炸响的炮竹,陈然长长叹了一口气,满脸尽是伤感,带着一身泥淖下山了。
看到刘明贵的时候陈然终于明白了刘太富为什么那么胖了。
如果说刘太富圆得象个皮球,那他爸就圆得象个月球了。陈然跟在刘明贵的身后,一直在捉摸就这身肥膘,他是如何能实现人行移动的?
刘明贵性格很好,看得出他对陈然是真心喜欢,在去深城的车上,一直跟陈然说着过去后要注意的事情和香岛的风土人情。边境证在收到陈然资料时早就办好了,就连他们要带过去的东西也是刚才通过别的渠道打好招呼的,不然一抓一个准。毕竟现在陈然手中的东西没有任何的证明,在现时的国情下,这是属于文物走私。
车到口岸时,陈然心里还是有一丝小小的激动的,毕竟从某种意义来说,他这是第一次跨离国境。过关很顺利,因为有人带着两人从特殊通道过去的,并没有接受物品检查。看着对岸,陈然在心里叫了一声:香岛,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