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冷笑道:“你应当清楚,你们若是没拿,我们今日绝不会来。”
快活楼做事素来公正严谨,收了雇主杀十个人的银子,绝不会少杀一人,更不会多杀一人,从来分毫不会差。
“我们拿了什么?”夏志邦沉声问道。他已猜出,今日的事,定然不会善了。
天色渐明,黑衣人浑然不在意道:“黄大人命我等来,自然是已打听清楚了,按时间推算,丙末是在你们未脱离快活楼时怀上的孩子,这应当是你们铤而走险,越级完成甲级任务,从而达成条件脱离快活楼的原因。”
“你们可以走,孩子是快活楼的。我二人奉命前来,便是要将夏想带回去,希望你们不要让我们为难。”另一个黑衣人接着说道。
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叫夏想,看来是真的将事情调查清楚了,夏志邦怒道:“简直荒谬,你们休想把我儿子带走!”
“没错,你们休想!”王月玲怒斥道。
晨曦时分,尚未见到旭日东升,有人已经熬到这儿了,熬过了漫长的黑夜,眼见着便能看到第一缕光,却依旧没能熬得住,未等见到今日的太阳,便遗憾而终。
黑衣人淡淡道:“言尽于此,怎么选是你们的事,人我二人一定要带回去。”
夏志邦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战斗一触即发。
哪怕隔着门缝,把这二人看的足够扁,但夏想还是十分确定,爸妈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爸妈想强行留下自己,最终的结果一定令人无法接受。
只是夏想身上的力量尽数被五彩石吸干,眼下的状态就像个没有蓝的法师,即使四十八手大精通,却无法施展。
“我跟你们走。”夏想从屋里出来,无比平静道。
纵使没有武功,以夏想神秘空间里藏的东西,弄死他们的法子依旧有很多种,但他们既然能找上门,在还没摸清这个组织和拥有保护父母的力量之前,夏想暂时不敢乱来。
听到他的话,王月玲急道:“小想,不要胡说,快进去!”
看到她脸上不加掩饰的焦急,心底清楚他们大抵拼死也不愿让自己涉险,一定会挡在自己身前的决心态度,穿越了五个位面,活了近百年的夏想心头一酸,微微偏头道:“爹,娘,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和他们动手毫无胜算。你们相信我,你们可以脱离快活楼,我一定也可以,我会尽快回来,和你们团聚。”
王月玲微怔。
夏志邦同是不敢相信,方才的话,是整日只知游手好闲,连去做伙计,都令他担心会做不好的儿子说的。
“乙九,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儿子比你懂事多了。你们便是死,也挡不住我们将人带走,何苦非要求死不可呢?”黑衣人借着夏想的话说道。
夏志邦脸色凝重,沉默半晌才道:“我跟他说几句话。”
黑衣人点头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不要想耍花样,否则规矩你清楚的,我二人就算是带回去一具尸体,顶多是得到一句办事不利的批评而已。”
闻言,夏志邦攥的指节发白,却是一句话未说。这些人极尽冷血,简直不能称之为人,和他们说再多也是没用的。
夏想被夏志邦拖进了屋,同时进来的,还有王月玲。
合上门之后,夏志邦立时道:“小想,我明白你一定有很多话想问,但眼下没时间了。一会儿出去,我和你娘跟他们打起来的时候,你趁乱从窗户逃走,不要回头,能逃多远逃多远。”
“听到你爹说的没有?”王月玲神色复杂望了夏想一眼,小声强调道。
在她的眼里,夏想看了诸如不舍、遗憾、决然等等情绪,无论哪一样,都让夏想心头一颤。
分明有一盏茶的时间,夏想清楚夏志邦只是不想说而已,他们夫妻二人大抵希望夏想能平安活下去,而不是走上虚无缥缈的报仇之路,是以一个字都不愿说。
“爸…爹,你不要说了,我是不可能走的。我知道你们想要牺牲自己,让我逃脱被他们控制,但他们既然能找上门,难道就不会再次找到我?”夏想说道。
夏志邦不说话了。
以快活楼的能力,宛如大海捞针的去找一个普通人只是不容易,但并非不可能。
“爹,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其实就是我跟他们走。他们想要我替他们办事,自当要教我本事,我可以像你和娘一般,达成他们的要求,脱离他们的控制。就算这条路走不通,不是还有你们二老吗,你们自此苦练十年武艺,将来救我出来的可能,不是比眼下就与他们动手更大?”夏想再次说道。
事情当然比夏想说的更为复杂,但这确实一条更有希望的路。
见他神色有所松动,夏想补充道:“爹,何况你们不是本就想要我出去闯荡,此番不就是最好的机会,这就是天意。”
夏志邦终于开口道:“你可知快活楼是何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是杀手组织吧。”夏想说道。
“不止如此,它背后的势力极大,规矩森严,我和你娘在其中十多年,甚至连共有多少人都不清楚。而且每每执行的任务都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因此丧命。”夏志邦沉声道。
“爹,我会玩会偷闲,会好吃懒做,却绝不会死。”夏想无比自信道。
夏志邦:“……”
“我不同意。”王月玲想也不想道,“就按你爹之前说的做。”
夏想一改他们眼里往日的惫懒和不懂事,平静道:“娘,腿长在我身上,你想它们利用你和爹的牺牲逃跑,我却想它们留下来,一家人整整齐齐。”
“你长大了。”良久,夏志邦长叹道。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长毛,长大。人亦然。
王月玲还待说话,却见夏想已推门出去,只留给他们一道坚定的背影。而她则被夏志邦拉住,瞬间明白丈夫心意的王月玲眼眶通红,扑到他怀里,拼命捶打他胸口。
人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