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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迎亲(1 / 1)

其实,容华也看出了许墨的一些门道。她也一直在慢慢摸索着,咂摸出了一丝意味。

因此,这才借着大婚的名头,让顺帝颁发了罪己诏,笼络了民心,还想借此拉拢一些文人志士,就算不成功,也要给他们留一些好印象。

容华也受够了许墨的伪善,也受够了他在人前的守礼恭敬,心中却谁都瞧不上,背地里更是行尽了威胁阴毒之事。这等两面派,令她齿寒。

可她却不得不说,确实有效,而她也慢慢成了此等两面派。她成为了自己讨厌的大人,却无能为力,因此,她并不希望顺帝也成为这样的人。

容华可以是地狱里的血污,而她的阿弟,必定要是磊落的向阳花,因为只有心有阳光的人,才能带给人温暖,带给世人希望。

心中只有阴暗的人,或许一时能成功,可却不能长久,他们造就的天下,就如夜晚的月亮,看着美丽,却并无温度。

就如许墨现今造就的天下,世家贵族之声势,烈火烹油般的花团锦绣,可世间的百姓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个个苦不堪言。这是个看起来美丽的天下,但大多数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可是,总得有人与许墨等人周旋,在黑暗中与他们较量,争取一丝黎明的曙光。容华希望是自己,可是她的阿弟是如此的聪慧,看穿了一切把戏,却只隐忍不发,并没有变成黑暗的一部分,这多难得啊。

容华心中实在欢喜,她拉过阿弟,紧紧拥着阿弟,眼中流出泪来。

“阿弟,我的阿弟,我的好阿弟啊.......”

顺帝看见容华流泪,以为阿姐害怕,一边小心翼翼的擦着容华的眼泪,一边温声细语的安慰道。

“阿姐不怕,阿姐不怕。总有一天,阿弟会替那些内侍讨一个公道的。等阿弟百年之后,看到那些内侍,必定随他们处置,以泄他们的愤恨。与阿姐无关,阿姐不要怕。”

容华于泪中笑了笑,把顺帝抱得更紧了。

“阿弟可别胡说。于阿弟无关,阿姐承担便是。”

“不要,阿姐是世上最好的人。怎会管阿姐的事?主意是阿弟想的。”

“阿弟,休要胡说。”

“阿姐....,我感觉一阵风吹过去了。会不会是阴风?”

“不,不...,不...能...吧。没...到...头....七...呢”

.......

容华与容齐,越说越觉得阴风阵阵,吓得颤颤抖抖。就拥着彼此,昼夜点着烛火,默念心经,挨过了一夜。

时间如蝴蝶,翩然而过,看起来慢慢悠悠,实际却溜得极快,怎么也抓不住。转眼间,便是容华与摄政王的大婚之日了。

这天,风国都城津安,十里红妆,波澜壮阔,城中的百姓,都出来看热闹。所有的军士禁卫都出动了,筑起人墙,隔开百姓与送亲队伍。

驸马许墨一袭大红婚服,腰间扎条同色的金丝纹带,黑发被红锦玉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望不到头的迎亲队伍。

百姓们定睛一瞧,摄政王许墨容色俊美,面白似玉,唇如红脂,墨眉如月,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当真是优雅韵致。可惜,面上却无一丝喜气,只抿着唇,直直的看着前方,对周边的一切视而不见。

两旁看热闹的少女,看着这俊逸非凡的新郎,不由得面红心热。她们想仔细再瞧瞧,又怕折损了贵人,可实在爱俏,只能再偷偷瞧上几眼。

有个女子悄悄看了又看,瞧了又瞧许墨,越看越爱,却想起了什么,突然叹起起来。她用手绢遮面,转过头,朝身旁玩得极好的小姐妹叹道。

“王爷是世上最合心意的夫君了。可惜,却只喜爱男子。那个江流石,至今都是盛宠。”

那小姐妹看得正痴,听了这话,回过神来。只见她也手绢遮面,笑了一声,轻轻答道。

“既然王爷求娶公主,又是这样一场盛大的婚礼,说不定对公主是真心喜爱,也会爱若珍宝呢。江流石卑贱之躯,不过以色侍人,如何得长久?”

那女子显然不太认同小姐妹,她轻摇了摇头,显得忧心忡忡。

“我看不尽然。王爷身居高位,什么样的美色没见过,怎会痴迷江流石数年?依我看来,江流石必有他的长处。王爷对他,必是真心爱护的。”

小姐妹不太在意女子的话,摄政王已走得远了,瞧不见了,她心中正失落。不久,却看到各种奢豪与奇巧依次而来,便目不暇接的瞧着新鲜,嘴上只草草应付了几句。

“这与我们无关。你就不要杞人忧天啦。”

女子又叹了叹气,也不说话了。其实,她的心上生出了艳羡,虽知道当今摄政王喜爱男子,却也忍不住生出爱慕之心来。

这津安城中,又有哪个少女看到这样意气风发的许墨,不暗生爱慕呢?只是,自知无望,便把所有的祝愿都给了公主。普天之下,只有公主配得起王爷。这是,独属于少女们的善意。

许墨的侧后方,有数百人组成的乐队,一路上吹吹打打。喇叭、唢呐、锣鼓,此起披伏,像滚沸的开水一样热闹。

乐队后方,有数千侍女下人,穿着统一的红色服饰,捧着花烛、洗漱妆台、衣匣等,浩浩荡荡,依次而行。瞧热闹的百姓,都惊得瞠目结舌。

再后面,则是那顶大喜轿了,轿框的四周,罩以红色的绫罗帷幕。帷幕选用了绝好的大红色彩绸,帷上右侧绣有富贵花卉,左侧绣了丹凤朝阳,轿门上的帷子则绣了百子图。

轿顶点缀了金银色,还绣了一个大大的“囍”字。那些绣品都精湛细腻,活灵活现,帷幕的材料与图案都异常鲜艳热烈,好像要把泼天的喜庆都给扔出来似的。

那喜轿华丽异常,又阔大无比,被八个穿着红色轿服的大汉抬着,格外威仪稳妥。新娘坐在里面,当如履平地。

最后跟着的,则是各色聘礼及六畜了。聘礼被大红箱子装着,箱子上绑着红绸,力夫用红棍抬着,箱中的金银玉器、奇巧玩物,不计其数。

马、牛、羊、猪、狗、鸡等六畜紧随其后,额头都戴着红绸,身旁都有专人穿着红衣跟随。这些牲畜都训练有素,不会乱跑乱动。要是其中的一个稍有异动,旁边的驯兽人便会替其纠正。

因此,数以千计的牲畜,排列整齐,井然有序,在街市上行走,实在是奇景。这等气派与富贵,天下只有许家一家了。

百姓们看了这等气派,只惊得目瞪口呆。看热闹的百姓都不议论,生怕议论的时候,耽搁了自己见世面。就连小儿也被镇住了,没有大声哭闹。

整条街,除了鼓乐鞭炮声,往日的街市嘈杂,竟全没了。这场婚礼,实在怪异,有着最盛大豪奢的迎亲队伍,却无多少人气,连嘈杂声都没有。

甚至,没有人觉得喜气洋洋。就连新郎,也一直面无表情,全无一丝成亲的喜气。所有的迎亲队伍,都只是按部就班,各尽职责,全没有感同身受的喜庆。

百姓们出来看热闹,想沾沾喜气,却被生平从未见过的富贵镇住了,连一丝儿声响也不敢发出。当真是场徒有其表的婚礼,没人真正替它高兴。

容华当然也不欣喜,对于自己今后命运的沉浮,以及被许墨玩弄于掌中的愤怒,都让她感觉痛苦。可是她只能忍耐,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顺帝早早便到了公主府,他穿着红色的衣袍,一步不离的跟着他的阿姐。喜娘在旁边战战兢兢,想说这样于理不合,又摄于帝王之威,不敢开口。

有年长的婆子在府外候着,那婆子是专门请来给容华梳头的。容华母亲早逝,便请了一个婆子来代劳。这婆子是个有福气的人,一生顺遂,生活美满,与丈夫白头偕老,儿女成群。

容华不想那婆子来梳,也不想喜娘在身边晃悠,毕竟这不是一件称心如意的婚事。于是,她吩咐喜娘去门外候着,然后心灰意懒的讲道。

“阿弟,就叫侍女梳头便可。那婆子就退下吧。”

顺帝专门请来那婆子,怎么可能让那婆子回去?于是,便强扯出来一个笑脸,作出撒娇的样子来。

“阿姐,才不要咧。这家婆子是阿弟寻了好久,才给阿姐寻到的。这婆子福气深厚,给阿姐梳头再合适不过了。”

容华转过头,看到她家阿弟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心中了然,其实,阿弟心里比她更难过,可是,今天是自己的大好日子,他不愿自己看到他难过。

为了让顺帝安心,容华装作领了情,努力笑了起来,并用手指点了点顺帝的额头,宠溺极了。

“你啊你啊,多大个人了,还给阿姐撒娇。还是个九五之尊呢?嗯?”

顺帝伏下身去,抱着容华的脖子,和容华脸贴脸,轻轻说道。

“在阿姐面前,我只是阿姐的阿弟,从来不是什么九五之尊。我不稀罕当什么皇帝,如果可以,我宁愿和阿姐过普通的日子。阿姐和我平安长大,阿姐觅得如意郎君,我娶一个贤妻良母,和和美美过日子。”

顺帝所说也是容华所愿,可惜最终事与愿违,不得实现。容华轻拍顺帝的肩膀,脸上仍留着笑意,慢慢说道。

“你我是容家的血脉,终究是这个命数。我们过不了这种日子,但愿百姓都能过上这样的安生日子。”

顺帝放开拥着容华的手,从妆台上拿了一支金步摇,想要给阿姐戴上。脸上也努力挤出笑意,嘴上宽慰着容华。

“会的,阿姐,咱们风国的百姓都会过上好日子的。总有一天,咱们阿姐也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容华看向铜镜,看着顺帝把金步摇插入她的发髻中。容华轻轻转头,那金步摇便轻轻颤动,流光溢彩,像一团金色的云霞。

顺帝也瞧着铜镜,看镜中的阿姐,凤冠霞帔,倾国倾城,这样美的阿姐,却不是嫁得如意郎君。顺帝不觉悲从中来,脸上强挂着的笑意顷刻破败了下去,他怕容华看出来,身子后移了些,掩在阿姐繁复沉重的发髻后,遮得严严密密。

容华看顾着那支金步摇,倒没有注意。平常看着都不甚在意的步摇,因为是阿弟亲自给自己佩戴,看起来分外顺眼耀目。

容华和顺帝说了一会儿话,心情不知不觉好了很多。顺帝心中还是郁卒,却还要强颜欢笑,在这世上,他最希望他的阿姐幸福,却要看他的阿姐一步一步跳入火坑,甚至为了保护他,失去了作母亲的机会。

顺帝更知道,阿姐与许墨不可能是对佳偶,若是发现阿姐不能生育,许家会如何对付阿姐,他想都不敢想。

顺帝越来越忍不住痛苦,便抬起了身子,转向门口,嘴里也匆匆说道。

“阿姐,我叫那婆子进来。”

容华本来想转头,但是因为头饰实在沉重,压得她转不了,只好作罢。容华只能继续看着铜镜,呼喊了起来。

“阿弟,你不用出去喊啊。你站门口说一声,自然有人传话呀。”

顺帝已走得远了,自然没听见容华的喊声。顺帝示意近侍宫女躲开,他快步在庭院里走了几圈,平复了心情,才行到了府门口。

公主府的门口,守了无数侍卫禁军,他们叫顺帝亲自出来,连忙伏跪了下来。顺帝叫他们起了身。那府门外等着的婆子也行着礼,刚起了身,便被顺帝拉着衣袖,急急的走进了府中。

那婆子收拾得很利落,一身的红服极为熨帖。婆子脸上有很深的皱纹,却看起来慈祥喜庆,没有一丝的戾气。

婆子也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拉着自己的是顺帝,便诚惶诚恐。只有一生都泡在蜜罐中,没吃得生活的苦头,才会有这等气质心性。

顺帝一路无语,等到了容华的房间门口,才深吸了口气,挂上了笑意,声音清朗。

“阿姐,我把婆婆拉来了。”

容华无法转头,只得轻轻说道。

“进来吧。”

顺帝拉着婆子,走到了容华跟前。容华瞧他没大没小,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婆子,这于理不合。但她实在舍不得说他,只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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