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当年赵坤元点化华山烈火祖师,是他迷途知返、弃佛修道,烈火老怪乃将昔日门人弟子悉数驱除,唯玉杆真人金沉子禀性还算纯良,又因为他的徒弟华岳仙童雷起龙的缘故,依旧在烈火真人驾前侍奉。
当年烈火老祖与毒龙尊者的师弟史南溪、火星子杨烧并称华山三凶,俱与五台太乙混元祖师是莫逆之交,后来火星子杨烧为正派剑侠所杀,尸骨无存、身死道消。等到赵坤元转世归来,烈火老祖与旧时同门割袍断义,史南溪虽然心中不满,却也恰好暗中下怀。
他这些年来东西浮荡,没有归宿,虽觉着有一身魔功,不弱于师兄毒龙尊者,可惜机缘所致,也没有创立个甚么门户。华山派阴阳脸子吴凤、兔儿神倪均自忖功力不如史南溪,离开华山烈火祖师这颗大树,怕有对头借机寻仇,便劝史南溪和自己做一党,一同管领华山派,以图增厚势力。
史南溪又拉不下面皮,投靠毒龙尊者,索性竖起大旗,在川北牟尼沟自成一派,如今除了华山派老一辈的吴凤、倪均二人,帐下又纠集了飞天夜叉秦朗、三影神君沈通、白鬼脸何小山、郭云璞、吕宪明、火扇子尹节、贼道常明元、夜游太岁齐登、赤火神倪均、铁背头陀伍禄、毒手真人郑天乾、玉弥勒花空、铁背头陀伍禄、神行头陀法胜、鬼影儿萧龙子、火狮子曹飞、白虎星君郁次谷、小方朔神偷吴霄、火太岁池鲁、小杀星霍合、哑道人孔灵子等妖人,又有香城娘子史春娥、百花女苏莲、九尾天狐柳燕娘、勾魂姹女李四姑、百灵女朱凤仙、生香娘子胡采春、风娘子赵金珍等妖妇依附其中,一时倒也声势赫赫,雄霸一方。
后来史南溪虽然受神手比丘魏枫娘的诱惑,偷鸡不成蚀把米,在青螺峪受了无妄之灾,还是烈火真人看在昔日情分上,饶了他的性命,灰溜溜地逃回牟尼沟。即便如此也因为中了寒萼所发的白眉针,痛得死去活来。不得已,将双臂断去,另外寻了有些根底的妖人,将其杀死,取其双臂,用魔功粘连,使其长在一处。
西方野魔雅各达原本依附魏枫娘,如今没有了去处,只得前去牟尼沟,依附史南溪。这帮群丑邪魔,逃出生天,只不过一时害怕,口中表示愿意悔过,心中实则不服,尤其对五台赵坤元、华山烈火真人两处旧时至交,满怀愤懑。
这一日,忽有看守洞府的妖人来报,说是外间一个矮小黑丑的生人,来此拜山,说是故人求见。
史南溪忙令诸人戒备,命兔儿神倪均外出察看。
不一会,笑语传来,倪均挽着一人,施施然前行。
史南溪抬眼看去,见来人果真是个奇丑矮黑的模样,忽然心中想起一人,忙笑道:“道友莫非是九华山九烈神君爱子黑丑道友吗?”
当年史南溪与烈火真人因为与正道中一个剑仙为敌,怕有闪失,知道九烈神君所炼阴雷恰好可以克制那剑仙的独门符阵,便辗转求了中人,去九烈老魔处求取了三粒阴雷。自此而后,华山诸人与九烈老魔处多有来往,彼此倒也结下了一些情分。那时节黑丑结识了华山那帮妖妇,尤其是香城娘子史春娥独擅媚功,知道黑丑是九烈神君唯一爱子,有心依附,自然尽力示好勾引,彼此不久便如胶似漆,时常来往。
史南溪当即将黑丑邀至洞中,令诸人前来拜见,摆下肥牛美酒,痛饮谈笑。
黑丑原意想来此暂避五台、雪山诸人追杀,若是能煽动牟尼沟群凶,为自己出头,一齐杀将出去,出了这口恶气,自然越发称心如愿了。哪知史南溪等人不住劝自己吃酒谈笑,香城娘子史春娥这帮妖妇又一个个扭捏状态,勾起无边春色,哪里还管得了许多,一味贪欢行乐罢了。
等到宴席撤去,借着酒兴,阴阳脸子吴凤这才问明黑丑来意。
黑丑乃将前事加油添醋,娓娓道来,只说是路遇武当二姝,一言不合,反为其合力围攻,不愿纠缠,只得远遁避开,哪知路上又遇着米明娘等人,腹背受敌,无奈只得用九烈神君所赐阴雷,炸开道路,逃至此间。
史春娥的丈夫火太岁池鲁因见乃妻,对黑丑曲意逢迎,早就妒火中烧,只是向来忌惮黑丑魔功,一直敢怒不敢言罢了,糊里糊涂装作不知。今日听黑丑说吃了五台诸女的大亏,心中窃喜,不由开口讥道:
“久闻道友家学渊源、功法精深,怎么遇着几个正派中的女子便束手无策、一败涂地了呢?”
黑丑打着酒嗝,斜眼看去,认出火太岁池鲁来,晃晃悠悠走下石阶,靠近池鲁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池鲁道友。我虽得了家父、家母几分真传,却不敢妄自尊大,审时度势之下,自然先保全性命,日后再作计较。不过若是有人小觑了在下,甚至话里话外的叫我不快,我也不是个气量大的,定要叫他好看!”
说罢抬手便是一股黑眚煞气,如蛟龙怪蟒,婉转而上,直扑火太岁池鲁。
史南溪有心察看黑丑功行如何,以目示意洞中诸人袖手旁观。
池鲁知道黑丑非是易于之辈,忙一面飞身逃走,一面回身扬手,飞起一串梭形碧焰,直朝黑眚煞气打去。他也是华山派门下数得出的健者,所用碧焰是华山派独门的优灵碧焰梭。
哪知黑丑肉身以邪法祭练多年,寻常法宝、飞剑根本奈何不得,由情敌胸前穿过,竟若无事。同时比电还快,左右出现两股浓烟,各拥着一个相貌相同,丑怪无比的黑丑元神化身,拦住池鲁三面去向。
池鲁也是久经大敌,一见便知形势不妙,诸同门全都旁观袖手,慌不迭行法防身,用手一拍命门,先发出十余丈赤红烈焰将身护住,然后返身迎敌。
黑丑三个元神化身各自将肋下飞剑去处,流水般放出,剑光所致,池鲁护身火光次第消亡,两下功行顿显出高下。池鲁虽然还有些压箱底的本领,都是玉石俱焚的手段,犹豫之间,一时也不敢发动。
史南溪乃示意史春娥出面劝说,妖妇见丈夫窘迫,虽心中鄙夷,全然不顾夫妻情分,只是不敢违逆史南溪意旨,乃娇笑着上前,拉住黑丑道:
“道友何苦与那死乌龟怄气?往常他又不是没见识过你我欢好,今天鬼迷了心,偏有这么多酸气。我如不怨恨你这前世的冤家未曾给我个名分,这辈子也不会理他了。况且今日你新来洞中,多年未见,许多知心话儿要说,那值得为他坏了心情?”
妖妇又对池鲁喊道:“你也是个不识羞的,黑丑道友乃九烈神君爱子,我不过向他领教采补功夫,你吃甚么飞醋?你自己本领不济,还出言不逊,自取其辱,若是要你狗命,也非过分。人家看在我的份上,才没和你一般见识。你如再不识趣,和我吃醋冒酸,我何必希罕你这蠢货,索性与他作一长久夫妻,永享快活,你却没份了。你如识时务,乖乖地把你那些现世现眼的鬼火收去,与小神君陪个不是,还可免难!否则必无生理!”
史南溪等人借势也一起劝说。
池鲁无法,只得将护身烈焰收去,跪倒谢罪。
黑丑也懂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见好就收,将黑眚煞气收起,笑道:“我若非家父拘束,用灵符制住我的元神,一身功法只能施展出四五成的光景,那几个武当、五台的女子如何是我对手?我全是看在史道友面上,不愿伤你,只不过略施薄惩,日后再来聒噪,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池鲁满怀悲愤羞愧,又无可奈何,只得叩首求饶。
史春娥忙拉住黑丑,回到座中。
史南溪也不愿黑丑压了自己的风头,乃岔开话题道:“道友为何被神君拘束,徒受今日之挫呢?”
黑丑叹息道:“还不是家父近年心有劫数,日前说千山杀劫一起,难为顾及不到我,令我自去海外群岛,觅地独居,等过了杀劫再行回转。因为怕我依仗本门玄功,与人斗狠,便将我的功法禁去了大半!我因为挂念你们几个老朋友,便想前来辞行,再作海外逍遥之游呢!”
西方野魔雅各达本是客卿,本不愿多嘴多舌,只是听到杀劫一事,乃插话道:“小神君若是说别的,贫僧不敢班门弄斧,说到这千三杀劫,倒是曾经听我那死鬼师父说过一些门道。”
诸人均是好奇,忙催他快说。
雅各达道:“我师父叱利老佛昔年说,杀劫非同自家四九天劫,全是那些所谓的玄门正派铲除异己的由头罢了。不过冥冥之中倒也有些讲究,我等旁门中人,若是暗中截杀几个正派的弟子,便是行了李代桃僵、偷天换日的手段,将自己的劫数转嫁被杀之人身上,事后往海外无人履及之所,隐匿踪迹,杀劫便无法作为了!”
黑丑一听心中暗喜,便是史南溪等人心眼也是松动。
野魔雅各达又道:“其实玄门中各大门派何尝不是如此行事?远的如商周封神大战,近的如五台、峨眉斗剑,俱是将对方气运斩杀,成就自身。便是当日凌花子,也是杀了神手比丘魏道友,才开创雪山派,有了今日的排场!”
史南溪等人俱对凌浑恨意滔天,被野魔雅各达提及此事,为怒气一激,便将几分疑心全数抛却,笃定无比。
一时间群凶喧哗不已、杀意腾腾,都计算着如何杀死几个正派的弟子,免去自身劫数。又想到玄门诸派多有年轻女弟子,俱是美若天人、不可方物,顿时色心激荡,出语调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