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平与孔吉见礼之后,共敖命人加桌设宴,并让共尉陪同章平入宴,一时间,偏殿内变得更加忙碌,但气氛却更加融洽了。
孔吉掠须而笑,似乎,他已看透章平此行的目的一般,但是他却没有开口,只和共敖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直到谈起共尉东行之事,共敖才爽然笑道:“我会命犬子多备些厚礼前往江东,另外,孔大人可要替我们在东楚王面前美言几句啊。”
“临江王何必如此客气,况且,你们是我东楚西面的屏障,守卫着长江以西的重要之地,你们的强盛与否,也关系着我东楚国的安宁与否,我家大王定然不会置之不理,让临江王为难的。”孔吉笑声刚落,章平似乎听出了他们话中之意,乃起身拱手道:“临江王再上,按理说这种场合我这个小辈不应该随意插嘴,但是这次南下,我父亲刻意嘱咐,让我多多拜上东楚王,以表我雍国的诚意,所以,我这次南下所带物资,一部分是敬献给临江王的,还有一部分,是献给东楚王的。”
章平说到这顿了一下,他回身看向孔吉,又道:“刚刚听说共尉兄弟要出使东楚,我也正有拜访东楚王的打算,可否带我一同前往呢?”
“这太好了。”共尉在旁大喜,却是共敖冷冷的瞪一眼共尉,共尉吓得一吐舌,坐了下来,这时,共敖也静静的凝视着孔吉,他要看看,孔吉是什么打算。
而孔吉始终在掠须而笑,这种事情,孔吉不会当着临江王面许诺章平什么,但是关中局势始终是项庄最为牵挂之事,况且,项庄早已有言在先,刘邦不久,必然北上,此时雍国来访,恐怕不是小事,孔吉更不可能搏了章平的请求,乃看着章平笑了笑道:“这件事我答应了,我会和你一起东进。”
章平大喜,慌忙拱手道:“多谢孔兄。”
见章平称自己孔兄,孔吉笑声更加爽朗,随手举起酒杯,敬向共敖道:“临江王这里可真是宝地,我这趟西行,可是不虚此行啊。”
“那孔大人可要常来啊。”共敖也举杯大笑。
……
章平在江陵住了数日,一览江陵风光和遍览江陵军队的雄威后,在共敖的亲自送行下,两千多人的军队来到河港,纷纷上传,孔吉,章平,共尉也纷纷和共敖告别,在孔吉的一声令下,江东的大船缓缓入江,沿着长江宽广的江面向东进发。
在船上,共尉和章平年龄相仿,彼此聊的甚欢,但长途旅行,不是一日两日便可抵达,在下午,二人各自散去。
之后,章平命人备下酒菜,请来了孔吉。
此时已经入夜,孔吉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章平的船舱,亲兵站立船舱门外,孔吉朗笑着进入了船舱,船舱内只有章平一人和一名亲兵,亲兵见孔吉到来,慌忙拿来一张软席摆放在酒桌旁,随即给孔吉斟上一杯酒,这才退到一旁站立。
孔吉也已坐到了章平对面,两人相对而坐,这时,章平端起酒杯,笑道:“早闻孔兄乃是东楚王麾下的首席谋士,追随东楚王多年,想必孔兄一定非常了解东楚王,故此,这次东行,我希望孔兄能帮我多多转轘。”
孔吉也拿起酒杯,回笑道:“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会尽力而为。”
两人皆大笑,各自喝尽杯中酒,这时,章平低头沉吟半响,一脸凝重的看着孔吉,低声道:“我曾听说,东楚王当年离开关中之时,有言在先,刘邦不久必将北上,不知孔兄对此的看法如何?”
“刘邦狼子野心,其部下又都是楚人和关中人,他们不习惯久居汉中,故此,刘邦若想图存,必然北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如果他们北上,我们雍国该当如何?”章平故作惊恐,孔吉却在一旁静静的喝着酒,他没有急于回答章平的问题,直到章平也喝了一杯酒,轻轻催问的时候,孔吉才叹道:“汉兵不足为惧,他们虽然兵力略显众多,其实皆是乌合之众,若想提防汉兵北上,何不严守要塞,以逸待劳呢?”
“这个我们已经派兵驻守了,但是,我们的探子在汉中带回了一样东西,不知道这些东西和东楚是否有关。”章平假作神秘,他给亲随递个眼色,亲随会意,匆匆出去了。
孔吉被章平说的一头雾水,他不知道章平到底在忧虑什么,他刚要开口询问,章平的亲随已快步走了回来,此时他手中多了一把长剑,亲随来到二人身旁,把长剑递给了孔吉,朗声道:“孔大人,这是我们的探子在汉中带回来的。”
孔吉这些年常驻军中,他一眼便能看出来,这是一把铁剑,他不由诧异,双手接过铁剑,用力一抽,铁剑被拔出剑鞘,只见剑柄上端铸有‘汉军务司监铸’等字样,孔吉又拿起自己的佩剑比对,汉军的铁剑已经很纯熟了,没有过多瑕疵,可畏是一柄好剑。
孔吉安安惊讶,当初东楚的探子也曾送来消息,汉军已在巴郡江州大规模建造匠铺,疏通道路,对此项庄很为忧虑,多次派遣斥候深入巴郡,但始终没有消息送回,而恰巧此时章平带来了汉军的兵器,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汉军在江州建造的,已经是很多铁匠铺,况且他们疏通道路,大规模冶炼铁器,这说明他们北上的决心何其坚定,北上之日已近在咫尺了。
但是孔吉没有把心中的忧虑展现出来,他强作镇定,看着章平,诧异道:“汉军怎么会有这样的兵器?”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汉军此时,已经基本上配备了铁质兵器,而且,质量很好,我们曾试验过,很轻易便可砍断青铜剑,这对我们雍国威胁很大啊。”
章平叹息一声,又道:“故此,我才急于东进,希望能够说服东楚王,把冶炼的技术交给我们雍国,我们也愿在短期内购买东楚国的兵器,已双倍的价格也可以,还请孔兄帮忙转轘。”
“这……”孔吉还不清楚项庄的态度,他不敢贸然答应,思考片刻,孔吉叹道:“我会尽力帮你。”
“多谢孔兄。”章平大喜,他端起酒杯,又道:“孔兄,我敬你一杯。”
两人各自喝尽杯中酒,这时,章平又给亲随递个眼色,亲随会意,立刻从侧室的柜子里拿出一块用蓝田玉雕刻精良的大雕,大雕底下用千年老木做盘,尽显大雕的苍劲霸气,章平双手接过这个玉制品,慢慢放在桌上,缓缓推给孔吉,又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孔兄切勿推迟,另外,我还备下了一份大礼,是献给侧妃的,希望孔兄一并帮我转交给侧妃。”
……
清晨,当江面的冷风拂过船板时,章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他不由将身后的披风紧紧的裹了裹,这才再次凝望远方。
昨天与孔吉的交谈,解开了章平的心结,只要有孔吉相助,再已关中的局势晓以利害,相信项庄不会拒绝自己。
章平如此想着,也正因如此,章平今天起的特别早,此时大船已缓缓进入邾县境内,再有两天,便可以抵达江东,章平知道,父亲章邯一定在盼望着自己早日归去,他也在焦急期盼着兵器的事情能够谈妥,所以,章平必须尽快搞定这件事,返回关中。
而大船还在缓缓行进,此时江面风很大,可以吹动船帆,大船借着风速前行,沿途风景很美,与关中相比,又是另一番景象。
章平凝视着远处的风景,在这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江南岸上的村庄,村子里人们忙忙碌碌,一些孩童如小点般在村子里奔跑,这不禁让章平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自幼出生在将门家族的章平没有太多的玩耍时间,习武,攻读兵书,这些都是父亲章邯强加给自己的任务,他一心想要栽培自己,可自己却没有习练兵法的天赋,至今一事无成,没有经历过大阵仗,也没有独掌一方的机会。
就在章平心中感慨万千的时候,忽然,一座黝黑色的战坞出现在远处,大船距离战坞很远,但是章平依然能够看到战坞上一面面东楚旗迎风飘扬,一队队士兵手举长矛,在战坞中往来巡逻,还有弓兵站在墙垛后面,静静的凝视着远方。
这就是东楚国的防务吗?如此浩大的战坞,需要多久才能修建完成?
从东楚军士兵一丝不苟的态度上来看,可以想象,项庄治军何其的严格,而章平从小到大始终跟随父亲身边,父亲治军可畏严厉,可秦军却始终达不到东楚军这般阵仗。
而战坞旁,一批批徭役正在修建围墙和军营,随着大船渐渐靠近,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也随之映入章平的眼帘,这些……都是曾经秦国最骁勇的将士们。
他们沦落至此,章邯脱不了责任,章平,司马欣,王翳,谁又能拖得了干系呢?而最终原因,却是秦二世荒淫无道,导致了秦国最终的败亡。
章平唏嘘叹气,一旁,不知孔吉何时走了过来,他看着一脸凝重的章平,爽然笑道:“在想什么呢?”
“原来是孔兄。”章平回身看到了孔吉,他慌忙拱手施礼,随即笑道:“我再感慨江东防御,这一座座战坞犹如一座座城堡,堪称坚不可摧。”
“呵呵,你过奖了,如果你有机会在向东走,会看到更多的战坞,不过可惜了,我刚刚得到快报,我们大王此时并不在吴县,而是在数日前赶来了鄱阳,此时就在鄱阳县附近的军营中,看来我们得改道南下,去鄱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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