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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过后就要开始上班了,这对于南谣来说真不是一个好事情,并非她想偷懒,而是不愿意去陆氏见那个负心汉。那天晚上她敌不过豆豆的央求,在妈妈家里睡的,晚上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被豆豆告知刚刚有一个陌生号码给她打了电话,只是期期艾艾的语气并不像打错电话的陌生人。
敏感如南谣,一下子就猜出来是陆斯宇了。自从那天和宋言枫打拳回家后,她越想越觉得丢人,竟然能把人认错了,她心里是对陆斯宇有多饥渴啊?!又怕再接到关于他的消息,她就把他的号码拉黑了。后来他也察觉到了,就换了其他的号码发过几次短信,南谣都当做垃圾短信处理了,连看都不看就直接删除了。
本来就对采访他这件事极度反感,又收到他的电话,即使她没接也觉得闹心。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日子虽然难捱,却也捱到了采访那天,不知道陆氏公关部是怎么想的,把时间定在了下午四点半。宋言枫打来电话的时候,南谣正对着镜子补了补妆,试图用最好的状态去打这场硬仗。
“喂?什么事儿?”南谣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拿着唇膏,认真地给自己上妆。
宋言枫从陆驳西那里得知了她一会儿就要去陆氏采访的消息,特地掐着时间给她打来电话想要她兑现上次请吃饭的诺言,但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语气也轻快了不少,嘴一快就说了句:“想你了呗!”
南谣听后面不改色,只轻笑一声,“少来,我一会儿还有事,没时间跟你闲扯。”
“哦?这刚结束假期就这么忙啊!有采访?”宋言枫明知故问,还把话题引了过来。
南谣不曾怀疑,坦荡相告,“是啊,去陆氏的采访。”说着又想到了什么,镜子中的她挑起一抹苦笑,“想当初你还是以这个为条件才让我陪你去的那里,却没想到啊……”
命运弄人,现在她算是遂了当初的愿,却又避之不及了。
提起了她的伤心事,宋言枫神色一滞,想要安慰的话未及出口便咽了回去,改成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不想去就不去吧,有什么事儿小爷给你摆平!”
南谣嗤笑,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没注意她,才小声道:“行了,知道你能耐,我这不是不想得罪领导嘛!”
听她这么说,宋言枫也转变了口风,“嗯,本来这就是属于你的采访,你要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儿,就让我陪你去吧!给你壮壮胆儿!”
“关你屁事!”南谣笑骂道,“我自己搞得定的。”
“那好,等你胜利的好消息!”宋言枫也没有提吃饭的事儿,只抬手看了看腕表,挂了电话后略想了想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这边南谣撂下电话又对着镜子定了定妆,就看见黎笑的小脸儿挤进了镜子里,还带着促狭的笑,她被笑得发毛,不由拧了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黎笑托着下巴看她,“看你心情明显比刚才好多了,女王大人你最近犯桃花啊!”她的嗓门儿本就尖脆,说这话的时候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不远处的陈妮听见后往这儿看了看。
南谣抬眼瞅了瞅黎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信口开河。”她这哪是桃花朵朵开啊,明明是孽缘滚滚来!
“好啦,不逗你了。”黎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感觉你每次和gay蜜讲完电话整个人都很放松,好羡慕哦,怎么我没有这样的gay蜜?要不你跟他说说,给我介绍一个小弱受吧,姐姐我保证好好爱护他,哈哈!”
南谣看着她异想天开的模样,也跟着笑笑,“你就做梦吧!”
这边两人明显是闹着玩儿的,陈妮却看不惯南谣的样子,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有些人得了陆氏的青眼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说话处处噎人!”
众人呼吸一顿,都不说话了,拿眼睛瞟着她和南谣,见后者霍然站起身来,抓起桌上的什么随手一扔。陈妮本还得意地鼻孔朝天,就看见一个黑影飞了过来,下意识闭眼一躲,却没躲过,额角突然一疼,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了。她怪叫一声,捂着额头就蹲下身去捡南谣扔来的东西,看见了滚在地上的一只笔,赫然没有盖笔帽。
“你竟然用笔尖扎我!”陈妮将笔狠狠丢在地上,气得跳脚,声音扭曲难听。她觉得额角这么疼一定是被戳破了,这死女人用了那么大的力气!
南谣身材高挑,臀部靠在椅背上,双腿笔直地站着,眼角眉梢都凝着冷意,“陈妮儿,我已经够忍你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挺好?”徐丹不在,黎笑是不敢拦南谣的,只站在她身边嫌恶地看着陈妮。
陈妮出身不算好,最讨厌别人在她名字后面加上儿化音,让她想起农村老家那些土得掉渣的穷亲戚,偏偏南谣这回非要往她软肋上戳,便忍不住咬牙切齿,顾不得额角是否破皮,死掐着手心上前一步,“你脾气不好又能把我怎么样?”
南谣浅褐色的眸子眯了眯,“别给脸不要脸。”
“南谣!你特么骂谁不要脸?你才不要脸!你全家都不要脸!”
但凡吵架最忌讳的就是扯上家里人,南谣本来没打算跟她杠的,听她出言不逊便动了怒,抬手去脱身上的薄西装小外套。看这架势南谣是要动手了,大家虽然挺乐意看陈妮被教训的,但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忙上去劝南谣。
眼见着南谣甩开拦着她的人就要上前了,主任办公室的门开了,木青阴沉着脸喝道:“南谣!”见她看了过来,才边走过来边道:“你别冲动,一会儿还有采访,你别耽误了。”说着拿起南谣搭在椅子上的小西装,递给她,“你这脾气是得改改。”
南谣脾气暴躁却不是犯浑的人,见上司这样说,便就坡下驴地穿上了衣服,微弯嘴角,“我下次尽量不动手。”
不知是谁告的密,刘述脚步匆匆地赶来了,虽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残酷景象,但是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没彻底消退。至少陈妮的火气还没散尽,就这么破了相也没得到南谣的道歉,而木主任明着是在训南谣,可也没对她怎么着,她能不气么!但是刘述来了,陈妮就仿佛看见了主心骨,瞬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也不多说一句,故意把捂着额角的手放下来,露出渗血的伤口。
刘述果然心疼,上前问她疼不疼,想要质问南谣,但见木青这个社长的外甥女在场,又明显是偏袒着南谣的,便不好开口了,只能忿忿地瞪了南谣一眼,然后拿话哄着自己的小情人儿。陈妮见他连为自己出头都不敢,还有什么好想的,也只能吃了这回哑巴亏。
采访的时间就快到了,南谣拿好材料,叫上摄影师便离开了,临走时还嘲弄地看了看陈妮,气得那人发狠地握拳,修得尖尖的指甲陷进手心。
今天自来上班开始,陆斯宇在办公室里就有些坐不住了。此时看着腕表上的指针一点点接近约定好的时间,心跳也愈发不稳,时而快时而慢,他只好深深呼吸几口,看了看座位旁边放着的新鲜花束。一朵朵含露玫瑰,花瓣大部分为嫩黄色,边缘染着红,一瓣瓣翻曲着绽开,红黄色的交错十分漂亮。
他从朋友那里听来黄玫瑰代表道歉,便托人从荷兰带回来,品种是一级abiance。他自认为南谣一定会喜欢的,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给南谣送花的时候,送的是花店里普通的红玫瑰,她却高兴地像个孩子,抱着他又蹭又亲的,倒是让他觉得有些黏人。
回忆有多美,现实就有多残忍,可他不相信,那么爱他的南谣,宁愿空守着情意等他回国的南谣,怎么会舍得不理他呢!只要他努力挽回,拿出十二万分她当初追自己时的毅力出来,一定会让她回到他身边的!
内线电话突兀地响彻办公室,将陆斯宇从发呆中猛地拉回现实,顺了顺胸口的气才去接电话,听到是报社的人过来了,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声线,平稳道:“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秘书小姐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便将人带进来了,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南谣明艳的脸庞出现在陆斯宇眼前还是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怔愣,想要套近乎却看见了跟着进来的摄影师,只好敛了敛情绪,露出温和的笑来,走上前去跟两人握了握手,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一如初见。
相比之下,南谣的状态比他好多了,对他如同其他被采访者一样,落落大方地介绍了自己便坐在了先前助理为她准备的椅子上,虽与陆斯宇面对面,却极好地掩饰了眼中的神色,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材料看了看,才对他客气地笑笑,“陆总准备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