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外,马车已经停在那里,就等着两个主子上来,就可以去内阁侍府。
行之在一旁打点,在流韵等人还在洗衣房没有回来的时候,他时常跟在幼筠的身旁伺候,但是流韵等人回来以后,他就分了偏差,做一些可有可无的事。
不是幼筠过河拆桥,忘记当初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行之帮了她多少,虽然行之笨拙,这些下人很简单能完成的事,他似乎坐起来都十分困难。
而是幼筠觉得,伺候在自己身边的,终究是婢女比较好,行之是男人,虽然看样子笨拙像个孩子,还是把他放在无关紧要的地方算了。
毕竟,行之是少将军府的人,心里想着什么,她不能完全确认。
不过,行之似乎对幼筠的这个安排没有一点不满,还是兢兢业业的坐着手头上的工作,那些看起来十分简单的事情,他已经要花上半天的时间。
幼筠走到大堂,就看到南翊厉已经准备好,今天他一身便服,头上的束冠也很随意扎着,从脑后垂下两条蓝色的发带。就算是这么一套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装扮,也绝对不可能把他当做普通人看待。
如果被翼城那些女子看到,又要尖叫一番了吧。
想到这里,幼筠内心就叹了一口气,她何苦要纠缠这样的男子,明明没有从他的身上要到任何好处,却还要被那些无知的女人厌恶和猜忌。
“娘子今天真美。”
南翊厉抬头见她走进来,眉眼里顿时就溢满了笑意,仿佛如同琼浆蜡蜜一样,就快要流淌下来。
“你今天依旧这么恶心。”
幼筠回敬一个甜甜的笑意,这种话他竟然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来,除了恶心,还真的不知道能有什么反应。
“哎呀,说真话都要被骂,真叫我伤心呀。”
南翊厉不在乎她的态度,走到她的身后,伸手撩起她的发梢,但是当即被幼筠打开。
“快走吧,让人等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说着,抓过幼筠伸出来打他的手,紧紧的捏在掌心中,幼筠的手指很细长,白皙,每一根手骨都细细长长,很容易就能抓住,包在掌心之中。
幼筠随着他把自己拉出去,也没有挣扎,她知道南翊厉这个人的脸皮很厚,想做的事情,就算是如何打骂都不会改变。
走出门庭的时候,幼筠看到在影壁那里,诗如的身影被光线拉长。
她脸色很难看,孤寂中带着怨恨,远远的看着两人,手挽着手走出去,却什么都做不到。
幼筠对她没有同情可言,但是也感到惋惜,也许诗如陪在南翊厉的身边很多年,那么多的付出,却连一点儿都得不到。甚至不过是换来南翊厉一句让她回去的无情的话。
爱上这种男人,原本就是一个错误,让自己越发难受的一种错误而已。
谁能保证,将来的某一天,她对南翊厉没有价值以后,南翊厉也会用同样的语气,让她离开呢?
“诗如她……”
幼筠想,如果她没有再次出现的话,也许诗如和南翊厉之间的关系,不会变成这样。
诗如恨她,是有道理的。
“不必管她。”
但是南翊厉却没有一点点的在意,对于一个跟着自己一同长大的女子,他的同情心似乎异常的少。
行之伺候两人上了马车,坐在马夫的位置上,扬起马鞭,吆喝着往前赶路。他对别的事情,似乎很生疏,但是赶马倒显得很熟络。
少将军府的马车,不光是外表看起来华丽,就连里面的布置也很宽敞舒服。
“你这样对一个女子,真是心狠。”
同样身为女子,幼筠可看不惯南翊厉的态度。
“那你想怎么样?”
南翊厉似乎不想和她谈这个问题,但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是幼筠,所以才和她继续说下去。
“你希望我对她,可以像对你一样好?”
南翊厉的心只有那么小,对一个人好了,就没有办法对另外一个人好。
“对,像你杀了我爹娘那样,对她好。”
幼筠心里一堵,甩出一句气话。
这个男人,竟然还敢说,他对她好?
“诗如是孤儿,我没法杀她爹娘。”
看来南翊厉也被她弄得有些恼火了,这样的话,不经思度就这样说了出来。
又是孤儿……
这是幼筠的第一个想法,南翊厉寒渊是孤儿,诗如也是孤儿,为什么只要是他们这边的人,每一个人都是孤儿,是巧合吗?还是说,那个叫鬼叔的人,对孤儿有特别的嗜好?
“诗如喜欢你,你不该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
南翊厉依旧不在意,看来诗如的心思,他早就知道了,却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把喜欢自己的人,放在身边,当婢女使唤,而且还当着喜欢自己的人的面,娶另外一个女子,在她的面前,各种秀恩爱。
诗如不当场把幼筠杀了,已经算是很忍让。
真是一个性情卑劣的男人。
“我和寒渊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看待,而且来府上当管事,并不是我的要求,而是她自愿的。”
南翊厉认真的看着幼筠,慢慢解释说道,他不希望因为诗如的事情,让幼筠误会什么。
“我总不能,每一个喜欢我的女子,都要回应她们的感情吧?”
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却人心寒。
“也许,诗如是特别的。”
就连幼筠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谁喜欢南翊厉,南翊厉喜欢谁,关她什么事?
“你似乎很希望看到我,喜欢别人对不对?”
南翊厉忽然间凑上前去,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到马车厢的厢壁上,靠的那么近,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
“那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爱上了别的女子,你会怎么样?”
如果有一天……
爱上……
别的女子……
南翊厉爱上别人……
寒渊对她说过,南翊厉有喜欢的人,诗如也对她说过,南翊厉有心上人,但是她都一笑而过,并不在意。而南翊厉当着她的面,说在将来的一天,他爱上了别人的时候,幼筠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没有办法思考任何问题。
她恨这样的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恭喜。”
所有的言语,最后也只能化作两个言不由衷的字眼。
行之驾驶的马车,一路上飞驰而稳健,听得一声长吁,马车停在内阁侍府大门前。
他们关于诗如和喜欢谁的话题,再也没能持续下去。
而南翊厉当真生气了,一拂袖,直接跳下马车,头也没回的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