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转过头看了眼地上的女尸,沉默了片刻,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刚得知天牢起火的时候,她以为这件事情是针对着她来的,宁华镜刚刚入了天牢,便起了火,这时间实在是太过巧合了一些。[燃^文^书库][www].[774][buy].[com]
只是如今才发现,夏侯靖也刚好死在了这天牢之中,若只是为了杀宁华镜,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一些。
云裳蹙眉,目光落在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靖王身上,靖王的身份是在前日才被百姓所知晓的,也是前日,夏寰宇与父皇一同颁布了同盟诏书,昨日便因天牢起火,夏国太子夏侯靖死在了天牢之中。
这实在是一出绝佳的一石二鸟之计,无论是她还是靖王,都被圈入了这风暴之中,若是一步踏错,只怕声名尽毁。
关押夏侯靖的房间,离华镜的不远。几步路便到了,与假的宁华镜的尸体不同,夏侯靖是趴着,面朝下的,脸紧紧地贴着地面,因为没有躺在被褥之上,贴着地的脸倒像是并未被烧到的模样,宁帝蹙眉,让人将那尸首翻了过来。
夏侯靖的脸几乎分毫未被烧到,眼睛紧闭,脸上俱是痛楚其他地方均是一片焦黑。头发亦是被烧得几乎没有了,云裳看了一眼,便知晓,这人是真的夏侯靖。即便是最好的人皮面具,在发际线周围亦是可以瞧得见轻微的痕迹的,可是这具尸体即便是头发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了,也不曾看到一丝戴了面具的痕迹。
夏侯靖是真的,可是宁华镜是假的,凶手这是打得什么主意?云裳皱起眉头,只觉得有些迷茫。
夏寰宇已经被带了进来,在瞧见夏侯靖的尸首的时候身子微微顿了顿,半晌才道,“是靖儿。”面色带着几分苍白。
宁帝点了点头,“此事是在宁国天牢之中发生的事情,朕定然会尽快查明真相,给夏国太子一个交代。”
云裳瞧见夏寰宇目光在那尸首身上看了许久,蹲下身子摸了摸夏侯靖的脸,沉默了许久,才猛地站了起来,一时没有站稳,踉跄了两步,才顿住了脚步,抬起眼来道,“靖儿的尸首先放在这里,让仵作来查一查,若是查完了,劳烦皇上通知一声,寡人也好叫人来带他回去。”
宁帝“嗯”了一声,顿了会儿,才抬起眼来看向靖王,“这天牢之中桐油味道太浓了,轻言先送夏国陛下回去吧。”
靖王闻言,身子一顿,抬起眼来看了眼夏寰宇,又转过眼看了眼云裳,云裳知晓他是在担心自己,便连忙道,“我待会儿与父皇一同回宫,你去吧。”
靖王这才点了点头,陪着夏寰宇走出了天牢。
“仵作什么时候来?”宁帝淡淡地道,面上看不出喜怒。
大理寺卿连忙道,“马上便到,马上便到。”
只是这个马上却是差不多近半个时辰,云裳独自一人在天牢中走了一圈,却觉着有些奇怪,这桐油的味道实在是太重了一些,从她与宁帝一同到这的时候又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却感觉这味道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淡下来。按理说来,虽然这天牢十分牢固,却是用不着这么多桐油的,而且,这么多桐油,不管是买还是运送,都实在有些太过扎眼。
待云裳回去的时候,仵作已经在了,已经查验完了夏侯靖的尸体。
“窒息而死,并不是烧死的。”仵作拿过帕子擦了擦手轻声道。
云裳的目光落在夏侯靖的脸上,蹙了蹙眉,“方才他的尸体是头朝下的,靠地靠的十分的近,也许是他想要不让自己被烟呛到,所以将脸埋在了地上,靠得太近所以窒息的?”
仵作摇了摇头,“桐油燃起来烟相当的重,并且带着微毒,即便他将脸靠在地上,也还是会有缝隙,不可能一点烟都没有吸入。”
“所以,夏侯靖是先被杀死了,才起的火?”云裳皱起眉头来,如果是这样,那凶手的主要目标便应当是夏侯靖了,也可以说,主要目标亦是洛轻言。
仵作点了点头,便随着宁帝一同往宁华镜的牢房走去。
到了那女尸面前,仵作低下头查看了片刻,轻声问道,“臣听闻,华镜公主怀有身孕?”
“是,她怀孕约摸四五个月左右吧,具体也不是很清楚。”云裳轻声道,方才她亦是查看过,可是这女尸的小腹确实有些隆起,所以她当时并未多看。
“这女尸并未怀孕,若是如公主所言,应当不是华镜公主。”那仵作低声道,又用手掰开女尸的嘴看了看,又检查了眼睛和耳朵,才道,“是烧死的。”
云裳沉默了下来,眉头轻蹙,既是为了夏侯靖来的,杀了夏侯靖之后又为何要将宁华镜救走呢?这人究竟是谁……
宁帝面色亦是不太好,挥了挥手道,“大理寺卿随朕回宫吧。”
大理寺卿连忙应了声,跟在宁帝身后出了天牢,云裳仍旧与宁帝共乘,大理寺卿骑了马跟在后面。
“以裳儿所见,应当从什么地方查起?”宁帝上了马车,眉头才皱了起来,轻声问道。
云裳沉吟了片刻,才轻声道,“桐油。”
见宁帝抬起眼望向自己,云裳才静静地道,“一般普通人家中,桐油这种东西,算得上是极其奢侈的物品了,并不会买的太多,而稍微有些身家的世家门户之中,桐油的味道又实在不太好闻,所以所用的灯油皆是加了香的。夏侯靖入狱是意外,皇姐入狱亦是意外,想要在这般短的时间内买那么多的桐油,定然不会完全不留下痕迹。虽然,这痕迹也许是蓄意为之,可是总也算得上是一条线索。”
宁帝没有说话,云裳想了想,便又接着道,“还有需要查的,便是这天牢中的看守和狱卒,皇姐的牢房锁是完好的,唯有一个解释,那人身上有钥匙。有钥匙的人,便只有狱卒和看守了,即便不是他们,也定然是从他们拿过钥匙之人。”
宁帝点了点头,“这天牢之中机关重重,可是看现场的情况,那些机关并未触发,此事也得好好查一查。”
云裳应了一声,眉头却一直没有舒展开来,宁帝叹了口气,“可是在忧心轻言?”
“是啊。”云裳轻声应道,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笑了起来,“自我回宫之后,便一直在被算计,按照我这一天多被算计的经验来瞧,只怕接下来会出现许多证据,许多对王爷不利的证据。王爷如今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
云裳喃喃道,只是之后的话,她却不好在宁帝面前说出来。靖王如今是宁国的靖王,可是宁帝定然不会再予以他实权,朝中此前与他交好的官员只怕也得掂量掂量。他亦是夏寰宇之子,可是如今却还没有回到夏国之中,身份亦是未能诏告天下。这个时候出了事,却是将靖王几乎逼入了绝境。
云裳知晓按规矩,她也算是有嫌疑的,所以定是不能参与议事的。倒也不强求,回锦绣宫中与锦贵妃打了招呼,便又出了宫。
回了靖王府,便急忙吩咐暗卫着手调查,自己也让人去寻了大理寺天牢中的建造的一些资料来看,亦是找了大理寺中关押在案的案犯的卷宗来瞧。
靖王回府的时候经是下午,云裳见他进屋,便放下手中的卷宗,走到靖王面前问道,“没事吧?”
靖王摇了摇头,拉过云裳的手,“如何了?仵作怎么说?”
云裳呆了一呆,仵作怎么说,他的暗卫定然也是知晓的,不可能没有告诉他,只是为何?神色一动,便与靖王一同坐到软榻上道,“仵作说,夏侯靖是窒息而死的,死后才被火烧了一遭。而那女尸,不是宁华镜……”
靖王“嗯”了一声,缓声道,“那女尸既然不是宁华镜,便让人好生查一查,那女尸的身份吧。我先前听闻,天牢之中一共关押了十八人,却是十八人都死了的,却突然冒出来一具女尸,顺着去查一查,便定然能够查到。”
云裳应了下来,方才她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云裳便又细细与靖王说了她欲着手查起的方向,靖王听了,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开口。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靖王目光扫了扫桌上的卷宗,才道,“你在看天牢中的卷宗?”
云裳点了点头,“我想瞧瞧看天牢的机关是谁建的,天牢中又关了些什么人。”原本好好的机关突然没有了动静,不管是因为什么,都说明那人对天牢中的机关亦是无比熟悉的。
“天牢中机关的建造者……”靖王蹙眉,“听闻是极其有名的人物,只是似乎不是宁国人。”
不是宁国人?云裳蹙眉,不明白这和此事有什么关系。
“对了,先前你走了之后,我发现那桐油用的量实在是有些大,那味道经久不散,总觉得有些奇怪,待会儿你再陪我去天牢中瞧瞧吧。”云裳轻声道。
靖王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等这件事情完了,你便随我一同去夏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