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医生,案发至今已经十几年了,还能有痕迹吗?”
“鲁米诺试验这种检测方法极为灵敏,能检测到只有百万分之一含量的血,即使血迹过了许多年,还是能让鲁米诺发光。”
“这么好的办法你怎么不早说?”谢骏昊又在“挑衅”了。
“在干燥的环境下,这种试验的效果才好,现场房屋荒置多年,内部环境潮湿,经过通风和阳光照射后,会更有利于试验进行,我是特意选择今天的。”贺天易在自己的专业方面是非常自信的。
......
短暂的聊天过后,他们就到了张家老宅,外围的警戒线完好,管区民警很尽责地守护着现场。
贺天易先对进行试验的房间做好遮光处理,再将鲁米诺试剂喷洒在屋内各处,观察其是否出现蓝紫色的荧光反应(如出现蓝绿色荧光,则说明很可能是血迹反应)。
由于时隔太久,颜一寒他们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最先进行试验的几个房间也确实没有任何反应,所以每个人都觉得此行也许会空手而归了。就在此时,这座四合院一间正房中的部分地面和屋内一个破旧衣柜的表面对鲁米诺试剂起了反应,出现了蓝绿色荧光!
在鲁米诺短暂的发光时限内,贺天易抓紧时间收集了进行下一步确证试验所需的检材,谢骏昊也争分夺秒地拍摄了血迹显像的照片。
“贺医生,可以确定这里就是凶案第一现场吗?”
“现在还不能肯定,因为鲁米诺试剂与排泄物反应发出的光与同血反应所产生的荧光是相同的,而且即便是血迹,也有可能是属于某种动物,必须再进行确证试验才行。”
“这个我知道,我意思是从你的经验来看,可能性大吗?”
“从衣柜上的血迹形状来看,呈现中速喷溅状,符合被钝器击打所形成的血滴形状,而被害人系被钝器重击头部身亡,所以我个人认为死者在这儿遇害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一切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听他这样说,颜一寒已经心中有数。
而谢骏昊也深知这“冤家”严谨的工作态度,他是不会在没有客观依据的情况下,轻易给出任何结论的。
在贺天易的协助下,有了重大的发现,可由于时间过于久远,从发现的血迹中提取到DNA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不过总算不虚此行,至少找到了疑似死者被害的现场。
贺天易收拾好试验用的东西,提着自己的“百宝箱”上了颜一寒的车,依然是和他的“冤家”一起坐在后面。
回到局里时,正好是中午吃饭的时间,贺天易没有去食堂,直接回了自己的实验室,本来他在局里就有“拼命三郎”之称,加上是颜一寒负责的案件他更是格外上心。
颜一寒本来也不想去吃饭,但是谢骏昊硬是把她拉去了,刚到里面就遇到了郑功和施鹏。
“小颜、骏昊,正好,我们才打好饭,你们也快去,咱们一起吃!”虽然不是命令,但没等他们两个回答,郑功就走向他的专属座位了。
“我先过去等你们。”施鹏微笑着说完,也走了过去。
颜一寒虽然不情愿,但是也没有办法。这种自助式的用餐方式,大家盛饭菜的速度都很快,想利用排队来耽误时间是不大可能的,她只好在心里祈祷郑功他们吃得快些。
“听说局里又来了个海归的心理学博士,人长得帅不说,还特别绅士。”
“是啊,就在那儿呢,和局长一起吃饭的那个就是!”
“就是他啊!你别说,和咱们局里这些男的就是不一样,看人家那气质。”
“你知道吗,他的办公室在‘寒冰颜’隔壁!”
“怎么又跑她那儿去了?以前贺法医天天围着她转不说,后来给她配的那个谢骏昊也是大帅哥,这新来的绅士怎么也去她那儿了?”
“那谁知道啊?”
“咳咳!”在她们后面的谢骏昊故意咳嗽了两声。
那两个闲聊的女警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她们谈话中的主人公就在自己身后,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立即转向了别的取餐台。
颜一寒没有说话,只当做没听见,和谢骏昊选好饭菜后,看到郑功又在朝这边招手,示意他们快过去。
“怎么样?案子有进展了吗?”
“我们刚从现场回来,有些新发现,但还需法医那边确认。”
“物证固然重要,有时候掌握罪犯心理更重要,甚至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成效!你们办案时多和施老师沟通,他特意要求办公地点要距离刑警队近些,就是为了方便了解案情,好给你们建议。”
“我知道了。”
“是郑局过奖了,我也只是从我的专业角度给些意见而已。”
坐在颜一寒斜对面的施鹏,在郑功给她“训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她,眼中满是怜爱。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谢骏昊的眼睛,他越来越好奇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同时危机感也越来越强。
颜一寒这顿饭吃得真是难受,不仅要应付郑功,而且还要躲避施鹏那曾经无比熟悉的眼神。
就在他们“会餐”时,试验室里的贺天易一刻都没有耽搁,一回来就把在现场采集到的样本浸泡在蒸馏水里,然后将FOB试纸条插入样本杯中,很快在试纸的测试区和控制区内各出现了一条紫红的线条,这就表明样本中含有人血红蛋白,也就是说他们在老宅正房内发现的血迹确实属于人类。
这个结果其实已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但碍于无法比对DNA,目前只能是推测血迹属于死者。
整个下午,出奇的平静。一墙之隔的颜一寒和施鹏都在忙着各自手中的工作,只有谢骏昊有些烦躁,他的手机不时响起,不是电话就是信息,而大部分都来自同一个人-----梁佳。这个“痴情”女子,在消停了不到两天后又开始骚扰他。谢骏昊自然是一概没有回应,他实在不想再理睬这个二五零了,自己已经多次明确表明了态度,但是对方却好像越挫越勇,看来只能采取冷处理。
下班时,谢骏昊被老妈的一通电话叫回了家,说是有重要的事儿,让他一定回去,可事实上,正有一出“好戏”在家里等着他呢。
谢骏昊并不和父母住在一起,由于工作忙,平时都是抽空去看看,而家里也理解他职业的特殊性,很少像今天这样特意叫他回去。所以他接到电话后不敢怠慢,立即往回赶,不知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儿。
一路飞驰,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妈,出什么事儿了?电话里都不能说。”他一进门就急着问。
“呦,回来得还挺快,人家小梁都等你好久了。”
“什么?”谢骏昊定睛一看,可不是吗,那个梁佳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呢,“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不让我去局里找你,我只能来这儿等你啊,还可以看看伯父伯母。”
“你这孩子,怎么和小梁说话呢?”
“妈,要是没其他事儿的话,我先走了!”谢骏昊说完转身往外走。
“骏昊!”谢母厉声叫住儿子,走到他身边,“你爸马上就回来了,你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吧!”她是个极讲面子的人,又小声说道:“小梁毕竟是我老同学的女儿,你别太过分!”
谢骏昊瞪向站在那儿的梁佳,板着脸说:“你出来一下。”
“伯母,您别忙了,我和骏昊出去吃。”
“哦,这也好,你们俩好好儿聊聊。”谢母心想这孩子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们说话时,谢骏昊已经走了出去。
“哎,你等等我!伯母,我先走了啊!”
谢母看着快步走在前面的谢骏昊和一路小跑追上去的梁佳,无奈地摇摇头。
刚到楼下,谢骏昊就转头对梁佳冷冷地说了句:“我和你没有任何可能,请你自重!”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座驾,开车扬长而去。
被甩在的原地的梁佳,气得直哭,她擦擦眼泪,自言自语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不信了,你会一直对我这样?咱们走着瞧!”说完回到自己的车里,稍稍平静了一下后,开车离开了这个块“伤心地”。
今晚,颜一寒离开分局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到了以前生活多年的外婆家,那里是她和他相遇的地方,给过她无限的快乐,拥有着太多的回忆。
现在,这里已是物非人非,在大型机械的铁壁钢牙下,儿时的乐土成了残垣废墟。看着此般景象,心中的酸楚可想而知。她叹了口气,越看越伤感,自己心中终究还是放不下,学会忘记有时对一个人来说是最难的。走在瓦砾上,想着曾经的种种,心绪的不宁让一向机警的她甚至没有感觉到有个身影一直跟随在自己身后。走着走着,忽然,有什么东西擦过脚踝,定睛一看,一只硕大的老鼠从脚边窜过,刚刚打到自己的是它那长长的尾巴。
“啊!老鼠!!”她不由得惊叫一声,连忙向后急退,正好撞到某人的怀中,一双温柔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别怕,是我。”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不禁又是一惊,转身一看,果然是他------施鹏!
“没事儿吧?”他关切地问道,同时一只手扶着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摸向她的脸颊。
“不用你管!”她愤然拨开他的双手,择路而走。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一寒,能听我说几句话吗?”
“不能!”她冷冷地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用力甩开施鹏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其实,她是在“逃跑”。因为,她知道如果再和他相处一会儿,自己会控制不住那不争气的泪水在他面前流出。
施鹏并没有生气,他不敢奢望颜一寒在短时间内能原谅自己。他也深知她的脾气,所以并没有追过去,而是默默地跟在后面,看她安全地开车走后,才放心离开。回去的路上,一想起她刚才被老鼠吓到的样子,他不禁笑了,自语道:“这丫头从小就怕老鼠,现在还是这样。”
这一夜,谢骏昊、颜一寒、施鹏三个人都是彻夜未眠,不同的是各自所怀的心事。
清晨时间尚早,办公楼里的人并不多。颜一寒从施鹏的办公室门口路过,她停下脚步,看了看眼前锁着的这道门,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看到从前一直期盼开启却始终紧锁的那道门。
回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已经习惯我行我素的她,这时坐在桌前,用手摸了摸那只水晶天鹅,又看看空荡荡的屋子,一种莫名的孤寂感略过心头。
“铃铃铃”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个房间此刻的寂静。
电话是贺天易从实验室打来的,说有了新发现。她放下电话后,立即赶了过去。
“贺医生,发现了什么?”
“一寒,你看”贺天易把一份报告递给她,“昨晚我对‘骸骨案’被害人遇袭时的头部血液喷溅情况做了模拟实验,结果发现,与咱们发现的血迹有较大差异!”
“什么?”颜一寒连忙打开手中的文件。
“虽然模拟实验和现场所发现的血迹的喷溅状相似,但死者身高在150厘米左右,假设她是站着被钝器击中头部,那么喷溅出的血液应从距地面的身高高度开始向外扩散,而现场衣柜表面的血迹却是从距地面165厘米这个高度开始的,也就是说遭受袭击的被害人身高应在165厘米左右,这和死者差距太大。”
“也就是说,血迹不属于死者,而被害人也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准确地说,是还有另一个人在张家老宅遭受过同死者相似的袭击。所以,我们有必要再去现场做一次鲁米诺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