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棽出去后,却在梨树下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你还没走?”李棽站在台阶上问道。
纪臣胥的半张脸隐在黑暗里,整个人看起来昏暗不明。
回答李棽的是纪臣胥重重的一声跪地声。
李棽没有动,站在原地问他道:“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快快起来。”
她的语气里满透着关心,可脚步却未挪一步。
纪臣胥没有起身,李棽也没有失望。
“皇上请您恩准纪侍照顾丰雪。”
“朕何时阻止过呢?”难道她有不让他见丰雪吗?虽然她是很想那么做了,可到底不是有所顾忌吗。
“纪侍并非那个意思,丰儿与纪侍不住在一处,很多地方照顾不到。”纪臣胥道。
“你明日一早便赶来不就行了吗?”李棽漫不经心的道,“你快些回去吧,太晚了。
纪臣胥听到她说“太晚了”时,牙齿被咬的咯吱咯吱响,太晚了?昨晚是谁在青珩苑待到半夜的,青珩苑的周围,昨晚灯火通明,此事谁人不知呢?
李棽因站的远,听不见他嘴里的怪声,也没能看见他面上黑沉的表情。
“皇上~”他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且自然,“纪侍斗胆请求一句,恳请皇上恩准纪侍近身照顾丰雪,丰儿身上带伤,纪侍心中挂忧,心不能安。唯有近身看顾着丰儿才能心安。”纪臣胥说的动听。
可惜李棽并非一个多么有同情心的人,她冷酷的一字一句的将纪臣胥的幻想掐灭。纪臣胥低着头看不清她的面孔,却知此时的她定是让人望而生畏的。
“曹杨送纪侍夫出去……”
“皇上~纪侍难道就不能留下来吗?后宫无皇夫,依着祖训纪侍也有留下的理由,更何况纪侍只想照顾丰儿呀。”纪臣胥眼见着曹杨要靠近自己,极快的将心中的话吐完。
李棽此时想的却是,什么时候他也唤丰雪丰儿了他不是一贯叫丰雪的吗?
祖训?好像是有此事。
生下皇女的侍人,必定是皇夫的不二之选。而在皇女未出生之前,后宫中品阶最高的侍人,有资格入住梓薇宫。
纪臣胥本就是皇夫的后备人选,所以他的话的确没错。
但现在她不认,他又能奈她何?
李棽甩了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是不是因为她偶尔的目露同情,以至于让他以为,她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性子;是不是因为她对丰雪的无限的纵容,以至于让他以为,他也可以。
可是他却不知,她无条件的好,只针对那么一个人。
一扇门后站着一个小人儿,自李棽出现后便在那,他见两人不欢而散后,终是叹出了憋在心口的一口闷气。
在房间里时,他分明看见了母皇看向庶父时,眼中的心疼,可为何转眼又变了。
他希望能见母皇时,只有庶父在身边,等他后来懂了,他想他或许并不需要母皇了。
但他又从侍子口中得知,母皇经常去陪一个叫景观的人,他在母皇的心中竟然还不如一个卑贱的侍人,他如何能甘心。
在他稚嫩的心中形成了一个计划,他要让那夺走母皇所有目光的侍人,消失。
可尽管这一切都计划的很完美,都抵不过那人对她的一句解释。
那人得到了安慰,母皇答应为他建“最高楼”,而他自己却被逐宫外。
在宫外的日子是他这一辈子最难熬的日子,下人的欺凌,他尚可装傻充愣的混过去,但他却无法预料庶父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他后悔了,他不该去渴望母皇的关注,以至于害了世上最关心他的人。
在宫外的几个月,他反省了许多,也下定决心,他要护住对他最重要的人,而那本就心中无他的人,他也再不会去祈求她的目光。
回宫的消息传来时,他很激动也很开心,因为他终于可以见到庶父了。但他身边的侍子和奶娘却没什么反应,因为对她们来说,身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的下人,与其回宫受人踩,还不如远离后宫过潇洒的日子。
没有一个人会怀疑,此次小皇子能回宫,纪侍夫定是煞费苦心,他自己也是这般想的。
但这一切的转变突然从他在宫外的一个山庄开始了。
他在那里遇见了他的母皇。
她看着他的目光竟然不是厌恶和不耐烦,她眼中流动的是脉脉的欢喜和激动,这样的她是他没有见过的。
他不由自主的往后瑟缩,将脸贴在他最讨厌的女人的颈窝里,却被她在他的屁股上狠狠一掐。
原来不只是他很震惊。
那天发生了很多事,他最讨厌的女人被她给处置了,他偶然听到她说:那女人隐藏的真好,竟然连纪臣胥都没能发现。
其实他很想回一句,不怪庶父,那可恨的女人只在宫外露出了真面目,而在此之前,对他一直贴心且忠心。
尽管发生了一些不在预料中的事情,但他还是觉得回沁和宫看看庶父才是正经,可他一直被看的很严。
直到她在专心致志的批改奏折时,他终于得了空,偷偷的出得门去。
他偷溜出去没多久,后面就传来了杂乱的声音,仔细一听,竟然都是在喊他。
他本来想从草堆里爬出来的,但他突然看见她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跑过,她的表情很恐怖。
于是他瞬间就不敢出来了,一直呆在原地,直到奈不住睡意,睡着了。
但他醒过来,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她分明还是他熟悉的样子,却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她只要一看见他就会笑,她会为他擦脸,教他识字,还夸他字写的好看,她带他去散步,教给他做人的大道理,但他就是故意要跟她反着来。
她虽然很生气,但还是会耐心的教他。
他终于可以确定了,他的母皇眼中有他。
可是与此同时,他却没有见到他的庶父,自从回宫后,他就没见过他的庶父。
他发现只要他一与她提庶父,她的表情就很失落。
她抱着他,说:他是她最重要最珍贵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