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人,云浅来回踱着步子思考该如何处理。
本来她是要逃跑,路经这座荒山,没想到竟有了这样的意外收获。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到他时他就已经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
苏子衾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已然昏迷,云浅打量了他半晌,好整以暇地蹲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脸颊,嘴角一勾突然起身踢了他一脚恶狠狠道:“苏子衾,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没想到你居然也有落到我手上的一日,哈哈!”
云浅身后有两个婢子,皆是从锦绣宫里带出来的,皇帝只允她带二个人,她便精挑细选地选了最听话的两个。
“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听到这句话后她身后的一位婢子面露不忍,另一位也很是为难,二人推搡半晌都没有行动。
云浅本身心情就不好,在太后迁移的随行车马里偷跑了出来,山宁宫是什么地方,比冷宫还冷的行宫,她要是真跟着去了,这辈子也就没什么指望了!遂一身的怒气没处发泄更是看她们不顺眼:“你们耳朵都聋了啊,我只不过出了皇宫你们就不把我当公主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两个婢女这才慢慢行动,从背后的包袱里掏出了一条鞭子战战兢兢地递上去。
云浅一把拽过转身瞪着昏迷在地的苏子衾,想着该怎么弄醒他。
本来她只是想报复他才故意去搭上苏成轩的,未想到后来发现太后的势力已经被人逐渐瓦解,只是父皇对她虽挺好,但自从苏子衾诱导她去请婚之后对她的态度就大改了,而自己除了太后再无任何靠山,若是没了她自己在宫中必然再没有立足之地。不过好在她已经搭上了苏成轩这个木纳忠厚的呆子,而他现在正得父皇器重,前途无可限量,如果嫁给他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到时候苏子衾得一口一个嫂嫂的喊着还怕找不着机会整死他么。
可没想变故这么快,现成的机会这就送上门来了!
手里的鞭子逐渐被拽的绷直,云浅本是想他昏迷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他,那多没劲儿,可是一方面又担心有人发现她跑了,索性就直接那么上鞭了。
管那些呢,先打了泄愤再说。
耳听着一下一下破空呼啸的鞭打声,云浅身后的一名婢子悄悄地趁她不注意往后挪了挪步子,一点一点离开了破庙。而另一名婢子则侧着脸不忍直视眼前的场面并未注意到。
云浅并非习武之人,平日里也娇滴滴地不做什么活动,加上诏令让她随太后去行宫,更是没心情便未吃饭,是以打了几下累的手臂酸麻也没什么力气再继续了。
而这时,苏子衾却因为疼痛而清醒了。
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站在自己面前揉着手臂的云浅,苏子衾撑着要起身却被她一脚又踩压下去了,阵阵疼痛蓦地袭来,瞬间冷汗就遍布了他的额头。
云浅见他醒了,又恢复成了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着被自己踩在身下的苏子衾,原本一贯纤尘不染的衣服上现在尽是被鞭子鞭裂开的口子,有的边缘隐隐带着血迹,好不狼狈。
“啧啧,这就是你利用的我下场。”看到他别过脑袋,云浅伸手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你说,我该让你如何死比较好呢?”
回应她的是苏子衾闭上眼睛后略带不屑的两个字:“随便。”
“哼,那是你还没尝到苦头!”
云浅霍地起身,行动间踩着他的那只脚一阵施力,压得苏子衾止不住的咳,可一咳就似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处处撕裂的疼痛让他的眸子闭的更紧,可仍忍着不肯吭一声。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云浅眼中戾气更甚,揉揉酸痛的胳膊把鞭子递给身后的婢女,这一看竟是少了一人!
“她呢?”
被问到的婢女方才发现只剩下了自己,慌张地摇头:“不,不知。”
云浅刚想骂她,想了想便指着苏子衾对她道:“你去打。”
婢女更慌张了,一个劲地摇头:“我,我不敢……”
“你不敢我就打你!”
听到这个婢女全身一个心中十分痛快:“都是你,自从你出现以后我就从最得宠的公主沦落到人人都可以嘲笑我的地步!苏成轩那里也是你去说了些什么吧,不然他怎么会突然就不理我了!”
“那是你活该。”虽然这句话似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但苏子衾努力将它说的完整从容,丝毫不同于他现在的狈态。
“呵。”云浅嗤笑了一声,手指间的盐粉便顺着捻揉簌簌落下,浸入到苏子衾的伤口中,看他痛的一阵瑟缩云浅突然向后跌坐癫狂地笑了起来,“你也尝尝从云端跌倒土里的滋味吧,哈哈哈!”
那个逃跑的婢子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另一个婢女跪趴在一边阵阵发抖,而云浅正蹲在苏子衾面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但从苏子衾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拳头来看,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她……公主她好像疯了!”另个婢子看到来人指着云浅的背影喊道。
云浅却丝毫不加理睬,逃跑回来的婢子上前才看到她正准备把一整把的盐粉撒到苏子衾的伤口上。
“公主!”婢女一拽,云浅的手便失了准头,还没等她怒骂,逃跑的婢子就慌忙说道,“公主,您还想被带去行宫么,我刚听到动静去瞧了瞧,好像有同行的侍卫寻了过来!”
“什么?”云浅一惊,再顾不得旁边的苏子衾,盐罐一扔就拉着那个趴在地上发抖的婢女道,“我还没疯呢,赶紧给我起来,要是还想看见你家人就老老实实跟我走,至于那个苏子衾就留他在这喂狼吧!”
看到云浅从狰狞中恢复的面容,那个婢子方才缓过神,被云浅拉着一拐一拐地出去了。
“你还不跟上来?”云浅发觉另个婢子没有跟上来遂回头问道,就见她正在地上拨拉着什么。
“公主您先走,我把这的痕迹收拾一下,别让人看出我们来过,马上就出来。”
“也好,还是你想的周道。”云浅便没起疑,快速走开了。
那个婢子见云浅的衣角消失在门口赶紧起身到苏子衾面前给他含了一片姜片:“恩人恩人,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可千万别死啊!”
说罢一步两回头的走了。
在云浅走时苏子衾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后来突然感觉到舌上一阵辛辣,也便没昏过去。
没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就搀着一位老大爷过来了。老大爷是位医者,本在山脚下有个小破茅草屋,经常就在里面晒草药再包了回城,那个婢子曾经是镇西街也就是常人说的贫民窟里的人,一家子都受过苏子衾和这位老大爷的恩惠,本来他父亲都一脚踏进棺材口了,愣是被他给救了回来,所以知道今天不是他去探病的日子就去了那间茅屋碰碰运气,没想到人还真在,遂回去就说了谎把三公主给支开了。
“父亲父亲,到了到了,刚刚小翠儿说的就是这儿。”男子说话间扶着老大爷进了来,竟然是叶琉涟和慕暖去看“笔试”时遇到的那位摊主。
叶琉涟也许都想不到,当时她和慕暖好心给了摊主的那三锭碎银,今日竟是阴差阳错地救了苏子衾的命!
“哎哎。”老大爷应着,步履蹒跚地进了来,看到苏子衾的样子连连惊呼,“快快,快把我的药箱打开。”
……
叶琉涟去了南山和南香山,并没有寻到苏子衾的身影,南香山上的那个师傅曾经用来晒草药的茅草屋早已破败不堪,并未有人来的痕迹。她仍是不甘心地翻了个底朝天,终是悻悻罢了手。反倒是下山的时候,远远的见着带了两个婢女慌忙从小路跑过的云浅。
她怎么会在这里?
循着她来的方向,叶琉涟看到了远处的荒山,那里一向荒僻,又不如南山和南香山草药多,也就个别老医者,喜那处僻静,经常在那晒药材,不怕被偷好拿回城卖。
想了想,叶琉涟等云浅她们过去了,才骑上马往荒山方向去了。
这时老大爷已经用药草给苏子衾的伤口敷上了,正把他放在自己让儿子擦干净又垫上厚褥的装草药的车上往回拉,与迎头而来的叶琉涟撞了个正着。
看着马都没停住就焦急下马的叶琉涟,摊主一眼就认出了他:“姑娘!”
“叶姑娘!”
后面一声是老大爷喊的,他在镇西街时常看到这位姑娘的身影,经常偷摸地跟在苏公子后面,苏公子还曾笑言他身后总跟了个尾巴,想来二人交情不浅。
叶琉涟一看苏子衾的模样心突地猛跳了一下:“他……”
看到叶琉涟惊慌失措地样子老大爷安慰道:“没事没事,他受的这些都是皮外伤,这条小命暂时是保住了,只是他的脉向奇怪似是中毒之症,我也不得他法。”
叶琉涟吊着的心这才落了落,看着人力拉着的推药车折身把自己的马牵过来:“用马拉吧,还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