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可就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了。”
花袭人并不想听到什么“她与众不同”这一类的话。这种话总会让她觉得难受。尤其是眼下她情绪并不怎么稳的时候。
徐清黎有些愕然,随即就笑道:“当然要试一试了。”
“今天能不能出成品?我回去的时候,可要带上一些。”徐清黎似乎也轻松了起来。
花袭人回道:“怕是不能。不过有两日就能好了。到时候你若是还想要,就派个人过来领就是了……”
与其说是采荷,倒不如说是游湖。
花袭人是真的放下了别的心思,轻松地说着闲话。徐清黎也很配合她,似乎也真的是要享受一番最后的轻松时光,也提起了不少有意思的趣事。
宋景轩在别的小船上远远护着。
宋景怡依旧很矜持少言,显得越发地恬静了。
到了傍晚,才尽兴而归。
临别前,徐清黎握住了花袭人的手,含笑道:“花妹妹,再会。如果有可能,希望你今后能多多到里面去看我。”
花袭人却是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保重。”
她才懒得到那规矩森严的皇宫里去。更何况,是去看一个皇上的女人。没错,在她心中,徐清黎成了皇上众多女子中的一个之后,一切自然就不一样了。
用时人的眼光,她百花郡主算是深的皇上宠信的,若是常去未来的徐婕妤处,算是什么意思呢?反正,只要想一想,花袭人都会觉得别扭的很。
说句难听的话。她绝不会参与到谁家的大小老婆的战斗中去。
徐清黎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抿了一下唇,又笑了笑,登上了侯府的马车,放了车帘。车子缓缓行驶,很快便走了的远了。
再见了,徐五小姐。
花袭人心中再次朝着记忆中的徐清黎挥了挥手。
送走了徐清黎。花袭人几人并未在百花园中留宿。又折回了安平郡王府。反正都在内城中,相距并不远,来回很快就到了。
回到府上。花袭人正同车氏说起百花园的荷花,宋景轩打帘进来,感觉到屋里的凉意不禁皱眉朝着墙角的冰盆看了一眼,而后才开口道:“御医来了。”
“谁病了?”车氏唬了一跳。当即站起了身。
“娘,应该是喜事儿。”花袭人安抚了车氏。同她一起走出内室,跟着宋景轩到了待客的花厅,见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以及相熟的吴济大夫,一番见礼之后。就将手腕露出来放在桌面上,道:“开始吧。”
吴济先搭上了手。
他品味了花袭人的脉象许久,面上不动。心中却是翻涌不已——
那个吐血昏迷,情况一团糟。有着破败混乱的毫无头绪的身体,眼瞧着听天由命不知能不能醒过来活下去的那个少女,这才过了多久,就已经初为新妇,如今又初为人母了?
她如今的脉象真的好的不可思议。
的的确确是喜脉。而且两个小家伙的心脉十分有力,远比常人。
吴济从来不信这世界上有神仙鬼怪之事。但眼前这个年轻极了女子却是让他感到匪夷所思,不能不信。
他缓缓放下手,没有说什么,恭敬地给老御医让开了位置。
“这位是张院判,最是擅长妇科和小儿科。我有幸随侍左右,算作是他老人家的半个弟子。”吴济见花袭人眼中有疑问,就像她解释道。
花袭人听了点头,先是对张院判道了一声“辛苦”,而后又对吴济笑道:“那真要恭喜吴公子了。”
“吴公子的宿疾可好了些?”花袭人想了起来,开口问道。
吴济不禁抿了抿唇,手心沁出了汗。
他不禁想起自己得到了关于眼前这位百花郡主的消息,从他的姑姑杜家了解到的,他自己亲眼看到的,以及亲身体会到的——
上次花袭人借口“祥瑞”分发花茶,杜太太得了消息,亲自反复排队,领了十来份,自己留了些,剩下的都给了他。
吴济还记得,他的姑姑杜太太悄悄地遣走了人,对他说道:“……我与你娘虽不是特别近的亲戚,但我们自幼在族中就是最要好……姑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只是被你这身体给拖累了……这些花草,你一定要泡了喝……”
“你别不信姑姑的话。”
“当年,姑姑有了你表妹之后,求了多少医,连符水都不知道喝了多少,也没能再有半点儿消息。但正是因为你姑父一份实诚的心意,打动了当年的百花郡主……就是郡主给了一包花草,让泡了茶喝,两个月喝完,就真的有了喜,就是承恩……”
吴济眼前浮现出杜太太感激的神情,是那么虔诚,几乎就像是那笃信的佛教徒了。吴济虽然知道花袭人有很“神情”之处,但他其实依旧不认为,几包普通的花草冲泡出来的茶水,能对他有什么作用。
桃花,利水通气,美容养颜?
杏花,祛风通络,补中益气?
他熟读医书,能轻易地说出这些花草在医理上的作用,但却完全看不出,几包花草能有多大用处。尤其是对于他的病。
但没想到,他尝试着冲泡茶喝了,居然真的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他是大夫,他自己能够清楚地意识到,这种舒服,并不是他的错觉。
为什么!
吴济不能明白。
他很想听从许多人的或直接或委婉的建议,建议他找到花袭人问一问求一求,但不知为何,就是没有行动。
而此时此刻,她开口问起了他的宿疾。
吴济面无表情,拱手道:“多谢郡主挂念。只是……”
“回头再谈吧。”宋景轩见张院判收了手,止了吴济,上前紧张地问张院判道:“敢问内子情况如何?”
车氏也紧张起来。
张院判笑呵呵地捋了捋漂亮的长胡子,道:“看样子,郡主和公子都是心中有数的了。”他随即一拱手,对车氏道:“恭喜夫人,府中就要四世同堂了。”
就在车氏难以置信之中,张院判终于确切地说道:“郡主有了身孕,差不多有二个月了。算算日子,只好是新婚之日……府上这是有大福气啊!”
“当真!”车氏闻言激动地抓住蓝姑的手,问道:“袭儿真的有喜了!当真是族中保佑,阿弥陀佛!”
车氏又是双手合十,站在那里激动地乱走几步,之后神色又格外紧张起来,问张院判道:“那袭儿身子骨还好吧?她才十五,这年龄会不会太小了些?”
张院判也有些沉吟,抬眼看了一下宋景轩和花袭人,见二人都并不太紧张,尤其是花袭人本人,于是就道:“夫人不必过分担忧。郡主身子极好,胎儿也稳的很,若是小心照顾,应该是无碍的。”
至于生产时候,他并未提起。
妇人生产时候,真是任何意外都能发生。
哪怕之前怀相多么多么好,谁也不敢保证一定就能生产顺利。
宋景轩问道:“是不是双胎?”
张院判闻言,脸上有掩饰不住的诧异,开口道:“不瞒公子,的确有些像是双胎。但只因为月份还小,老夫并不敢确定。若是公子和郡主不嫌弃,半月之后,老夫再来府上,定然就能有准确回复了。”
“那今后都要多多劳烦张大人了。”宋景轩十分客气。
张院判见他如此,也觉得得意舒服,捋着长须,同宋景轩交代起妇人孕中的各种注意事项来。见宋景轩和车氏都听的十分认真,他也说的越发地详尽。
花袭人也在听着。
最后,张院判让吴济留下来,给宋景轩当场书写注意事项。而他本人却要在宫内当值,不能在外多多逗留,就先离开了。宋景轩当然会舍了大额的红包不提。
再说吴济写好了细细密密的一张纸,被车氏如宝贝般地得了去,说是要誊抄几分,给府中几处相关之人都发一份,也就离开了,留下了宋景轩以及花袭人,同吴济说话。
“郡主……”人都离开了,吴济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花袭人却是直接说道:“你的病,大约是在胎中的时候,先天心脏未曾长好吧。若想痊愈,则必须刺激你的身体再次行动,将那没长好的地方给补齐了……”
“还请郡主明示。”吴济深深施礼,道:“在下感激不尽。”
这么多年,他从来未放弃过对自己身上疾病的研究,显然也知道花袭人所说虽然简洁,但却十分有道理。问题就是出在,如何才能让他的器官修补自身上。
他曾经翻遍了医书,也没能找到一个相关的方子,甚至都没有找到哪一味药草,能有此功效。
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在眼前这位女子身上。吴济这一礼,腰弯的极深。
花袭人摆摆手,笑道:“说起来,你还救过我呢,这么客气做什么。”顿了顿,她才缓缓开口道:“我的确有法子刺激你的身体,让你的心脏慢慢地将缺陷给补上了……”
吴济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难以掩饰的亮光。
花袭人见状,笑了笑,道:“只是,费的时间久一些,大约得要一两年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