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节,春天的脚步就越来越近。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太阳,现在就比前两日要明亮温暖了许多。
只是冰雪依旧未融,这温暖也是有限。
花袭人的身体早就被补回来了,在这样没有多少寒风的冬日正午,并不觉得冷。
她太阳看向宋景轩,道:“我在想,刚才从暗香来那边经过的时候,有许多一般人家也买了花。”
“过年了,总想要热闹一些。”宋景轩道。
“大梁的下层百姓,生活的如何?”花袭人轻声道:“今年一年也是风调雨顺,应该是不错的吧。”
“比去年好。”宋景轩不知花袭人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那就是不错。”花袭人轻轻笑了起来。
阳光洒在她脸上,晕出淡淡的光圈,惹得宋景轩想要去触碰。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忍耐下来。
那边砰砰乓乓一痛热闹的响,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才有了一个大致的结果。有人过来请宋景轩过去,有许多事情要商谈。有了一个不错的配方,到着手生产,而后储藏运输,都有许多要操心的事儿。
这产业呢,虽然是太子看重的,将来怕也会动用官方力量,但到底是定位在私人产业……算是皇商吧,宋景轩不能不上心。
宋景轩离开之后不久,太子接替他走了过来,大大方方地往花袭人对面一坐。笑着问道:“你怎么不看着?就这么有信心?”
“我又不是真的懂。”花袭人坦诚,摇头道:“不如坐下歇息。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容易老的快。”
“你?老的快?”太子觉得自己听了一个笑话。顿时哈哈大笑,道:“你这个丫头,总是说些有意思的话……孤觉得,你就是懒。”
“恩,是这样。”花袭人点头承认下来。
她这样,反而让太子无言以对了。
两个人静默片刻,太子道:“丫头。你觉得,孤会不会是个好皇帝?”
“咦?”花袭人作势左右打量了太子好几眼。瞪大眼睛惊奇地道:“殿下居然会担心这个?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吧!”
太子脸上显出刹那间的尴尬,而后又掩饰地,瞪着花袭人,暗含威胁。
花袭人简直觉得乐不可支。难得如响铃一般笑出了声,而后才对太子道:“您这是紧张了吧?不过呢,我肯定是不会清楚您将来是不是世人眼中的好皇帝……但对于我花袭人来说,您肯定会是个好皇帝。”
“如今江山世袭,我是救过您的,但与其他亲王皇子们可没有交情。”花袭人道:“对宋景轩来说,您也将是个好皇帝。因为您上位,他就算是不出仕,也能活的富贵逍遥。”
“若是换成其他人上位。那他的前景肯定就会有波折了。”
从花袭人遇到大雨中狼狈的宋景轩那一刻起,他们这一伙人就是一体的了。当然,前提是。靖王这个人,有心胸有想法,态度很不错。总体来说,他们一直相处愉快。
不是说,宁王上位,英王上位。就一定不是个好皇帝。
花袭人相信,另外两位王爷并不蠢。至少能做一个还不错的皇帝。
但话说回来,谁让花袭人同他们没交情呢?自然是挺靖王这个有交情的了……
花袭人说的轻松随意,太子却听得却是若有所得的样子,开口道:“你说的很对,孤要做事,就不用让所有人都满意。总有人会骂孤是个昏君。”
花袭人惊讶,随即抿唇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好吧,谁让她无意间就装了高深。随口说的话,居然都被听出了禅机……
万元二十四年的最后一天,万元帝祭天地、拜祖先之后,在太极殿前举行了退位大典,并新帝的登基大典。这一日,太子殿下从万元帝手上接下了镇国玉玺,在龙椅上面南高坐,成为了大梁第三任皇帝。
年号承恩。
世人称为承恩帝。
万元帝正式退位,被尊为太上皇。
后、宫一应人等,地位依此而变不提。值得一提的是,承恩帝尊原皇后为皇太后,而自己的生母云妃只封了云太贵妃,并未并列太后之位。
大约是给太上皇面子吧。毕竟太上皇虽然退位,但人却还好好的。
不管怎么说,当新年到来的这一日,大梁从此便进入了承恩元年。这一日,天清气朗、朝霞万里,仿佛是在预示着,大梁的一切,将进入新的篇章。
新的一年,新帝登基。
红的金的灯笼挂满了整个京城。
沈家从东北送来了一批工匠,就在新年凌晨的爆竹声中,将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布置满了各种各样,美轮美奂的冰雕。
整个京城火树银花,欢闹声彻夜不熄。
但即便是热闹狂欢,新年的习俗依旧要遵守。
正月初一到初六,便是各家相互拜年之日。花袭人只在初一的时候谁着一家人到任家老宅拜见了族中长辈,略坐一坐之后,便就又回到了武阳侯府,而后再没有出门。
她是待嫁之身,不出去走动才是正经对的事,谁也说不出什么。
花袭人也听说,南顺侯也只是在年前往各府送了年礼,年后拜年也仅仅是投了帖子,并未亲自上门,到谁家去。
人人都在说,南顺侯府知道低调。
越是这样,南顺侯的这年轻的侯爷就越是被人提起。尤其是那有适龄女儿,身份底蕴够不上如武阳侯府这般门第的,亦不想送女儿入宫的,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这个物是人非的高大府门上。
南顺侯府条件真不错。
若是南顺侯新侯爷是个爱上下窜跶的,京城有根底的人家只会嗤之以鼻,认为他乍然富贵恐难久守,是不会愿意同这样的人家交往的。但南顺侯如此低调,就让他们高看了一眼——
这般低调不惹是非,兴盛且不提,至少能保大几十年的富贵日子。
南顺侯府人丁稀少,相对着就显得家业丰厚,日子舒适……这般一想,许多人就难免动了心,打听了起来。
这些都同花袭人没关系,她并不会放在心上。
到了正月初八这一日,就是今年推迟了好久的“冰会”。
年前事情太多,京城的衙门上下谁还惦记着组织冰会。这一日一日的过了年,新帝登基之后,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说再开冰会热闹一番,承恩帝就一口答应了,并表态当日自己也会就近观赏。
准备了许久的各家花楼姑娘马戏团的娘子们不禁翻腾起来,心中连连发誓,定要倾尽全力,拔得头筹。都是还留着青白娇躯的二八少女,这万一被新帝看中,悄悄接进宫,那岂不是……
舞娘们沸腾了。
各家的闺秀们也沸腾了——
平日她们难得见到新帝,在新帝面前露脸,这一次有新帝也在场,若是再能有一次邂逅……尤其是当日在百花园被太子夸赞点头了的闺秀们,无不双眼迷蒙,面颊生红,犹如那清晨阳光下沾露的花儿,越发地娇艳美丽了。
“袭姐姐,你真不去?”
归花院中此时的场景仿佛就同之前那一次去果子山一样。任少容瞪大着眼睛,震惊不解地看着花袭人,不肯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
不去果子山滑雪,那是因为太远了。
那不去看冰会,又是因为什么!冰会可就在城里,舞娘们穿上冰鞋,身上就裹了单薄却颜色绚丽的各种美丽舞衣,在冰上急速地跳跃起舞旋转滑动,密集犹如心跳的西域鼓点,再加上人群中的欢呼,不知道有多热闹!
“就是因为热闹,所以我才不想去啊?”花袭人理所当然地道:“那么多人一同站在冰面上,那冰面真的能承受的住吗?我比较胆小,不想去凑这么危险的热闹。”
“怎么会危险?”任少容忙道:“那湖上的冰早就冻实在了,起码有一两尺厚!每次在冰会之前,都是有一千御林军骑马从上面跑过了,没裂出一点冰缝才肯让开冰会的,怎么会有危险?”
“袭姐姐,你想的太多了!”
一千人马的重量,再加上齐齐震动的频率,从冰上经过的话,若是冰依旧结实,那的确是真结实。
看来,京兆尹的人还是很谨慎的。
花袭人心道。
见她不说话,任少容就以为花袭人被自己说服了,忙上前拉住花袭人的袖子不断摇晃,撒娇道:“袭姐姐,去嘛……呆在家里多没意思……我们可以穿男装扮成公子出去,到时候想到哪儿到哪儿,想看哪个是哪个,是不是很自在?”
“穿男装扮成公子哥?”花袭人惊讶道:“郡主能答应?”
“我娘才没你想的那么刻板呢。”任少容语带骄傲,笑嘻嘻地道:“从前姐姐在家的时候,总是穿上男装跑出去玩呢。我娘开始不准,后来见看不住她,就只能跟姐姐约定,让姐姐再扮男装出门玩的时候,身边一定要带个人,而且一定要跟娘说一声,能准的就都准了……”
“我也跟着姐姐出去了几回。”任少容兴奋地道:“可好玩了!”
她再次摇晃花袭人的胳膊,嘟起嘴巴道:“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出去玩了,这次跟娘说,要同袭姐姐一起出门,娘才肯点头的……袭姐姐,你若是不去,我该怎么办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