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京和我去了郭栋在郊区的画廊,确实如郑敏所说,郭先生的画廊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博物馆。郭先生将一座旧仓库改造做成两层的小型展览厅。郭先生刚刚为一位新晋的年轻画家举办完个人展览,除了门面上作为画廊的地方意外,其他地方还是一片凌乱。有点强迫症的我帮着郭先生收拾起来。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帮着我收拾。”郭先生一直在红着脸和我们道谢。
我一面将手里的布景背板堆到杂物出,一面说道:“没关系啦,不过老板,您这里是经常办这种展览么?”
“对啊。”郭先生整理着手里的装饰品,“要不然单靠画廊,我可是要破产了。”
李京停了一下,转过头问道:“您这里平均举办展览的时间是多少?”
“大概每个月都会两三场。”郭先生想了想回答道。
“那每次举办多长时间呢?”
郭先生把手中的袋子放到一旁,整理起另一些琐碎的宣传单:“大一点的展览可能能办两个星期,小的展览大概也就三、四天,毕竟一场展览的花费不少,新起步的艺术家们还是能省一些就省一些的。”
李京没再问什么,默默地继续和我们一起规整二层的展示厅。好不容易收拾完了,已经将近中午了。郭先生搬出最后一包垃圾之后就拍拍手说要请我们一起吃饭。虽然说是请我恩吃饭,但是没想到郭先生说还亲自下厨。
“你们这里生意好么?”等饭的功夫,我和前台看店的小美女唠起嗑。
“一般。”小美女撇嘴,不过想了想又改口,“展览的生意不错,我们这里的租金比较低,办展览的成本也就降低了很多,所以一些年轻的艺术家,或者学校的小展览都比较倾向租这里的房子做展览。画廊不过是老板的爱好,除了一些名作的临摹版,剩下的都是老板朋友自己的作品,所以销量一直搜不太好。不过最近他朋友寄来的画销量都还不错,带着找我们办展览的也多了起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却总是愁眉苦脸,还总是叹气。”
那是因为你们老板的朋友都失踪了,所以他才不高兴,但是我还是没把实话说出来。我刚想再说些什么,李京突然说话了:“老板朋友的画是一起寄过来的,还是分批寄过来的。”
小美女仰着头想了想才犹豫的说道:“好像是一起寄来的,刚开始的几次好像只有一两张,而且寄到的日期也是分开的,不过这几次好像是一次性寄来了很多张,因为每幅画的尺寸都还蛮大的,因为箱子上写着易坏品,还上了保险,所以快递员搬得时候特别都会抱怨很麻烦。”
“你还留着那些箱子么?”李京问道。
小美女摇了摇头:“早就扔了,箱子占地面积太大了,把画一取出来我们就给扔了。”
“有没有没卖出去的呢?”李京眼睛在画廊里来回看着。
小美女指了指挂在对面墙上的画:“喏,就是那副,唯一没有卖出去的,不过昨天已经有人付了定金。”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虽然不是特别懂画,但是看到一幅色彩明亮的风景画时,我就知道那一定就是郭先生其中一位朋友的作品。像是被吸引了一样,我走了过去,画的内容很像是莫奈的《睡莲》,只不过在那副未卖出的作品用鱼替代了莲花。作品用蓝金紫三色渲染出水面模糊的倒影和水本身柔软的质感,暗绿与浅草色的交替模糊了荷叶的形状,红黄桔三色勾勒出锦鲤游弋的弧度,确实相当好看。
“这幅画是什么时候寄过来的?”李京转过身问小美女。
“一个月以前吧。我没记错应该是上个月中旬的时候和其他作品一起被寄过来的。”
李京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手机把作品拍了下来,这个时候郭老板出来叫我们进屋吃饭,看我们正在围着照片讨论,赶忙走了过来:“你们喜欢这幅作品?我朋友画的,漂亮吧?要是喜欢,我哪天让他再画一幅送给你们。”显然郭先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朋友失踪的消息,我和李京识趣的没有再过多讨论什么,跟着郭老板进屋里去吃饭。
饭桌上大家只是闲聊,没有谈到半点关于失踪艺术家的事情,直到酒足饭饱之后的茶水时间,我们才在郭先生的办公室里谈起了今天的话题。郭先生打开了监控屏幕,确认小美女一直在画廊里,才开口说道:“我不太想让其他人知道我这里有人失踪。”
“会影响生意?”李京问他。
郭先生苦笑了一下:“算是吧,如果恐慌蔓延的话,我这里也开不下去了。”
“恐慌蔓延?”我不确定的看着郭先生,“您是说会有不好的影响?”
“不是。”郭先生摇了摇头,“我不想让别人说我这里也不干净,或者是很危险。”
“也?”李京疑惑的盯着郭先生。
郭先生抿了一下嘴唇,盯着眼前的杯子说道:“我这里不是第一家有失踪艺术家的画廊。其他几个工作室也曾经有人失踪。那些报案有人失踪的展览馆或者是工作室最后因为这样的事情都开不下去了,都纷纷搬走了,所以如果我这里也曝出这样的事情,恐怕我也要关张了。所以我希望事情能够低调的得到解决。”看来昨天郭先生过着隐瞒了一些事情。不过为了生意,把这种可能会和人命牵扯上的事情慢下来,郭先生也是够过分的。
李京没有什么表情,可能是他也没想到会牵扯出这么严重的情况,不过在愣了几秒钟之后,他还是开口问道:“这种连续失踪的事情其他几家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
郭先生嘴角向下撇了一下,做出无奈的表情:“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说实话,刚开始我都没有意识到朋友是失踪了,直到有店报警说有员工长期不来,有联系不上人的时候,我才猜测是不是我这里的艺术家朋友们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李京问他。
郭先生看了一眼李京:“那些报警的工作室失踪的都是艺术院校过来实习的学生,还有几个是艺术院校过来兼职的老师。刚开始只有一家工作室报警,失踪的是个艺术学院教抽象派建筑的老师,结果顺着这条线索去查的时候,发现和那所学校相同性质的另几所学校里也发生了老师和学生失踪的事情,巧合的是都曾经来到我们这个艺术村做过兼职画师或者室内设计师,所以警方一下就在这里展开调查,索然发现有几家和我一样经营展览的地方确实有几个员工好久都没有来上班,只不过因为是兼职,人员流动大,管理没有那么严格,又怕惹上麻烦,所以经营者都没有去报警。后来被警方告知可能失踪的时候,这些老板又极力撇清关系。你知道墨菲定律的,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情况同样发生在那些一直在撇清责任的经营者身上,警方有确切的证据说这些失踪的人都是在离开艺术村之后不见踪影的,虽然他们告诉警方不知道这些人离开后去了哪里,但是这个艺术村就成了警方的怀疑对象。有一阵子,大概三个月前,因为这种事情,那时候很少再有人来到这里了。有些工作室因为游客稀少就换了地方,我们这里那时候还被戏称为‘鬼村’,说是有去无回的地方。结果那段时间一过,可能是人们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也可能是是有猎奇的人过来,总之慢慢好了起来,这两个月的经营甚至超出了去年同一时期的水平。不过,因为朋友老不过来,打电话也不接,我很难不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因为生意太好,我又不想让这种事情影响到现在的营生,所以只好请你们帮我秘密调查。我知道我这样有些自私,但是我这里真的不是慈善机构,我还有赚钱糊口,不过我是真的想确认我这些朋友现在还是安全的。”
李京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些失踪者总有个具体的失踪时间吧?你不知道么?”
听完李京的问题,郭先生赶忙摆手:“不知道的。那时候失踪成了这里最禁忌的词汇,没有人轻易谈论那些学生或者老师到底去了哪里,就像我现在极力隐瞒我这里也有艺术家消失一样。”
我看了一眼李京,失踪时间这一点只要问时灏查一下档案资料就可以,只是这个失踪原因只能有我们自己去推断了。李京似乎感应打了我的想法,在手中的记事本上写原因的地方重重的划了一个圈。从记事本上移开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郭先生:“请问在那段时间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比如说有什么比较大的庆典,或者有人和这里的工作时发生纠纷之类的,总之请您好好回忆一下有没有人曾经和这里的人说过对艺术家们不利的话。”
郭先生斩钉截铁的说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那段时间这里十分平和,因为艺术村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前已经渐渐积累了一些名气,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在这里发生,来这里开工作室的人也多了起来,过来的也多是游客,没有什么人曾经做出过威胁艺术村的事情。所以大家才觉得发生时总时间很奇怪,而且是大量艺术家失踪,这就更奇怪了,如果是游客失踪,还可以解释为这里治安不好,但是艺术家,劫走他们有什么用呢?而且这些艺术家失踪以后,家属也没有接到绑匪的电话,说明且走他们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谋财,无论怎么想都是一件无法解释的怪像。
李京点点头:“您说的事情我会让我在警局里的朋友再去查一下,但是我觉得你还是要去警局做个备案,首先,您现在每个月都能收到朋友们寄来的话,而且我问过前面那个看店的姑娘,她说这些话是一批寄过来的,这样就表示,那些失踪的艺术家们还活着,那你和他们的失踪就有了一定的关系。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出了不好的事情,在警局备案对于您来说也是一个证据证明您和后来的事情没有直接联系。而且您收到的这些画也可以作为证据帮助警方找到你这些失踪的朋友的下落,另外也许可以找出其他失踪画家的线索,帮助警方尽快破案。更重要的,知情不报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对罪犯的包庇行为,严重的也算是犯罪。不要等到事情出来了,您再去亡羊补牢,有可能会对您的生意有更大的影响。算是一个建议,为了保护您,也为了那些不明下落的艺术家,我还是劝您去警局报案。至于调查的事情,我能答应您我们秘密调查,毕竟公开调查这件事情可能会打草惊蛇,对您的朋友们不利。”
听完李京的劝告,郭先生很久都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尴尬的坐在那里大概有十多分钟,最后郭先生打破了沉默,他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看见画廊里有人过来看画,点了点头开口道:“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议,但是你一定要保证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我这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李京承诺他,“毕竟我也不想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我有几件事情还想搞清楚,如果可以,请您一定据实回答我。”
郭先生点了点头。
“昨天回家看过那些油画,我想知道他们寄过来的顺序,这个您还记得吗?”
郭先生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这个完全没有问题。虽然画的内容不一样,但是基本上都是围绕着同一个主题,所以我还是可以分开先后顺序的。”
“是按什么样的顺序呢?”只要是感兴趣的话题,李京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总会比平常要亮上好几倍。
“季节的顺序,就是你们刚才看的那副叫做《鲤》的画,寄来的时候是在6月中旬,但是看画面上荷叶的颜色应该是在五月中下旬画的,那时候荷叶应该是在荷塘里铺开了,但是还没到花季,所以并没有看见花开的痕迹,还有鲤鱼在5月中下旬的时候,那时候正是鲤鱼甩子繁殖的时节,活动的很活跃,所以按照这个推断,他们应该是在5月的时候照着景色画的,然后6月的时候作品就寄到了我手中。”
李京眉头突然皱了一下,他盯着郭先生问道:“你是说在6月收到了您朋友在5月的画?”
郭先生被李京的反应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回答道:“对啊。几乎都是收到上一个月的作品,所以我才能够按照时间把画寄来的顺序告诉你。”
李京没有理会郭先生说什么,紧接着问道:“每次都一样?”
郭先生点点头,又想了想开口问道:“这个月的画寄来了么?”
郭先生摆摆手:“还没有,现在是月初,估计是得再等上几天才能收到画。”
李京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有抬头问道:“我听说无论是专业画家还是业余画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固定风格,我们外行人不懂这些专业知识。如果可以,您能不能回忆一下,有那些话不属于您那些艺术家朋友的风格,或者看着这些画告诉我哪些是消失了的风格么?”李京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他打印好了的昨天郭先生给我们看的作品。
郭先生皱着眉头开始整理这些画作,终于在忙活了半个小时后,郭先生把话分成了6摞,检查了半天才说道:“没有消失的创作风格,只有增加的风格。”
李京听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如果没有消失的风格就说明我们家乡的嫌犯每次应该只是绑架了您一个朋友,还有如果数量和风格只有增加没有减少的话,您最先消失的那些朋友应该还是安全的。不过,您这些朋友失踪的时候,其他工作室里的艺术家们也在同时不知去向吧?”
郭先生确认失踪事件确实在那段时间发生的,看着李京若有所思的样子,郭先生想李京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李京抬头安慰式的冲郭先生笑了一下:“这样的话,如果您这边的艺术家们现在为止是安全的,那其他消失的人也有可能是安全的,虽然不知道嫌犯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说明现在嫌犯还是不想伤害他们。对了,您还有其他工作室的联系方式么?我还想确认一下他们哪里发没发生陆续收到失踪艺术家的画作,毕竟,一直想撇清关系的人不会把全部实话说出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