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等一路向西,进入浔江段,又行了几日。这浔江两岸,重岩叠嶂,峭壁对峙,烟笼雾锁,猿鸣不断,端的是好风景。
“前面就是平南县了,以前往来广西,都会在平南停靠买卖。”赖汉英突然想起一事,“这平南县有一巨富,人称‘胡员外’,此人侠肝义胆,专好结交豪杰,远近闻名。我也跟他有过一面之交,不如去会他一会?”众人称善。
平南县码头,洪秀全、冯云山和赖汉英三人上了岸,朝县城走去。平南县位于浔江中段,药材资源丰富,赖汉英一向来此收购药材。
三人入城后,行至一处街道拐角,发现一堆人挤在拐角处,不断探头向街内张望,口里也不停地议论着什么。洪秀全他们也好奇地走到跟前,向拐角的另一边望去,却是一伙二十几个人,将一个大汉团团围住,这些打手个个手持刀枪剑棒。
这个大汉头戴宽沿大斗笠,不怎么看的清楚脸,但是身高马大,臂粗腰圆,尤其是一双蒲扇般的手掌,引人注目。此时面对数十人的包围,丝毫不惧。
大汉脚掌往地上一搓,一根白蜡杆腾空而起,然后一手抓住。周围的人发了一声喊,长的、短的兵器一起往大汉身上招呼过来。只见大汉身影疾若飘风,如龙游空,手中一根长棍更是使得行云流水,密不透风。
“你们看他步法,行走间,隐隐呈八卦之相。”赖汉英也是自幼习武,武艺当是不弱,这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八卦?”洪秀全一惊,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晚清的一位武术宗师,内家拳鼻祖级的人物。后世所描述的身形外貌,特别是那一双大手,跟远处那个大汉很是相符,论年纪也相差不多。
“打的好!”洪秀全旁边那些观望的人群里,不时发出称赞的声音。洪秀全了解到,这是本地一伙恶霸,仗着跟官府有一腿,专干欺压百姓的勾当,当地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这次,这伙人见那大汉操北方口音初来此地,有意刁难,谁知一脚踢在了铁板上。
“喝!”那名大汉打的性起,一声大喝,开始下杀手了。那根白蜡杆劲力灌输,瞬间有如铁棍,一名打手扑到在地,左目迸出,眼见是活不成了。“啪”的一声,又有一名打手脑袋开花,当场毙命。
“哎呀!打死人了!”
“快跑,官府要来拿人了!”周围胆小的人一哄而散。
那大汉越战越勇,不一会儿,周边已没有站立之人,都倒在地上或死或伤。有一个人爬起来想跑,大汉认出那人就是领头的那个恶霸,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同时一抖手中长棍,化棍为枪,猛地刺在那逃跑之人的后背,穿胸而过。那个恶霸哀嚎一声,倒地死去。
大汉捡起掉落在地的包袱,拍了拍包上的灰尘,向着四周环视了一眼,然后朝着一处小巷奔去。洪秀全三人也紧跟着那个大汉消失在小巷内。
没多久,全县城开始戒严起来,一队队官兵出现在沿街小巷中,逐户搜查。洪秀全三人却跟丢了那名大汉,只好先前往胡员外家。
胡员外果是巨富,其住宅大门造的是富丽堂皇,赖汉英向看门人递去一张名帖,稍事不久,一个仆人过来领着赖汉英进了门。穿过几道走廊,来到一个院子,只见院中已站立一人,员外打扮,二十一二岁年纪,两撇黑髭,目若朗星,给人一股干练豁达的感觉。
胡员外一见赖汉英他们出现,迎上前来,向众人一礼,道:“汉英兄,好久不见”说罢哈哈一笑,颇为豪气。
赖汉英三人也向胡员外回了一礼,赖汉英介绍道:“此二人乃我同乡好友,久闻胡员外侠义,慕名前来拜访。”
“都是好事之人传的虚名,哪担得上‘侠义’二字,我也就是一个花花公子,平时跟些江湖上的朋友喝酒聊天,高谈阔论罢了。”说着,再次向洪秀全和冯云山一揖,自我介绍道:“在下胡以晃,不知两位兄台高姓大名?”洪、冯二人也紧将着报上家门。洪秀全是知道历史上胡以晃这个人的,初次见面,见胡以晃如此谦逊有礼,内心已有好感。
一道人影,从旁边一幢小楼的房顶,轻轻落在这处院子的外面。洪秀全正面朝着这一边,一眼给瞅了个正着。“有外人进来了”洪秀全低喝一声,人已经窜出院外。先前看到那身影时,洪秀全已经猜出了是谁。
那个黑影落到地上后,正背靠着墙,低蹲在那里查看着四周。突然见到洪秀全冲了过来,倒是吓了一跳,随即一掌,向着洪秀全当胸轰来。洪秀全也没想到这一冲,就冲到了那个黑影的跟前,眼见一掌直奔前心,吓得赶紧架起双臂一挡,手臂瞬间感到一股劲力猛撞过来,身体差点向后飞去,“蹬蹬蹬”连退数步,才将身体稳住。
这时赖汉英、冯云山和胡以晃也冲了过来,黑影一见人多,转身就准备跳上院墙。洪秀全见黑影要跑,赶紧喊道:“大侠,请留步!”
黑影转过头看了一眼,洪秀全继续说道:“现在全城已封锁,大侠莫要乱闯,着了官兵的道”
“哼!区区一个小县的清狗,还能奈我何?”黑影已跃至院墙之上,一道粗豪的嗓音也从墙头传来。
“若要吃白面,除非林清坐了殿”。洪秀全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喊出这么一句。
黑影一愣,从墙头跳下,向洪秀全走来,“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次”。
赖汉英和冯云山吓得赶紧摆起架势,围在洪秀全左右。这可是在胡家大宅,胡以晃作为主人,可不能让客人在他家受伤,也横身挡在了洪秀全身前。洪秀全说了声“没事!”,绕过众人,向黑影迎面走去。
“红阳劫尽,白阳当兴”洪秀全微微一笑,又说了一句口号。
“你……你也是天理教的?”黑影显然被震惊了,声音里明显带着激动,但很快又变得平常,“你到底是谁,就你这年纪,攻打紫禁城那会,你应该还没出生才对。再说……天理教已经不存在了”。
“不错,天理教是已经不存在了,却是留下了一个期望,就是能推翻这个吃人的社会,人人有饭吃,各个有衣穿。为了这个期望,天下的志士同仁,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誓与满清抗争到底。而我,就是这其中的一员。”洪秀全得首先表明跟这位大侠是一边的。
这时,胡家大宅外面传来一片人马走动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洪秀全连忙跟胡以晃说道;“以晃兄宅中可有隐蔽之所?”
胡以晃一听就明白了,说:“我有一处密室,极其隐秘,官兵肯定是搜查不到的”。
洪秀全又转头对这位大侠说:“不知大侠可否委屈一下,以暂避风头?”大侠略一沉思,当即点头。
“好!”洪秀全大喜。事不宜迟,胡以晃将大侠带了下去。
当胡以晃回来的时候,几队官兵已经搜查到了他们这个院落。领兵的将领叫张大奎,胡以晃却是认识,一起喝过酒。当即一抱拳,对着张大奎不客气地说道:“张大哥今日带这些兵闯入我府中,不知有何见教?”
张大奎赶紧赔笑道:“胡老弟可要见谅,有一个悍匪在闹市杀了十数人,现在全城在搜拿,为兄这也是例行公事,没办法啊,得罪之处,来日必摆酒赔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了不是?
胡以晃爽朗一笑,说道:“那张大哥可要搜仔细了”。
“哪里,哪里……都还愣着干啥,赶紧去给我搜,都把手脚放利索点,别碰坏了胡员外家的器物!”
这时,张大奎注意到了洪秀全他们三个,走到跟前问道:“三位面可生着,不是本地人吧?”
洪秀全微微一笑,说道:“初到贵地,久闻胡员外大名,特来拜会。”
“哦?”张大奎皮笑肉不笑,向后喊了一声,“去拿画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