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一边漫步在小村的泥土路上,一边扫视着两侧的茅屋。
令狐冲心想:剑宗弟子的处境果然堪忧,虽然不能说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但是却可以看出小村并不富裕。
全村人都穿的十分简朴,村中中老年妇女居多,一个个都是荆钗布裙,而上了年纪的男人不过屈屈数人,而且多有残疾,不是断手就是断脚,中年男子也不是很多,大概十七八人,而年轻人就更少了,只有七八人,男女各半,孩童更少只有屈屈数名。
令狐冲,进村没多久,又有两名男子迎了上来。
“鄙陋小村,难得有诸位少侠大驾光临,封(丛)某有失远迎。”
前来的正是封不平和丛不弃,两人见进村的八人一身蓝衣,背附宝剑,心想这是那个大派弟子?武当?少林?还是昆仑?两人心中疑问,还未走近,就迫不及待开口。
令狐冲笑道:“两位可是封不平和丛不弃大侠,小可久闻大名了。”
令狐冲这话一说出口,全村皆惊,封不平和丛不弃早已经有十多年未行走江湖了,居然会有认出他们身份,而且对方一行显然来者不善,八名青年背后的长剑隐隐可见,一旦冲突起来,就算全村人拼死搏杀,恐怕也是要损失惨重,要知道小村的村民们相处多年,感情深厚,加上村内相互联姻,可以说全村都是至亲苦肉,就算是伤上一两个,就会让全村人心痛无比,要是死上一两个,那就得全村素缟了。
封不平,丛不弃脸色狂变,随手一摸,却摸了一空,两人这才想起以前随身携带的宝剑,仍挂在自家的墙上呢。
令狐冲见封不平和丛不弃的表情,心想这才刚开始呢,你们别激动啊。
令狐冲转身对着张荣等人说道:“诸位师弟,请在此稍候,为兄跟几位前辈好好聊聊。”
张荣等人互相看了看,虽然令狐冲早有交待,不过进村以后,他们立即发现不对劲了,这个小村里的人虽然少,却有不少高手,那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人的武功修为,就远超众人,现在令狐冲居然还要独闯虎穴,张荣等人怎么能不心惊肉跳。
令狐冲见众人的一副担心的模样,心中有些感动,不过他还是果断的对着众人摆着摆手说道:“无妨,诸位前辈,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为难我的。”
令狐冲说完,不待众人答复,就潇洒的转身向村中走去。
封不平和丛不弃,心里虽然有许多疑问,但是两人见到令狐冲的洒脱,两人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不好阻拦,只好呼唤了几个村民的名字,然后就引着令狐冲一起走进小村中的祠堂,这个祠堂平时就是用来招待外客的。
令狐冲在封不平和丛不弃的带领下进了祠堂,祠堂十分简陋,在祠堂中央的位置写着一个大大的福字,然后福字下面有一个供桌,上面有一个香炉,里面有些未烧完残香杂七杂八的插在里面,供桌两侧摆放着一些木制桌椅。
封不平一进祠堂就发现令狐冲脸色有些怪异,老脸不禁有微红,他心知这个祠堂实在是太简陋了,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小村本就是少有人来,再加上村里银钱不多,所以一直没有进行修饰,今天头回有客人上门,一下子有些丢大人,看来回头一定要凑些钱粮来,把祠堂好好的修饰一番。
令狐冲偷偷的看了一眼封不平,注意到他的一脸尴尬,心里对于收服剑宗的事,又添了几分把握。
封不平招呼令狐冲,按宾主先后坐下后,成不忧和丛不弃,还有几个村民也按辈份一一入座。
封不平见人都到齐了,这才开口说道:“今日之事,我已经知道了,在此多谢少侠出力,不过此事原是我等乡野刁民之间的个人恩怨,实在难等大雅之堂,所以,封某想请诸位少侠不要参合此事,他日封某,定当前往贵派,亲自登门拜谢。”
令狐冲心想:我的师门,要直接说出来估计会把你们都吓个半死,登门拜谢还是免了吧。这里倒是可以调调你们的胃口再说。
令狐冲说道:“我的师门啊,乃是天下闻名,侠名远播的名门正派。”
封不平等人互相看了看,心想:他会不会是少林俗家弟子呢?
可是看这位少侠一副潇洒自如的样子,完全可以肯定他不会是少林寺那些秃驴,倒是他身上的那份潇洒不驹多半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这真要好好的拉一拉关系。
封不平恭敬地说道:“少侠莫不是,是武当派的少侠,不知道少侠来此有何要事,若有差遣,我等定然不负所托。”
令狐冲摇了摇头:“非也非也,武当声名虽然显赫,却不是我的师门,我的师门传承数百年,历代高手辈出,声名赫赫,天下谁人不知。”
封不平等人互相看了看?传承数百年?高手辈出?难道是昆仑派?又或是青城派?这两个门派虽然传承数百年,高手辈出,但是这些年却已经没落了,不过瘦死骆驼比马大,两派虽然没落了,却也是正道大派,还是不可得罪。
于是封不平又问道:“不知少侠是昆仑派?还是青城派?的弟子?
令狐冲悠悠的叹了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后狠狠的扫视众人一遍,众人可以感觉到其中的怜悯和不屑。
令狐冲骄傲的昂着头,挺着胸大声说道:“我派由祖师爷广宁子在华山开山立派以来,传到我这代,已经历经十四代了,其间传承数百年,历代高手辈出,天下闻名,我华山派弟子以侠义为杯,除魔卫道为己任,乃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名门正派。诸位,你们离开华山太久,已经忘记了华山派的威名吗?或者说,你们已经不再当自己是华山派的弟子吗?”
令狐冲话刚说完,整个祠堂,陷入一片莫名的寂静。
封不平一干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令狐冲,他们虽然有想过种种可能,也猜想过这八个青年,有可能是华山派派来的弟子,不过他心里总是存在着一丝侥幸之心,他不相信气宗的人会派人来小村,更不敢相信有气宗的弟子大大咧咧的站在剑宗的祠堂上数落着他们。
成不忧和丛不弃,两人虽然同样震惊,不过他们反应比较简单,两人站起身来,大吼道:“气宗小子,死来。”说完就要动手。
封不平和几位老成一点的村民见成不忧和丛不弃要动手,皆变了脸色,封不平大叫:“不可动手”,另外几个村民则上前拦住了成不忧和丛不弃。
令狐冲见状一边摇头,一边向前进了一步,说道:“诸位且慢动手,小可但有一问,问完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封不平和几个村民飞快的对了一下眼色,然后由几名村民控制住成不忧和丛不弃。
封不平心想:此时此地,绝不能动手,这几个气宗传人既然能找上门来,肯定有所准备,就算无备,若是在此地杀了气宗的八名弟子,气宗的人定然会出手报复,小村如今,多以老弱妇孺居多,如何能与气宗相抗,到时动起手来,小村这边必然会死伤惨重。而且小村的村民早已经远离江湖多年,已经习惯了平平淡淡的生活,大多数老人已经不愿意再过打打杀杀的江湖生活了,更何况小村如今只有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人还可堪一战,其它村民要嘛太老,要嘛太小,一旦打起来,输的一方绝对的是小村这边。
封不平想通后,强压心中的震动,他淡淡说道:“令狐少侠,千里迢迢的赶来鄙村,不知有何指教,请明言。”
令狐冲见村民们表情各异的样子,心想:看你们都混的这么惨了,还撑什么场面,看我怎么撕了你们的摭羞布。
令狐冲先不急不徐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对于对众村民一抱拳:“小可在这正式的介绍一下自己,“诸位在下失礼了,小可乃是华山派第十三代掌门人,人称君子剑岳不群座下大弟子令狐冲。”
封不平和一众村民一听“岳不群”,他们心想果然是气宗的人。
小村的人自然不是完全与世无争,江湖上的事,他们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岳不群在二十多年前接任华山派掌门的事,他们还是知道的。
封不平抢先说道:“什么掌门人,我们一概不识,你且说,今日来有何事。“
令狐冲不急不徐的说道:“我今日来就想问问诸位,你们可还记得华山吗?可还想过自己华山派的列祖列宗吗?”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脸不解的看着令狐冲。
封不平奇怪的问道:“令狐少侠,你难道不知道剑气之争吗?我剑宗弟子,早已经跟华山派一刀二断了。”
令狐冲摇了摇头,说道:“剑气之争,我自然知道,不过在我看来,那只是上一代人的恩怨,我师父在跟我们提前当年的惨事的时侯,常常悲痛不已,如今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经历过当年那场大战的人,已经十不存一了,为此而死去的人难道还不够吗?难道非要我华山派灭门,大家全死光,这场恩怨才能结束吗?
俗话说:打断了骨头,连着筋,诸位的祖宗与我华山气宗祖宗本是一家,本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
如今你们留在华山的先祖们只剩下孤坟冷穴,无人祭奠,你们身为后辈,却在这荒野孤村,苟言残喘,你们还想要再等多少年?或是你们打算全都客死异乡,再也不回华山了吗?你们还对得起华山上的列祖列宗吗?你们还配做人子吗?”
祠堂诡异的安静下来,封不平等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从剑宗幸存者们离开了华山以后,四处飘泊,无依无靠,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才在这个小山村落了脚,不少人死在迁移的路上。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老一辈经历剑气之争的人,基本上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而他们临终前,最大的遗愿就是想要回到华山,而中年的这一辈人,则一直都不甘心当年的失败,一心想要杀回华山,重夺华山派的基业,至于年轻的这一辈人对于华山,他们没有太多的感情,他们更多的是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不想困在小山村里,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小村中虽然各人思想各异,但是这其中又有一个问题他们一直绕不开,那就是他们属不属于华山派。
当年剑气相争以后,剑宗幸存弟子和他们的家属,都不能接受失败的事实,因此集体的离开了华山,并且不承认气宗是华山派的掌门人,并且声称从此退出华山派。
一晃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经历过剑气之争的弟子和家属们要嘛已经故去了,要嘛已经年过五十了,年过半百了,难免就想要落叶归根,魂归故里。
落叶归根,魂归故里本就是中华儿女所共有的一种乡土观念。
那些已经死去的剑宗弟子和家属,他们最大遗愿就是希望能回到华山,葬在华山。
而未死的去人,也同样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回归华山。
但是由于当年离开华山时的誓言,又让剑宗的人无法回归华山,因为他们当年比武败给了气宗之后,反誓再也不回华山,除非他们能打赢气宗的人。
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并不是每个剑宗弟子都觉得自己打不过气宗的人,封不平,成不忧和丛不弃,就是他们中的代表,三人都想过若有会机会,他们一定会杀上华山重新抢回自己祖宗的基业。
如今令狐冲在这里大骂剑宗弟子们,数典忘祖是不肖子孙,无疑是戳到了他们心中最痛最痛之处,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令狐冲会这样说,一下子村民开始有了不同的心思。
封不平心想:好奸滑的小鬼,一句话就点中全村的要害。
关于是否要回归华山,小村内有四种主流想法,一种是强烈要求回归华山,那怕是轰轰烈烈的战死。另一种想法是自立门户与气宗分庭抗礼,等待时机,伺机杀上华山,抢回基业。还一种,认为可以先去闯荡江湖,结交江湖豪杰,结盟其它门派,待实力强了,再带上人马和盟友一起杀上华山,最后一种是安于现状,就在小山村内隐居。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刚好就是前三种想法的代表,封不平想回华山,甚至想要更进一步,成为华山派掌门,进尔抢夺五岳盟主之位,以此重振华山派的雄风是小村老一辈人的想法;成不忧正值壮年,他的动机比较单纯,他觉得凭借自己苦练多年的剑法,一定无人能敌,等夺回华山的基业后,他就能够享受这一切,比如找个漂亮老婆之类的小愿望,实在是不足挂齿,他是小村青壮年一辈的代表;丛不弃虽然辈分高,可是他离开华山时,不过是无知幼童,虽然过了二十多了,他也不过才三十多岁,但是他却从没有行走过江湖的经验,并不知道江湖险恶,以为凭借他那微末的武功,就能闯荡江湖,扬名立万,再借外力帮助,一统华山,是小村年青一代人的代表。
不管是封不平,成不忧,还是丛不弃,都不是安于现状的主,不过他们的想法又有些不同,封不平成府最深,野心最大;成不忧最冲动,不安于现状,想要打破目前的窘境;丛不弃江湖经验最少,见识也最浅,他对于华山派的感情有限,幻想能去江湖上闯荡,不负一身所学。
而除了他们三人,村民中有很大一票人安于现状,不想重入江湖,只想安安乐乐的生活。
不管村民们各有什么想法,他们都是想要回华山的。就算丛不弃这样对华山派没有什么归属感的人,也是不敢开口说不想回华山,毕竟全村人要嘛是的剑宗的弟子,要嘛就是剑宗弟子的家属遗孤。他们要是说自己不想回华山派,他岂不是连祖宗也不要了?
一众村民一时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都说不出口。
成不忧剑宗里最冲动的一个,他趁着别人还在思考,他一把推开身边的村民,一步就冲了出来,他大声的说道:“我们当然是要回华山的,不但要回华山,还要把你们这些气宗妖孽通通杀光,今天我就取你的小命祭旗,明天就带人杀上华山,血洗你们气宗。”
话未说完,成不忧就打算动手。
令狐冲笑了,心想:只要你们想回华山,那就好办了。
令狐冲不屑的说道:“成不忧,你且慢动手,等我把话说完。”
成不忧不依,仍要动手,但是封不平已经赶了上来,他伸手一挡,然后封不平一脸严肃的看着成不忧,冷冷的说道:“让他说完。”
成不忧心里自然不服,但是他自知不是封不平的对手,只好忍了。
成不忧不满的:“嗯,哼。”了一声。
令狐冲见此情况,心中的把握又大了几分,他继续说道:“你们想回华山其实容易,但想要杀回华山却是做梦,华山岂是那么好上的。
想我华山派如今有亲传弟子十九名,真传二十名,内门弟子三百多名,外门附拥投靠的乡民,士绅,匠人,商人,有万人之多(数字有点浮夸,忽悠用的)。
而我一进村就看到了,如今村里不过几十号人,且大多是老弱妇孺,男丁不过区区十来人,至于武功高强的人更少,我看只有你们三人才算有点样子,其它人连我那些师弟们都对付不了,凭你们这些人想要杀上华山纯属做梦。”
成不忧怒道:“就算杀不上华山,我现在就能杀死你。”说完又要动手,却被封不平死死压着,成不忧脸红脖子粗的想要挣脱,却是无法。
令狐冲见成不忧脸红脖子粗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大声说道:“成不忧,你莫着急,我刚才已经说了其实你们想要回华山十分容易,你要不要听呢。”
成不忧大怒,他大骂道:“小贼你胡说八道,你前面才说我等要杀上华山是纯属做梦,现在又说想要回华山十分容易,你是在消谴老子吗?”
令狐冲淡淡说道:“华山本就是属于我华山派所有,你们村中老弱妇孺若想回华山落叶归根,念在大家同根同源的分上,我们自然不会阻拦,她们大可以回去,我们华山派自然会有人安置她们。”
这回不待成不忧开口,封不平和一众村民先忍不住问道:“此事当真。”
令狐冲笑道,且不说华山有千里之广,单是华山脚下属于华山派的良田就有万顷,还怕安置不了你们几十号老弱妇孺吗?”
听到这,封不平一时间跟几个村民热议起来。倒是一边一直沉默不说话的丛不弃开口了。
丛不弃这家伙在原时空是属于猥亵小人之流,虽然出场没多久就领了便当了,不过令狐冲还是记住了此人,所以一进村就关注过他,不过他一直忍到现在才开口,这倒让令狐冲有点佩服他。
丛不弃问道:“你一直说老弱妇孺可以回去,那我等呢?”
令狐大笑道:“至于你们这些青壮嘛,全部编入外门,好好的做地当农民吧。”
丛不弃和成不忧顿时大怒,就连封不平听到这,也不爽的看了过来。
倒是几个村民沉默没有说话,看来他们倒是真愿意当农民。
令狐冲摆了摆手,道:“当然,如果不愿意当农民,也可以加入内门,为我华山派守家护院。”
封不平三人自然不愿当守家护院,他们要执掌华山,因此三从都不满意,丛不弃更是大怒道:“你,你,休想,我们堂堂剑宗高手给你们气宗看家护院,你们气宗是欺人甚。”
令狐冲假装为难,退了一步说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丛不弃立马接过话头,说道:“让你那个师傅岳不群立即退位,把掌门之位,让位于我….”
丛不弃,刚想说让位于我,就感觉背后有四道森冷目光盯着他,他倒是机灵,赶紧改口道:
“让位于我们,我们封不平,封师兄。”
令狐冲心中大笑,就你们三个废物点心还想抢岳不群的位子,以后若没有哥罩着,你们三个上华山后分分钟钟就会被岳不群给灭了,一个个还在这得瑟起来了。
令狐冲假装为难的想了半天,在小小的祠堂里这走几步,那行几步,调足了三个的胃口。
直到封不平三人,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令狐冲才假装醒转,说道:“要我师傅退位倒也不难,这世界上有两种法子。”
令狐冲突然停下,故意不说了。
三人不禁追问到:“到底什么法子,你快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