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按照徐其容预计的方向走着,徐其容心里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和佳仁的通信一直保持着,几个小姐妹时不时的还聚一聚。徐其容觉得自己跟得了什么病似的,每次跟佳仁见面,都要想法子先侧面试探一下佳仁跟杨梦云的友谊进展和跟周纬的孽缘进展。
徐其容毕竟是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了,又经历了前世的种种变故,心智比佳仁县主成熟多了。因为徐其容眼睛与长公主酷似,又是自己的“酒肉朋友”,佳仁县主倒是一点都没发现徐其容有试探她的举动。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过年,徐其容有些心酸,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过这么团圆的一个年了。徐其锦和徐四老爷都挺诧异的,向来比较沉稳的容姐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活泼起来。
徐四老爷打趣徐其容:“小孩子就该这么生龙活虎的,灼灼,来,爹爹前日得的那把扇子,你说喜欢,今天便给你了。”
那扇子是徐四老爷的知交好友古晋差不多跟唐志洲齐名,不同的是,唐志洲擅长山水画,古晋擅长画美人。古晋曾说过:“美人画得多了,便算不上是美人了。”所以,古晋虽然擅长画美人,可他画的美人,一般画好了之后就被他烧了,流传出来的不会超过十幅。
因此,徐四老爷虽然对锦姐儿和容姐儿两姐妹有求必应,但是前日徐其容夸那美人扇子好看的时候,徐四老爷犹豫了好久,还是坚决的拒绝了徐其容。
今日徐四老爷居然主动提出要把那扇子送给徐其容,可见他是有多高兴了!
而徐其容,则完全一副财迷的模样,催着徐四老爷让人领着秋浓去拿,然后还替她姐姐讨东西:“美人扇子给了我,那爹爹把书房里面那尊南红玛瑙雕五福灵芝纹摆件送给姐姐吧!”
那南红玛瑙雕五福灵芝纹摆件也是好东西,当年平泰公主带进徐家的,之前一直摆在大老太爷徐谨言的书房里,后来大老太爷去了,大老爷徐亭进又是武官,不爱看书,因此这南红玛瑙雕五福灵芝纹摆件搬到了徐四老爷的书房里。
徐四老爷哑然失笑:“你眼睛倒是刁钻!”然后看了徐其锦一眼,道,“爹爹是偏心的人吗?给,都给!”
一屋子丫鬟婆子都跟着乐了起来。
等到临近元宵节的时候,徐其容开始不安起来,心里总是慌慌的。元宵节一过,到二月上旬的时候,安北王传来消息,落坦国大皇子在王位争斗中占了上风,为了向落坦百姓展露自己的王者气概,二十万落坦军队悄无声息的就过了石勒河,安北关守得艰难!
陈乾帝大怒,立马就要人带军去收拾那群落坦胡人。可是,陈令远大将军在北庭关守着,若是调动,落坦人得知消息,从多坦岭那边入关,庭州、西州、伊州就任人宰割了,到时候西京也就危险了。所以,陈令远不能动。可霍原大将军又在剑南关守着,相聚甚远,调动也来不及了。
之前一直守着安北关的杨彦成大将军前年旧疾复发去世,当时想着,落坦正内乱,安北关也算是安全,而且朝中确实没有可用的良将,因此,安北关防守指挥官这件事,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天。
到二月中旬的时候,京里便穿得沸沸扬扬了,已故的杨彦成将军的十六岁独子,将披甲挂帅,带领军队前往庆州安北关协助安北王阻杀落坦贼子!
杨景成十三岁时便曾跟随父亲杨彦成上阵杀敌,对安北关那边的情况也算是熟悉。再加上,安北关守将许多都是杨彦成的旧部,再实在是朝中无将的情况下,才十六岁的杨景成俨然成了最好的人选。
将士出征的日子是二月二十二,宜出行。二月十八的时候,陈乾帝突然给杨小将军赐婚,赐的是长公主府的佳仁县主。长公主府和杨府,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诸多事宜都要在三天之内完成,二月二十一忌探病,宜安床,宜嫁娶,是个好日子。
徐其锦一边替佳仁欢喜,一边替佳仁担心。这满西京的小娘子,可没听说过有谁的及笄礼会在婆家举行。而且,成亲后第二日,新郎便要远赴边关,生死未知。忙拉着徐其容,去找了霜怜郡主一起,去长公主府看望佳仁。
徐其容心里幽幽叹了口气,事情到底还是按照前世的轨迹走了,希望这辈子,佳仁能跟杨小将军有个好结果。她倒不担心杨景成的安危,前世的时候,杨景成不也平安归来了么!
到了长公主府,佳仁正一脸愁样的浇花呢!好好的剑兰被她浇得臊眉耷眼得,一旁站着的侍女心疼得跟剑兰一样臊眉耷眼的。
霜怜打趣道:“佳仁,你在这里担心什么?不是说杨小姐才是你志同道合的好友么,你嫁到杨府,就可以每日和杨小姐谈天说地了。”
佳仁皱了皱眉:“你懂什么,真不明白皇舅舅在想些什么!”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跳,忙道:“听说那杨小将军虽然是武将,却生了一副白面小生的模样,斯斯文文的,也不知道在战场上怎么让敌军望而生畏的。”
佳仁眼睛一亮:“真的?”
徐其容忙点头:“京里面大家都这么说啊!”又道,“再说了,那杨小将军二十二号便出征了,你嫁到杨家去,不过是换了个地方吃饭,换了个地方睡觉,就像郡主说的,你每日都可以跟杨小姐谈天说地了,岂不是很好!”
徐其锦也道:“到时候咱们还是一样的玩。就是县主想回长公主府,杨家人还能拦着不成?”
听“酒肉朋友”们这么一讲,佳仁觉得甚有道理,不由得笑道:“我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要嫁了,你们这么一说,我才觉得之前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好吧,咱们也别提这件事了,皇舅舅赏了八宝鸭和玲珑素虾,你们这个时候来,算是有口福了。”
徐其容被佳仁前一句话吓了一跳,后来又见佳仁态度回转,终于松了口气。
因为徐其锦和徐其容还在孝期,所以那盘玲珑素虾基本上是给她们两姐妹准备的。御厨做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不单是样子好看,味道更是好得不得了。徐其容连吃了三碗饭。
到了傍晚,四人才依依不舍的告别。第二日一大早,门房便传来消息,说是霜怜郡主跟着王妃去她外祖家了,让徐其锦这几日不必去裕王府当伴读了。徐其容得了消息,一问风和院的人,才知道徐其锦还没起身。
不由得诧异,往常这个时候,徐其锦已经开始练字了!
忙让秋浓去徐其锦房间看看,秋浓刚进去,立马就急慌慌的出来找徐其容,一脸急色:“二小姐病了!”
徐其容心里咯噔一条,忙打发了一个婆子去找大夫,自己拔腿便往徐其锦屋子里跑。
徐其锦裹着锦被,满脸通红,徐其容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徐其容得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窗户,出乎她的意料,关得死死的!
可是,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病得这般厉害了?
徐其容忙让丫鬟打了水来,自己用帕子浸了水给徐其锦降温,一边着急的催促:“韵儿腿脚快,让她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想了想,又道,“别叫齐大夫,去昌平医馆找皮掌柜,让他带着昌平医馆的坐馆大夫一起来!”
秋浓二话不说就答应着下去找韵儿了。
徐其锦迷迷糊糊的开始说胡话,一直念叨着:“母亲……母亲……”
徐其容咬咬牙,道:“去平秋院,看看父亲在不在。如果不在,就找高伯,让他去告诉父亲,姐姐病了。”
虞夏忙答应着去了。
虞秋在一旁劝道:“姑娘也不要太着急了,等大夫来了,开副药熬了,二小姐喝了就没事了。”
正说着,便见秋浓捏着一封信进来了:“韵儿已经去了,姑娘,长公主府来信了。”
昨日才见过面,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来信了?徐其容心里一阵狐疑,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拿过来。”
徐其容飞快的扫完信纸上的内容,然后又难以置信的再看了一遍,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佳仁在信上说,她不能嫁给杨小将军,如果徐其容把她当朋友的话,就明日出城去妙翠庵上香,到时候她在烟罗斜街那里的茶楼等着。
信上说:“容姐儿,你出门的时候挑一个宽一点的马车,到时候带我们出城。”
徐其容拿信纸的手不住的颤抖,前世佳仁县主要跟那和尚私奔,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不过不是写信,而是面对面,在杨府的花园里,亲口说的。
徐其容觉得不对劲,问秋浓:“你这信是从哪里拿的?”
秋浓道:“也奇怪呢!以往县主的信都是让长公主的侍女送来的,这封却是门房给我的,说是一大早便有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给门房塞了这封信。因为有长公主府的火漆,所以他们并不敢随意处置。”
既然是一大早的信,为什么没有跟裕王府的信一起送来?显然是已经被人看过了。那,姐姐突然大病,是不是跟这封信有关?
如果她明日去,那自己的名声,佳仁县主的名声,算是都毁了。
如果她明日不去,那她跟佳仁县主的友谊算是完了,佳仁县主和霜怜郡主交好,姐姐也会被连累得失去靠山。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
徐其容脸色煞白,这是有人要她们姐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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