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城(1 / 1)

81_81987永乐王府的大婚晚宴草草收场。

原本喧嚣热闹的王府,好似突然笼上一层愁闷的薄雾,突然收起了所有的欢声笑语,突兀地静了下来。

宾客们离开的时候,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悄声问前来传话的仆从,仆从们也是一脸茫然。

“这是王爷和王妃的吩咐。奴婢们并不知晓。”

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连句歉然的话语或者是委婉些的托词都无。

大家有的惊奇有的疑惑,也有的生气愤然,怀着各样的心思,依次离开。

但是办喜宴的王爷与王妃,却无暇顾及这些。

新荷苑的一个跨院之中,早已乱作一团。

“大夫呢?大夫去了哪里?去叫了……就不能快些?”

听着内室不住传来的廖泽昌的哀叫声,永乐王廖宇天失了平日的儒雅风度,瞪着双眼指着屋里的几个丫鬟婆子,抖着手喊叫不停:“一个个不中用的东西!手脚慢成这样,明日就赶你们出去!紧着点!快起来!大夫呢?大夫还没到?”

有个丫鬟看着端出来的血水,浑身止不住地发颤,小声与廖宇天说道:“王、王爷。要不要再叫些人过来伺候?奴婢们怕人数太少照顾不周……”

廖宇天怒不可遏,抬脚就朝她踢去。

“贱婢!主子遭了难,你不小心伺候着,还想将这事宣扬出去?忒得心思歹毒!”

这一脚踹得力大。

丫鬟肚子疼个半死,也不敢再言语。望了望四周战战兢兢的同伴,她悄悄抹了把眼泪,端了盆子去换新水。

——方才一把廖泽昌弄回新荷苑,廖宇天就直接将他安置在了这个跨院之中。又命人守在院门口,旁人一个也不准进入。

现在屋中伺候的她们几个,都是先前在碧空苑亲眼看见了那一幕的发生的。她们本就是跟着姚希晴从国公府来到王府,若还不警醒着些,怕是要受更大责难。

廖宇天望着屋里来来回回伺候的这些人,面上神色阴晴不定。

半晌后,高声唤道:“红燕呢?让她也来伺候着!”

“回王爷话。”一个婆子胆战心惊地小声说道:“红燕刚才……”她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一点点,“怕是已经疯了。”

刚才红燕一醒就看到廖泽昌躺在血中。她伸手一捞,就摸到了廖泽昌被姚希晴斩断了的子孙根。

拿在手中看仔细后,她登时吓坏,尖叫不已。后来被廖宇天派人打了一顿后,好歹不尖叫了,却一直不停地说着胡话,畏畏缩缩地往屋角钻,显然神智已不清醒了。

婆子差点就提到了红燕疯了的缘由,好在话到嘴边没说出来,不由低着头暗自庆幸。

她虽不提,廖宇天也回想起了刚刚自己进到那屋子时的可怖情形。

廖泽昌满身是血,先是没意识地半昏迷着,后蠕动了下醒来,开始不停哀嚎。

而那女人……

那女人就这么提着匕首,在旁边一直怪笑!

“贱妇!”廖宇天猛地拍案,“贱妇竟敢私藏凶器,伤了我儿!”

屋子一角,王妃董氏如以往那般表情淡漠地静静坐着。

她看着一盆盆从内室端出来的血水,只觉得那红色艳得触目惊心,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不由双手紧拧,绞着手里的帕子。

稍稍动了动唇,她再开口,竟是有些哽咽:“血……这血……这么多血……”

想到之前闻讯赶了过去,看到儿子倒在血泊里嗷嗷直叫痛不欲生的场景,董氏遍体生寒。

今日是儿子的大婚之日!

大婚啊……人间至喜之事。

怎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听到廖宇天的痛恨之声,她稍稍回了些神,忽地想起来先前因了担忧儿子,而忽略了的那事、那人。

她腾地下站起身来往前大步行着,拨开眼前一切碍眼之人,径直去到廊下,扬起一巴掌就朝眼前的红衣女子狠力扇去。

“啪”地一声脆响。

女子的脸歪向一侧,面上肿高,浮起红红的掌印。

“毒妇!”董氏指着姚希晴的鼻尖怒骂:“世上怎有你这般恶毒的人!居然在大婚之夜做出这种事来!”

姚希晴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指,抚上自己的侧脸,低低说了一句话。

董氏没有听清,怒喝道:“有什么不敢大声说出来!这样鬼鬼祟祟的,当真让人厌恶!”

姚希晴捂着脸转向她,嘴角绽出笑来,“你想大声听?好。我大声说。”

她拔高了声音,遥遥指着里间屋,“你的儿子,你的乖乖好儿子,他厌弃新妇,觊觎嫂子!没有人性无法无天!不过是阉了他罢了。要我说,死了才好!”

说罢,纵声大笑。

“啪”地又一声脆响。她另一侧脸颊也挨了个狠巴掌。

董氏再也没了那高贵模样,如泼妇一般,揪着姚希晴的头发狠命厮打,不住谩骂:“你这毒妇!恶毒之至!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你这不要脸的!居然敢伤了我儿!”

姚希晴经了先前那些事情早已疲累,又在猝不及防下被董氏制住,哪里是她对手?当即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姚希晴听着董氏的叫声,不甘示弱回喊。凑着董氏不注意,一把拉过她的胳膊,对着露出的手腕狠命咬了下去。

董氏踢了她几脚,待她吃痛松开手,忙倒抽着凉气将手臂抽出来。

看着如玉的腕子上多出来的红红齿印,董氏恨得难受,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大力戳着姚希晴的额头,咬着牙喊道:“你这狠毒之人!今晚我便写下休书,休了你这毒妇!”

姚希晴眼睛一亮,

‘休书’二字入耳,屋里头的廖宇天回过神来。

眼看着董氏又扬起手来,再一个巴掌即将落下,他心念电转,扬声喝道:“且慢!”

董氏猛地回头,怒道:“没你的事!”

廖宇天看看扬着鬼魅笑意的姚希晴,拉着董氏的胳膊,硬生生将她拖到院中不起眼的一角。

董氏气道:“你做甚么!”

廖宇天说道:“这亲事,分不得。”

“都已经这样了。难不成,还得养着个心思如此狠毒的人在家里?”董氏不敢置信地望着廖宇天。

想到姚国公府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支持,廖宇天到底不敢做得太绝。

——廖泽昌的子孙根被切,已然接不回去了。

可姚希晴还在!

她若是安然无恙,廖、姚两家的关系便可长久和睦。这可是大事。如今廖鸿先已经回了王府,他若想让二房长长久久地荣华下去,少不得要借国公府之力。

而且,今日之事如若闹大,人人都知晓永乐王爷的嫡长子不是个男人了……

这王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董氏与他做夫妻多年。看他神色漂移不定,董氏稍稍思量了下,自然明白了他的‘顾虑’。顿时怒火中烧,指了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儿子都这样了,你竟是还想着那些!”

“不然怎么样!”廖宇天一掌拍开她的手,“他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若再不留着这个媳妇儿的话,往后还能再另娶他人为妻不成!”

董氏听了这话,呆若木鸡。

这时那位与他们相熟的名医终于到了新荷苑,前来给廖泽昌诊治。

廖宇天看见了,拂袖而去,“她好歹是你外甥女。你自己好好想想罢!国公府的二夫人还在京城。若是有个一丁半点儿的岔子,可是没甚么好处!”

他走到姚希晴身边,“你做下这样的事情,送官查办的话,国公府也保不住你!若你好好留下,不乱说话,我或许还会保你吃穿无忧。如果你不肯罢休……也好!明日对簿公堂!”

姚希晴愤怒地望着他的背影,还欲辩驳,一旁董氏已然走近,唤来几个婆子,命令道:“把她给我押到柴房去!”

“你凭什么关我!我要告诉二婶!告诉爹爹!告诉娘亲!”姚希晴努力挣扎着,看向自己带来的婆子如今听了董氏的话来押她,不禁叫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别忘了,谁是你们主子!”

婆子们知道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若想在这王府里活命,讨好王妃是头一条。于是低低道了声“对不住”,依然不敢松开手。

“你若不乖乖听话,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董氏恨声说道:“国公府再强,强得过王府?你再狠,我们一不和离二不休你,你能如何?再说了……”董氏斜斜地看着她,目光里带出一丝怜悯,“只要王府肯留着你,你以为国公府就真的想让你回去么?”

姚希晴将这话好生想了许多遍,这才慢慢变了脸色。

她还记得,婚礼上时,姚二夫人对她说的那番话,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他们的意思,分明是让她乖乖待在国公府,等着廖泽昌日后袭爵,她便可做王妃了。

这哪里是为了她好?分明为的是两家的联姻!

“原先是我太惯着你了,让你无法无天,以为在王府里也能作威作福。我只告诉你。明日见了姚二夫人后,你管着点自己的嘴。若敢乱说话,自会有‘好’下场在等着你!”

语毕,董氏急急往屋里行去,看大夫为廖泽昌诊治去了。

姚希晴听着屋里不时传出的哀叫痛骂声,看着姨母离去的冰冷背影,心里一截截凉了下去。

这一夜,晨暮苑却是极其宁静。

廖鸿先回来后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院子里众人均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去打扰他,都小心翼翼地沉默做着事,生怕一个响动或是一句言语惊动了他,都会受到严厉惩处一般。

江云昭看了廖鸿先这副宛若杀神的模样,只觉得心疼之至。

他之所以如此愤怒,也是因了她。

但江云昭也未说甚么劝解或者宽慰的话语。

她牵了他的手,引着他进到屋里。命人拿来水和布巾,给他好生净了手后,又让人端来了几碟点心和果子。

吃食搁上桌,江云昭就将人尽数遣了出去。

她缓了缓神,深深呼吸片刻,脸上便有了些微笑意。

江云昭拈起一块点心,递到廖鸿先跟前,说道:“这芝麻酥是你爱吃的,我下午的时候特意让厨房做了些,想着晚上饿了可以吃点。尝尝看,她们手艺退步了没。”

廖鸿先抿着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慢慢收回目光。

江云昭不理会他的冷淡,手一直坚持地搁在他的眼前。

廖鸿先别开眼,微微撇开脸。

江云昭不依不挠,拿着点心凑到他的唇边,微笑着看他。

廖鸿先终究支撑不住,没法对着她的笑颜冷脸那么久,张开口,将那芝麻酥吃了下去。

江云昭执帕子将他唇边的碎末拭净,笑着给他倒了杯茶,问道:“口渴么?不如喝点水吧。”

廖鸿先便就着她的手,饮了几口茶。

江云昭又递给他了一块点心,“今晚你与他们喝酒时没吃多少东西。此时若不吃点,等下定然要饿的。”

廖鸿先默默地吃了几块,又喝了小半杯茶。

江云昭暗暗松了口气,面上笑颜灿烂了些许。

许久后,廖鸿先重重叹了口气,伸手扶额,合上双目,缓缓往后仰着,靠坐在了椅背上。

他抬手把江云昭的手握在掌心,不住地轻唤“昭儿”。

江云昭一一低声应了。

廖鸿先说道:“昭儿,我刚才是真的想杀了他。”

“嗯,我知道。”

“他……”

“我知道。”江云昭笑着紧了紧交握的双手,“可是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廖鸿先眉目依然没有舒展开。

江云昭轻轻叹息着,将锦杌拉到他的身边,与他挨坐着。

廖鸿先忽地睁眼,双眸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抱起,搁到了自己腿上坐着。

他把江云昭紧紧搂在怀里,似是力道越大,便能越安心一般。

江云昭也不反抗,只放软了身子,由着他。

两人相依相偎了许久,廖鸿先方才闷闷说道:“我爹娘不在了,你是我最亲的人。可我连你都无法护好,怎么办?”

江云昭笑道:“你哪里没护好我了?为了我,下手那么重。若不是我拦着,如今还不知是甚么情形。”

他深深叹气,“你也心里难受,却要来强颜欢笑来让我安心。”

“我是真的高兴。”江云昭依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暖意,唇角微勾,“你待我那么好。我很开心。”

两人依偎在一起,轻轻地说着话。慢慢地,不再去想那些个龌龊的人、龌龊的事,心中只剩下了彼此。

第二天一早,姚国公府的二夫人就去了新荷苑。名曰探望,但谁都瞧出来,她这趟过来,实则是观察形势。

她在那里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方才告辞离去。而后也未在京城停留,直接往回姚国公府的路上去了。

红襄听了这消息后觉着稀奇,寻了个机会悄声问邢姑姑:“……那件事,王爷他们会告诉姚二夫人么?会让姚国公府知道吗?”

邢姑姑知道她指的是廖泽昌被斩断子孙根的事情,断然说道:“八成不会说出来。”

口里说着‘八成’,但语气中,分明是十成十的模样。

红襄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那姚二夫人怎地走那么急?”

邢姑姑朝新荷苑方向瞥了一眼,哼道:“他们不赶紧寻个由头将姚二夫人赶紧支走,若姚二夫人想要看看他们院里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这事儿可就要漏出来了!”

红襄了然。再不多问,紧着去给江云昭置办物品去了。

当天下午,有婆子鬼鬼祟祟来寻封妈妈。赫然就是先前与她通风报信的那人。

封妈妈明白她要讲廖泽昌的那些破事,便有些不欲搭理她,只想着听她一两句话便作罢。

果然那婆子一开口,就说道:“昨儿少爷也不知道哪里病了。叫唤了一晚上,吵得人睡不着觉。今儿早晨醒来,哟,还在叫着呢。”

那件事,江云昭和廖鸿先身边亲信的几人都已知晓。封妈妈自然不例外。听闻后,就道:“那可是奇了。想来病得很重。”

“可不是。”婆子一拍大腿,“这事儿都惊动了崔家少爷了。说是寻了好药来治疗少爷,可减轻他的痛苦。”

听了她这话,封妈妈反倒来了两分兴趣,“崔少爷?哪个崔少爷?”

“就是未来姑爷啊!”婆子见状,也兴奋起来,“他刚才去见了王爷和王妃,说手头有好药,能让少爷疼得不那么厉害呢!”

封妈妈直了直身子,缓缓道:“好药啊……”

她仔细思量了下,给了那婆子几块碎银子。

“等到崔少爷拿来那些好药的时候,你再与我来说。”想想这事儿得赶紧告诉世子妃才行,又道:“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你有了消息,再来见我罢!”

崔少爷经了昨晚之事后,吓得一夜没有睡安稳。

他一闭上眼,那血淋淋的情形就浮现在眼前,周遭就好似被鲜红弥漫了一般,恐怖吓人。

不知是不是先前与廖泽昌一起上过同一个女人的关系。就连廖泽昌那伤……也好似同时伤在了他身上一般。下面犹如被刀割过,不时地一阵阵发紧、发疼,让他不得安稳。

崔少爷睡不着,索性起了身。

他在客栈中坐立不安地待了许久,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挨到天刚蒙蒙亮,就有王府里一个他安插的人匆匆来见他。

“少爷!少爷!不好了。”那小厮擦着额头上的汗,急得直跳脚,“王妃想与崔府解除婚约!昨儿晚上还和大姑娘吵起来了!”

一听这话,崔少爷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就是这个!他先前忽略了的,就是这个事情!

当时王爷进屋的时候,他的裤子还没来得及穿上。那光溜溜的红燕,就在他的旁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情景。

解除婚约……

那可不成。

好不容易攀上王府这个高枝,怎能让这关系随随便便就断了?!

“心慧怎么说?”崔少爷再顾不得形象,焦急问这小厮。

小厮与廖心慧屋里的一个丫鬟互相看对了眼,关系极好。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去问那丫鬟,她都会与他说。

董氏去和廖心慧说那样的话后,与廖心慧暗示了,这崔少爷勾搭了王府的一个丫鬟。至于那丫鬟是谁、怎么去到那屋的,董氏已然疲惫,不想再与女儿解释。

况且……那事若是说细了,难免会牵扯出廖泽昌来。

这可是不行。

因此,在廖心慧听来,董氏只是因为崔少爷勾搭了府里的丫鬟就要断了婚约,自然抵死不从。

两人吵闹了许久,最后以董氏命人将廖心慧关在屋里,不准出房门而告终。

听了崔少爷的问话,小厮半刻也不迟疑,直截了当地道:“大姑娘不同意,拼死拼活地拒绝王妃呢!”说罢,又垮了脸,“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爷和王妃都铁了心的话,大姑娘也没办法啊!”

崔少爷昨日在离开王府前,已经得了廖宇天的严重警告,不准将廖泽昌的事情说出去。

他也没那么傻。

真说出那事,他自己做过的龌龊事情也瞒不住。

但是,若是以保密这事为要挟,让王府不断了婚约,却也不成。惹恼了他们,往后便不是结亲家了,而是结仇家。

那样的话,这样的联姻,又有什么好处可言?

思来想去,崔少爷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考虑许久,忽地眼前一亮。

——或许,这是把‘那东西’带进王府的好机会?

先前不敢和王爷王妃说,是怕他们万一不肯的话,平白惹恼了他们,连亲事都要告吹。

如今王府已经起了要退亲的心思,他倒不如赌一把,以这物为由头去寻廖宇天。毕竟那东西能够减轻人的痛苦,而廖泽昌此刻,定然痛不欲生。

只要他们中有人沾上……

崔少爷儒雅温文的面上露出一丝诡笑。

只要他们沾上这个东西,那么就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崔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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