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吴婶这话,江云昭想到先前江承晔物品被偷之事,有些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忙问道:“那些人怎么说的?”
吴婶四顾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旁人,这才答道:“奴婢也说不清楚。听那些人的意思,好像是少爷在外面惹了些事情。”语毕,她又有些不太确定,“不过瞧着那些人的模样,不像是能和少爷搭上话的。门房的人已将他们拦下,就看主子们的意思了。”
江云昭有些想笑。
彼时江承珍用这一招,不过是欺侮她们兄妹要照顾父母无暇分神,又仗着二房掌了家、府里内外替换上了马氏的耳目。
如今家中情形与那时大不相同,他竟然还用这个法子……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
“走罢。我们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云昭说罢,当先行去。
吴婶听闻,就有些犹豫。
她知晓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要赶快告诉江云昭,可别误了事。但真的听到这位小主子要亲自过问后,她又迟疑了,不知道自己这个做法到底对不对。
——姑娘毕竟年岁不大,就算素来聪慧,但真碰到那些个无赖之人,还是会吃亏的。况且,以姑娘的年岁,过早碰触那些个腌臜事情,到底是有些不妥。
如今这情况下,劝姑娘回来,还是不劝?
她正举棋不定着,蔻丹折返回来唤了她一声,示意她赶紧走。
吴婶拉住自家侄女,说出心中顾虑。
蔻丹思量了下,说道:“姑姑生怕姑娘知晓后去了会吃亏,却不想姑娘若是不知,处于被动,反而更加不妙。往后有甚么事情,姑姑依旧记着知会一声。至于怎么做,姑娘自然心中有数,那便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了。”
说罢,她灿然一笑,“若真出了乱子,我们竭尽全力护好姑娘,保她无恙,不就行了?”
吴婶琢磨了下,是这么个理儿,就也放下心来。
蔻丹虽说劝动了吴婶,但是到了目的地后,她才知道姑姑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这一次,江云昭没能出了垂花门,就被郑妈妈拦在了里面。
原来秦氏和江兴源知晓此事后,生怕江承晔和江云昭搀和进来,特意派人过来将儿女拦住。
江承晔知道消息较早,他是出了垂花门又被追回来的。而清园位置较偏,待到江云昭赶到这里,事情早已安排妥当。
“吴管事已经出去处理此事了,姑娘无需担忧。”郑妈妈含笑说道:“先前少爷已经来过,也被请了回去。”
江云昭细观她神色,见她当真半分忧虑也无,便暗暗松了口气,却还故作疑惑地问道:“听说外面那些人特意来寻哥哥的?既然如此,爹爹又怎么将哥哥也拦了下来?”
“那些人信口胡说的话,也能当真?”郑妈妈冷哼一声,“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不知他们从哪里弄了些破字烂画,就想赖到侯府世子的头上。也不瞧瞧自己的斤两!”见江云昭满脸懵懂,郑妈妈复又转了笑容,说道:“姑娘不必担忧。先前侯爷已经亲自看过了那些东西,根本不是少爷的字迹。”
江云昭心里冒出个念头,却又不太敢肯定,便试探着问道:“那么此事与侯府无关了?爹爹准备怎么处置那些毁谤之人?”
“处置?为什么要处置?他们或许是认错了人。如今吴管事正和他们对质。这事儿若是与宁园无关的话,便随他们去了。”
说话间,一位体面的中年仆妇朝着这边行来,正是江承晔院子里管事的成妈妈。
成妈妈一见江云昭便赶忙行礼,面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郑妈妈见状,低声问道:“怎么着?确定是二房的东西了?”
“可不是。静园那位最爱炫耀自己儿子的工整字迹,如今倒好,那些字画一摊开,整个门房的人就没有一个不认识的!那些泼皮一听是大少爷的字迹,不是咱们少爷的,就又嚷嚷开,说要寻大少爷讨个公道了。”
“当真是认错人了?这倒是奇了!吴管事怎么说?”
“吴管事正假意应付着,让我把这消息往静园那边透一透,看看他们作何反应。”成妈妈说着,朝着静园那边随手一指,“我们平日里需要顾着主子们,哪有那闲工夫处理这些个杂事?他们那边惹出的乱子,让他们自己收拾去!”
郑妈妈笑道:“那你快去吧。别让那边的人逍遥太久了。”
“那可不。我得赶紧去了。”
江云昭本还有些疑惑,后来回忆了下江承珍的行事特点,这便想通了七八分。与郑妈妈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往回行去。
两个丫鬟却是没有明白过来。
待到周围无旁人时,一直迷茫的红螺首先开了口,问道:“那些人听到大少爷的名字后怎会不避讳?竟是将事情又转而赖到了他的头上!”
蔻丹迟疑道:“难道是大少爷为了遮人耳目,特意叮嘱过他们,让他们见机行事?”
红螺奇道:“会是这样吗?他就不怕臭了自己名声?”
蔻丹顿了顿,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知。
江云昭这才说道:“并非如此。江承珍做事素来小心谨慎。应当他先前找到这些人时,为了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干净,特意没有告诉对方付给他们银子的是谁。”
蔻丹心思灵透,听她这样一说,有些明白过来,“于是他们听说这些字迹其实是大少爷的后,就以为自己搞错了要泼污水的对象,转而诬蔑起大少爷来了。”
红螺拊掌笑道:“姑娘先前让换掉那些东西,当真是妙。谁知今日竟是收到了这样好的效果!”
江云昭莞尔。
她也没料到误打误撞下成了这般状况。
蔻丹抿着嘴笑了片刻后,忽地叹了口气。待到红螺问她了,方才幽幽地说道:“真是有些可惜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贪图容易,放那劳什子的经文进去。就算抢,也该从静园抢些合适的诗文出来!”
红螺忍不住大笑,上前轻轻推了她一下。
待到两个丫鬟笑闹够了,江云昭又问红螺:“先前我吩咐你寻红菱说的那番话,你可是告诉她了?”
“自然如此。奴婢做事,姑娘请放心。”
江云昭这便笑了。
今日太阳不错,差事又轻松,毛二家的闲下来后,便抓了把瓜子坐到槐树底下乘凉。刚咬了没几颗,就见宁园的红菱走了过来。
毛二家的正要扬手和她打招呼,这才发现对方双眉紧拧,整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思量着红菱是世子身边的大丫鬟,旁人也不敢随意欺负她,毛二家的便问道:“怎么了这是?可是受主子训斥了?”
红菱抬眼看了看她,又低下了头,轻轻道了声“没有”。
毛二家的将瓜子撂到一旁,拍了拍身边的石凳,示意红菱坐着歇会儿。
红菱踟蹰了半晌,这才坐了下来,又重重叹了口气。
毛二家的说道:“被主子训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跟了世子那么些年,情分不同旁人。过上一两日,世子就也不记得这一茬,自然就好了。”
“不是世子。世子性子好,怎会向我们发脾气?我愁的是、是……”
红菱欲言又止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毛二家的愈发好奇。
她忍不住一再询问,并保证绝不会告诉旁人。
红菱最终被她说动了,小声说道:“我发现红茭偷偷在看大少爷抄写的经文和经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的。”语毕,又是一声长叹,“你说,我到底是告诉世子爷好呢,还是按下不说好呢。”
毛二家的一下子瞪圆了眼,“红茭那里有大少爷写的东西?”
红菱侧过身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我说的。”
“不不,菱姑娘误会我了。我是想着,她怎么会有大少爷的那些东西的?”
“谁知道呢?你问我,我又去问谁?总不可能是大少爷亲自送她的吧!”红菱腾地下站起身来,咬唇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我。罢了罢了,我本就不该和你说起这些!”说罢,跺了跺脚,走了。
毛二家的望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半晌后,又朝静园那边看去。
这日下午,宁阳侯暂时解了江二老爷夫妻俩的禁足,允许他们去处理那些事情。也不知最后怎么解决的,到了掌灯时分,那些人欢天喜地地走了,但是江二老爷夫妇,却是病倒了。
江承珍并未参与到这个过程中。
从下午起,他就一直守在宁园外头,说是想要宁园的一个丫鬟,特意来求伯父伯母恩准。
江兴源和秦氏未曾搭理他。就算江承珍说那丫鬟背主,偷拿了他的东西,想要去她房里一搜,二人也并未见他。
于是他就日日都来院外守着。
如此过了两天。
待到第三日的早上,江云昭刚刚起床,就收到了一封来信。信封上写着‘昭妹妹亲启’,旁边又缀了几朵小花,手法笔触皆略显稚嫩。
江云昭疑惑不已,慢慢将信封拆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不禁笑了。
信是楚月琳写的。
她生怕江云昭忘了后日的楚家赏花宴,特意来信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