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队的马车停在第四区星光大街,如果不是门口挂着诺特的牌子,亚伦一定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星光大街虽然繁华,但很少有贵族住在这里。当一位贵族放下他视若性命的架子时,那就说明他的情况真的不妙了。
亚伦敲了敲门,向开门的女仆出示了巡逻队徽章。
“你好,我是巡逻队的顾问亚伦,也是埃尔文的朋友。我有些事想和诺特夫人确认一下,麻烦你通报一声。”
过了片刻,亚伦在女仆的引领下来到了会客室,见到了身穿黑色长裙的诺特夫人。
亚伦对埃尔文的妈妈还有印象,按埃尔文的年龄推算,诺特夫人应该还不到四十。也许是为了振兴家族耗费了太多心力,这个年龄的贵族夫人们大多保养得很好,而诺特夫人眼角已经有了几道化妆品也无法掩盖的鱼尾纹。
诺特夫人率先开口道:“亚伦·艾伯特,我记得你,葬礼那天埃尔文的同学到场的并不多。我儿子生前经常提起你,对于你在罗兰给予他的帮助,我一直想亲自向你道谢。”
说实话,亚伦对于埃尔文的妈妈印象并不好。他至今还记得,在墓园时她对埃尔文弟弟说过的话,不要像他哥哥一样令她失望。但是看着眼前这位提起儿子便一脸哀伤的妇人,他却很难对她提起不满。
“伯母您太客气了,埃尔文是我的朋友,也是一位出色的魔法师,他带给我的帮助同样巨大。”
“亚伦,我听女仆说你是以巡逻队顾问的身份前来拜访,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听到亚伦语气真诚的夸赞埃尔文,诺特夫人脸上露出笑意。
亚伦来之前将诺特夫人的形象假想为冷血的贵族夫人,本想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快速解决。但此时气氛这么融洽,却让他有些难以开口去讨论埃尔文的死。
见亚伦神色犹豫,诺亚夫人道:“你来是为了埃尔文的死,对吗?”
亚伦点了点头,“伯母,很抱歉提起这件事,但我认为埃尔文的死另有隐情。正是为了调查清楚这件事,我才成为了巡逻队的顾问。”
能够出席埃尔文的葬礼,诺亚夫人已经对亚伦抱有了好感,没想到他竟能为了埃尔文去调查后续的事。想到自己那个傻乎乎的儿子也能交到这种朋友,她一时有些想哭。
诺亚夫人的软弱一闪即逝,马上恢复了平静。“没关系,你尽管问就好。”
“我有件事想和您确认,埃尔文生前,尤其是第二学期的假期中,有没有与什么奇怪的人接触?顺便问一句,埃尔文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诺亚夫人陷入沉思,过了片刻道:“假期里埃尔文的日程安排得很满,除了礼仪课和经济学课程外,我还找了一位魔法师朋友教导他。我想,他应该没有空余时间去结识什么有问题的人。我很了解埃尔文,酒馆或是非法集会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他是不会去的。”
诺亚夫人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日记,他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罗兰的学生大多会写日记吗?”
亚伦摆了摆手,“我就是随口一问,正经人一般不写日记的。”
诺亚夫人站起身来,取出一串钥匙。“埃尔文的遗物我还没整理完,你可以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到你。”
“十分感谢。”
埃尔文和他弟弟的房间在二楼,整个二楼十分安静,听不到一丝响动。亚伦随口问道:“埃尔文的弟弟没在家吗?”
时间临近黄昏,马车驶向埃尔文家的过程中,他看到路边有很多孩子聚在一起嬉戏玩耍。不过那些大多是平民,不知道贵族家的孩子聚在一起会玩什么。
“迪安去了剑术老师家,一般到七点左右才会回来。”
亚伦抹了把头上的汗,没记错的话,埃尔文的弟弟才五岁。这就是所谓的精英教育吗?
诺亚夫人打开了埃尔文的房门,房间内收拾得十分干净,物件按种类归纳到了不同区域。在房间一角,专门划分出一块区域放置埃尔文在罗兰的遗物。
“我收拾了一部分,剩下的大多是罗兰的课本和课堂笔记。我想留到迪安长大后让他自己整理,他一向很喜欢埃尔文。我就不打扰你了,如果有一天查到了真相,可以的话,请告诉我。”
“当然,这正是我要做的。”
亚伦将第三学期开学,到埃尔文出事之间的笔记逐一翻看,埃尔文的笔迹平稳,知识点记载的也十分全面,看不出这段时间他的心情有困扰或是不安。
那场悲剧,似乎来的没有预兆。
埃尔文听课时一向喜欢坐在前排,他对于书本和知识十分尊重,不像他,会将一些抱怨或是涂鸦画在课本上。
这让他除了温习了一遍功课外,没有从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亚伦找不到线索,所以他选择了场外援助。
“洛娅小姐,您能感觉到有什么异常吗?作为回报,您觉得彩虹屋怎么样?”彩虹屋是第四区人气最高的甜品店,单次消费能在三枚金币左右,是洛娅目前评价最高的一家店。
“我的帮助就值一次彩虹屋?”洛娅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周。”
“我想想。”
“十天,不能再多了。你知道我快要没钱了。”
“算了,十天就十天吧。”洛娅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
“赞美您的慷慨。”亚伦强颜欢笑的恭维着,心里盘算着要和贝克谈谈顾问费的事情了。
洛娅走到埃尔文的衣柜前,用两根手指拈出一件外套扔给亚伦。
“这件衣服让我很不舒服。”
亚伦翻找了片刻,从内侧的口袋中找出一枚白色的硬币。
这枚白色硬币的背面,并不是剑、盾、圣火组成的莫尔兹标志,而是一朵剑兰。埃尔文这么随意地将它放在口袋里,似乎是当做普通的硬币。
他也许不认识,但亚伦却从教会的资料中见过这朵剑兰。
隶属于荆棘会,格兰城本地的秘密结社——无畏之白,正是以白色剑兰作为标志。
他带着这件衣服来到楼下,找到诺亚夫人。
“伯母,您对这件衣服还有印象吗?”
“这件衣服是埃尔文生日时我给他选的,他说这件衣服会为他带来好运,只有重要的时候才会穿。对了,我记得假期时有一位罗兰的学生来找他,那时他就是穿着这件出的门。那个人在葬礼时也来了,但是他只是在墓园外看着。”
诺亚夫人低着头在客厅里来回转着圈,“埃尔文的朋友我都记得的,让我想想他叫什么。莱,莱,莱特!彼得·莱特!”
亚伦瞳孔猛然收缩,果然是他。
“伯母,这条线索十分重要!”亚伦兴奋的一挥拳,抓着衣服就要离开。
“亚伦,都这么晚了,留下吃过晚饭再走吧。迪安快回来了,他一定也想见你的。”
“下次吧,时间急迫。他们行动很快,我怕晚一步就让他跑了。”
亚伦出门蹿上了马车,将手里的硬币扔给了保罗。“彼得·莱特,抓住他。”
既然有教会作为靠山,亚伦当然要善用教会的优势。裁判所办案和巡逻队不一样,他们的行动并不需要足够的证据,哪怕目标是贵族也一样。
至少彼得这种等级的贵族不需要。
保罗写了张纸条,招来只信鸽,将纸条和白色硬币放入信鸽腿上的信筒。
做完这一切,保罗好奇地问道:“亚伦顾问,你去过的地方,巡逻队和教会都去了不止一次。我也相信你检查的东西,他们一定也检查过,为什么你总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亚伦取出那只空烟斗叼在嘴里吸了一口,得意地道:“因为侦探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