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开了一些药回来后,两人回到了出租屋中。中午加菲尔德的父母来到这里时自己倒了两杯水喝,此时纸杯还搁在桌子上,没有收拾。
艾金注意到了,便问:“有人来过?”
“嗯……”加菲尔德挠了挠脸,道,“是我父母。”
艾金一想便明白了。既然他的父亲休默都能知道,加菲尔德的父母会知道也不奇怪。说不定根本就是休默跟他们说的呢。不过,现在再去探究加菲尔德的父母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已经毫无意义,艾金更在乎的是另外一点。
“伯父伯母……是怎么说的?”他问。
“一样也是不同意。”加菲尔德没有说出父母给他的“选项”,“不过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干涉我们。”
他顿了一顿,不安地望向艾金:“你父亲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艾金却很冷静果断:“我不想再继续被他们纠缠下去了。我打算离开他们,独立生活。”
加菲尔德有些吃惊,艾金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果决。
“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钱,中政法的学费不贵,生活费省省的话也花不了多少,打工的钱加上奖学金,足够了。”艾金道,“不过是早一点开始磨炼自己,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我们有两个人呢,不是么?”艾金带着笑意去看加菲尔德,“有你在,我感觉自己什么都能做到。”
“我也是!”加菲尔德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的omega,一遍又一遍地亲吻艾金的耳廓。
就在此时,艾金的通讯器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是拉格伦也不是休默,而是玛拉。
尽管他能猜想到,这通电话,一定是休默让玛拉打的,但他还是决定要接。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把所有话都说清楚。
“菲尔。”艾金戳了戳加菲尔德的肩膀,“带上菲菲出去遛一遛吧。”
“为什么啊——”加菲尔德知道艾金这是要跟家里摊牌了,不想让他一个人面对,“我想陪着你。”
“可是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刻薄又无情的样子啊,万一你变得不喜欢我了怎么办?”艾金凑过去轻轻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去吧,听话。”
“……好吧。”加菲尔德带上一小包狗粮,牵起菲菲出门去了。中午他走得急,没有给菲菲喂食,这会儿她肯定饿坏了。
等加菲尔德走后,艾金才接起电话。玛拉不太有底气的声音传来:“喂,艾金……”
在艾金心里,玛拉只是个从属于丈夫、没有自己主见的可怜女人,他虽然不喜欢她,但也算不上太讨厌。他道:“妈,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就是,今天你爸对你确实不太客气,还弄伤了你,他知道自己做得过分了……”玛拉小心翼翼地说道,“艾金,你回家里来吧?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艾金的语气很淡漠,“这事没得商量了,我不会回去,更不会向你们妥协。以后我们之间尽量少联系吧。”
“艾金,你怎么……”在玛拉的印象中,艾金这个小孩子一直是听话的、顺从的,她没想到艾金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她一下子就慌了,甚至不知该怎么应对。
玛拉没有立刻回答,艾金便知道她是找休默拿主意去了。然而主意还没谈拢,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休默愤怒的声音。
“他要断绝关系是吧?行啊,那就断!有本事就一辈子都别再来找我们!”
“玛拉,你不准给他钱。尤其是你,拉格伦,不准帮他!你把他当亲弟弟,你看他把你当亲哥了吗?为了个男人跟家里说断交就断交,还真是好大的本事啊!”
“你看你养的好儿子!怎么就教出这么个恬不知耻的下作东西了!”
艾金冷静地听着对面休默的怒骂声,并不生气。从中午休默当着他的面用言语羞辱他还强行把他带回家里关着的节点起,他就彻底明白休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古板、顽固、自我中心、目中无人,想把一切都把握在自己的掌中。
休默自以为高明,却连自己大儿子的本性都看不出来,实在是有点可笑了。艾金勾起唇角,嗤笑了一声。
“你们吵完了没有?吵完了就听我说。”艾金打断了他们,说道,“你们觉得我是为了男人才这么做,其实不是。”
听到对面一片寂静了,他才继续往下说:“我只不过是为了我今后的自由。对我来说,支配身体的自由和支配自我意志的自由都非常重要,缺一不可。而你们在做的事,却是剥夺我的自由。”
“所以、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回到那个家。”
艾金说完后,便立刻挂断了电话。他不关心也不想听他父母的反应。
他站起身来,到窗边去透了会儿风,又回到窗边,面朝下躺下了。他得好好养养这伤,以免再把自己弄出点别的什么毛病。
等加菲尔德遛完狗回来的时候,艾金已经趴在床上睡去了。他的脸埋在交叠的双臂间,神情很安详。加菲尔德很喜欢看艾金的睡颜,忍不住凑上去亲了艾金的侧脸一口。
艾金迷迷糊糊中喊了一声“菲尔”,但人似乎并没有真的苏醒过来。
太可爱了。加菲尔德在心中感慨着。随后,他也脱掉外套上了床。他怕碰疼艾金,便只是靠近了一点,和艾金肩并着肩。
从此,便不会有人再来打搅他们了。
艾金和加菲尔德交往了两年多,期间一直相安无事,就连拉格伦都不再来骚扰艾金了,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艾金上下课加菲尔德都来接送,中午也总是腻在一起吃饭休息,日子过得像一对小夫妻。艾金的不少omega同学都很是羡慕。
惠特倒是奇迹般地没有再谈恋爱,每次艾金和他聊天,问他在干什么,惠特的回答永远是“在学习”,看得艾金很是感慨。
现在艾金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加菲尔德,平常除了上课时间以外,也很少跟惠特见面了。潜移默化间,惠特似乎变了不少。他变得不那么爱玩了,变得话少也安静了,和大一那一年简直判若两人。
艾金总觉得惠特看起来有点不正常,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正常。惠特的改变看上去都是正向的,可艾金就是隐隐觉得不安。
平静过头也不是好事,风平浪静之下往往都会有暗流涌动。终于,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了。
大四上学期期末的某一个夜晚,惠特找到艾金,对他说——
“我完了。”他紧紧抓着艾金的手臂,即便隔着厚厚的棉服衣料,艾金都能感受到惠特抓着他的手指有多么用力。
艾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先温声安慰他:“没事的,惠特。怎么了?”
可惠特的精神却始终安定不下来,他的眼睫、他的声音、他的身体,都不安定地颤抖着,整个人看上去状态非常的糟糕。
“有一个很讨厌我的人,她、她拿到了我和杜德教授正在恋爱的证据。”惠特面色发白,身体像一片立不稳的白纸,“我、我跟她说,只要她把证据销毁掉,她想开什么条件都可以。可是她说她什么也不想要,就想让我在中政法读不下去,就想让我死……”
和杜德……?!
艾金来不及惊诧了,他握住惠特的手,问:“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跟她谈谈。”
“她是……”惠特的声音蓦然哽住了,半天才从嗓子里挤出那几个字,“她是教授的妻子。”
这下就连艾金也愣住了。整个政法学院的学生,都以为杜德是单身,没有人知道他居然还有一个妻子。
而惠特,居然成为了第三者,这更令他吃惊。
“你不要慌,先坐下来,把前因后果讲给我听,不要撒谎,也不要省略细节。”艾金道。
惠特用力点了点头,捧过艾金倒给他的一杯热水,开始娓娓道来。
“我和教授开始熟络起来,是因为大一时我上课没有认真听讲,他让我课后去找他,却没怎么批评我,反而请我吃了一顿饭,说以后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然后留给了我一个联系方式。那时我本来就对他有好感,就趁着问问题的机会和他频繁地联系。后来有一次,我在酒吧遇见了他,他喝醉了,在有人来找我搭讪时吻了我,替我解了围,那晚我送他回家,和他睡了。”
惠特讲述时情绪很平静,但眉目里流动着温暖的光,好似是在回顾曾经的美好记忆。许多细节,他都记得非常清楚。
“回去之后,我没敢告诉你。我怕你说我不爱惜自己,怕你阻止我。可我真的很爱他,不想放弃他,所以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艾金摇了摇,表示没关系。
“大一寒假的时候,我留在黎加打工,没有回家。他向我告白了,我们很快就陷入了爱河。他真的很好,为人很绅士,床上床下对待我都很温柔,事事都照顾我,很周到。”惠特说这些话时,嘴角是微微上扬的,“因为是师生恋,所以我们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处处都小心谨慎。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一切都很平静,我们相处得很好。”
“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以为他是单身的前提之上。”惠特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直到一个月前,他的妻子直接杀到了我的面前,我才直知道,原来我的爱人是有妇之夫,原来我是第三者。”
“他硕士毕业之后,就和政法学院前任院长的女儿结婚了,靠着院长的提携,一路读完了博士,还直接留校任教。他的妻子是个生育能力有缺陷的beta,一直没能怀孕,他很不喜欢她。后来院长夫妇在一次车祸中双双去世了,他便和妻子协议分居,但不离婚。”惠特苦笑道,“他的妻子对我说,虽然他们分居了,但是她依然很爱他。她生不了孩子因而遭到教授的厌弃,所以疯狂地嫉妒着已经怀了孕的我。”
艾金的视线落到惠特的肚子上。因为冬天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棉服,所以很难察觉身材的异样。但仔细看的话,还是看得出来的——惠特的小腹微微鼓起,已经开始显怀了。
“没错,我怀了教授的孩子。”惠特摸着自己的小腹,说道,“已经四个多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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