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不住的身子一颤，像是更加印证了陆庭深的猜测。）
原本紧紧握着她的长指不断抽紧，一直到她白皙的腕子上留下青紫的痕迹。
“说，你到底在想谁？”他嗓音很哑。
女人又是一怔，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不管怎么变，陆庭深始终都是那个最了解她的人，意识到这一点的向晚觉得一直残损破碎的内心，再次被赤裸裸地撕裂开。
在他面前，她是那么的无所遁形，索性就坦然自若地迎上去……
薄唇照旧续起自己从容而富有深意的淡笑，用空出的另一只手，一根根地掰掉他桎梏自己的手指，“依照陆先生的才智，这样的事情既然猜测得出，就该尽早不要纠缠。”
话音刚落，她顺利地抽出自己的手，也在那一瞬间，他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坐起身准备下车的时候，被身后的人扣住了手腕。
“什么时候，能再见你。”
向晚按在车门上的手指顿了顿，很难相信这是陆庭深会说得话，没有回头她利落地打开车门。
下车后，高跟鞋落地后脚步顿住，背对着车上的人，缓慢道，“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纠缠。所以，上大学的时候不论我怎么拼尽全力，你却只会越来越疏远我。你告诉我，感情不是努力就能办得来。现在同样的话，我重新说给你。陆庭深，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黎向晚了。而你，也从来不是个会纠缠的男人，对吗？”
最后的一句话说完，她转身望向他，就那么看着他。
平静又平和。
“别让我看轻你。”
她嗓音很清浅，如一阵耳语飘过。
坐在车内的男人，却是所有人从未见过的慌张与慌乱，他全身的肌肉都在那一刹那紧绷，犹如彻底被判死刑的死囚。
原来，他从不怕她的恨和厌恶，最畏惧的竟是她如此冷静的模样。
车里车外，夜色很寂静。
她转身走开，踩着高跟鞋一步又一步的窈窕背影，生生演变成了他眼瞳里最无力的一道风景。
向晚，下车后不停地向前走，夜风凌乱了她的长发，不论她如何控制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那个男人的嗓音，甚至让她忘记了和黎司南的约定。
直到撞倒迎面走来的人的手臂，她下意识的说，“抱歉”。
再抬头的那一瞬间，撇撇嘴，直接笑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好要在树下长椅那边等我，怎么……”
向晚的话没有说完，嗓音就戛然而止，偏过头她分明看到自己已经走过了长椅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很远。
黎司南忽略她神情的怔然，直接揽住她的肩膀，接过她的手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已经和你的老总交涉好了，回来太匆忙，晚上还没吃东西。走，陪我吃点东西去。”
“好啊。”
向晚的脸上又重新扬起笑脸。
树下，深墨色的商务车依旧泊在原地。
她下车后，车门一直都没有关，坐在车内的男人背靠在车内的椅背上，视线跟随着越走越远的女人，直到失去焦距。
不久后，他点了支烟想要离开，看到记忆中的那抹身影如梦似幻地出现在他面前呼出的烟雾里。
似是一种错觉般，他急忙抬手把香烟移开，被灼烫猩红的烟蒂烫到手心都没有觉察半分痛感。
——她回来了——
想都没有想得下车，陆庭深隔着几棵法国梧桐的距离，清楚地看到了很久再没见过的她脸上的笑容。
明艳、生动，一如往常。
只是，她就那么笑着走过来，却亲昵地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和他说话，旁若无人地和他擦肩而过。
有那么一瞬，黎司南和他的视线交汇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平静又平和。
陆庭深淡漠的唇紧绷的犹如一条直线，眼神落在向晚的侧脸上，企图从她脸上看到一点的情绪起伏。
但是，没有。
她真的做到了，做陌生人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
他也笑了，和她一样淡漠的表情，但是眼神里没有温度。
……
“说好吃海鲜的，要不要给以宁打个电话，连她一起约上。”
向晚说着就顺手去黎司南的口袋里掏手机，没想到被直接按住了手腕，“既然见了，是不是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她不以为意，继续去取他手里的手机。
却听他继续说，“他一直都站在原地，你回头就能看到了。”
回头？
她摇摇头，“我回头的次数还少吗？现在比较喜欢继续往前走。”
“不会后悔？”
他握紧了她的手腕。
这一瞬，她抬头望进他的眼底，那份深沉让他有点捉摸不透。
黎司南一直都不喜欢她和陆庭深接触，多年前如此，多年后照旧。
是什么时候突然就这么变了。
来不及细想这些情绪，她轻描淡写，“我也饿了，我们先去吃东西好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谈也不迟。”
黎司南看着她有半晌出神，之前以宁就一直说她变了。
但是没人比他了解向晚，不论怎么变，那个男人永远是她内心深处的一根刺。
可现在，似乎是真的。
她不会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谈及色变，也不会避讳和那个人有关的话题，她应对自若。
“哥，你不是都没有吃晚饭吗？坐飞机那么久，胃已经不舒服了吧。”
“难得，你还知道想着我。”
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任由着她扯着他的手臂向前走。而自己平静的视线透过她的后背，落在不远处走过来又停下脚步的男人身上。
半晌后拉开车门，让向晚上车。
她顺手系安全带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看到了黎司南唇角扬起的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相当微妙。
“哥，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餐厅已经让助理订好了，点了你爱吃的，我们直接过去。”
向晚点头，两人转念都谈了其他的话题，对于意外出现的人宛若心照不宣，不再提关于他的一个字。
原地，有人自夜幕中驱车而来。
晚风习习，他下车后走近站在原地的男人，神情浮现出几丝迷惘，“想要把她弄回国，你分明有千百种方法，为什么非要选择最难走的一条路？这可不像你。”
对方在笑，陆庭深依旧没什么表情。
“关于黎司南，就算他在旧金山的地位根深蒂固，这么长时间，你手底下的人已经抓到了他的破绽。这么好的时机现在错失，我是该说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呢？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越来越蠢。”
“蠢吗？确实不太高明。”男人承认地坦然，日久弥新，他身上的傲然被磨平不少。
冷漠如故，却不至于蛰伤人，“如果你们共同有过一个孩子，烙上不可磨灭的联系印记，大概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秦淮北听着他的话，一时间愣在原地。
他原本是闻讯过来看对方笑话的，但陆庭深的话不多，字字都戳在他的心口上。
没人比他清楚，如果不是钟灵执意要堕胎，他们的夫妻关系也不会走到尽头。
越是这么想，他脸上的表情越是阴森可怖，像是在异国的月色下镀上了一层永远清扫不干净的灰尘。
——她怎么敢！
过了一会儿，他直接笑开，“孩子，我可不需要，太麻烦。”
陆庭深依旧没有看他，像是累了，又像是真的见一直想见的人，骤然松了一口气，早已经没有初见的神情失常紧绷。
“回去吧。”他这么说。
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深沉城府如故，让人越来越难参透。
……
第二天，向晚去晨跑回来走到公寓楼下，远远看到一辆足够惹人眼的豪车泊在那里。
曾经狂放不羁的少年，现在也变得稳重了很多，就算对她有很多不满还是没忘记和她打招呼，“向小姐，我哥呢？”
向小姐？
黎家人从不把她当家人，现在倒是按照就近原则给她安了一个姓氏。
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盛气凌人的同龄人，她几乎是没有理会对方，转身直接上楼。
“喂——”
黎瑾年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向晚按了电梯，电梯门就要关上的时候，见对方匆匆忙忙地挤进来，开口就劈头盖脸的质问，“我说，向小姐你是不是觉得有司南哥和你在一起，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姑妈肯亲自过来要你回家，是给你面子。”
她站在原地，打开手里的矿泉水盖子，仰起脖子浅浅啜饮，没想到被对方用身高优势，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矿泉水瓶。
“喂，我在和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
向晚后知后觉地提问，薄唇微扬，“你在和我说话？可我不叫喂，也不姓向。”
她的话音刚落，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她利落地下了电梯，动手拿钥匙开门，也不管身后的人，开锁后直接将门带上。
黎瑾年看着只慢了一步，在自己面前生生关上的防盗铁门，内心里抑制住翻腾出来各种想要咒骂的话，愤愤地说了句，“黎向晚，算你狠。”
室内，向晚换了鞋，把钥匙挂在玄关处听到厨房里有人对她说，“回来了，洗洗手准备吃早饭吧。”
“好，我来帮忙。”她直接到厨房里帮黎司南洗水果，做水果沙拉。
直到听到门外的敲门声，黎司南方才回神，“有人敲门。”
“是吗？”她漫不经心地应声，擦了擦手说，“我去看看。”
转身出了厨房，向晚没有去开门，而是重新拿了桌上的那半瓶矿泉水，靠在玄关处，一边喝水，一边听着外面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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