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寒风吹彻，广陵的冬季，已经来临。
周立昌从门口进来，望着外面飘飘的雪花，喃喃道，“这是今年第几场雪了？”
武廷法在门口笑着迎上周立昌，说道，“今年雪来得早了些，书记，先到屋子里面暖暖身子吧。”
周立昌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抬头说道，“冷倒不是很冷，人都到齐了吗？可以开桌了吗？”
武廷法说道，“老费，小劳都到了。这边走吧。”
走进二楼小间，两个人对立而坐，见到周立昌进来，都起身相迎，桌面上摆着麻将，一盏明灯垂下，把室内照得个透亮。
周立昌坐下来以后，把一包中华拿出来，按在桌面上，抽出几根放在面前，余下来的都让三人分了。
武廷法口中的“小劳”是地税局长劳德。
能够成为市委书记的牌友，自然都不会是外人。
武廷法以前不是周立昌“牌友圈”的，也不是周立昌牌友圈的人，只是武廷法最近被杨子轩弄得日子难过，慢慢就成了周立昌牌桌上的常客了。
嘴里叼着一根烟，费统一边摸牌，一边说，“书记，广陵俱乐部的李世东李总说见见您。”
周立昌搓着麻将，微微一笑，“在哪里见？”
费统试探说了一句，“就这个地方，您怎么样？李总也是个麻将爱好者。”
周立昌手停了一下，目光落到费统身上，说道，“不合适。”
劳德在旁边插了一句，说道。“李总这个人，我也接触过。是个豪爽的人。”
劳德也给李世东吹吹风。
武廷法在旁边呵呵一笑，“我这边倒是接到过不少广陵俱乐部的举报材料。”
周立昌想到武廷法手里捏住了李世东的一些“把柄”，就说道，“那也可以吧，你明天叫他过来……”
周立昌的原则是，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不能“控制”的人，不管是干部，还是商人。他都不会纳入自己的圈子。
李世东这个人，周立昌很早就知道，广陵俱乐部这个“政商平台”，他更是早有耳闻。但是他也知道李世东在省里根深蒂固。李世东不自己送上门来，他也不会自个儿贴着脸上去。
就算现在李世东贴着脸上来，他也要好好考察一下这个“李总”。再决定放不放他进来。
费统搓着麻将，说道，“说到举报材料，我就想起了今天书记办公会上的白老爷子，他怎么就给杨子轩撑腰了呢？”
周立昌嘿嘿一笑，“不足为虑。”又说道。“老武啊，你应该控制了举报人吧？不要让举报人落到杨子轩手中啊。要控制调查方向……”
武廷法笑了笑，“这个我晓得！这两天，我们调查组的同志，都让举报人好吃好喝的，举报人也很配合，现在正在对陆有为进行有罪推定，进行游走式的有罪取证，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能够找到一些有说服力的证据了……”
周立昌筑着长城，说道，“战线不要拉得太长，战线太长，对我们不利，知道吗？”
武廷法微笑点了点头。
……
晚上，黄宇东到了杨子轩办公室，李义东很快把他引进来。
见到杨子轩面前一大摞的文件，黄宇东便笑道，“市长真是勤政。”
“坐吧，小李，给老黄倒杯茶。”杨子轩停住手中的笔。
“举报人还在纪委那边控制住，我插不进手，现在估计要对陆有为同志，进行有罪推定的证据搜索，我们这边也要突击行动才行……”黄宇东接过茶水啜了一口。
杨子轩靠着椅子，仰着头，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按照您的吩咐，我带人找过翁彤，但是这个女人不怎么给市纪委面子，脾气大得很，见到是监察局的电话，连电话都没接……”黄宇东有些苦恼。
翁彤是案子的相关人物，监察局有权力要求她协助调查，黄宇东不“硬来”，无非是忌惮翁彤背后的“陈家势力”。
杨子轩沉吟了一下，当着黄宇东的面，让李义东接通陈伯庸的电话，见到市长秘书来电，陈伯庸不敢怠慢，急忙问什么事，杨子轩拿过电话，说道，“市委这边有个案子，需要你们陈家老三的夫人协助调查一下，没问题吧？”
陈伯庸连忙说没事，心头恼怒：这个老三，找的都是什么女人啊，还和市里的案子扯上关系。
“这个案子，和我们家没什么关系吧？”陈伯庸不无担心。
杨子轩呵呵一笑，“是一个单独的案子，不牵扯到你们，我代表市委同志，感谢陈总您配合！”
“应该的，应该的！绝对配合！”
挂了电话，杨子轩双手一摊，朝黄宇东说道，“可以直接对翁彤下达通知，再不配合调查，就是妨害公务了。”
黄宇东算是见识了杨子轩手腕，一个电话，连陈伯庸这样广陵商界大佬都要低头，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稍作收拾之后，杨子轩便下了楼，李焕在楼下等着他，邀请他去喝两杯。
杨子轩了表，说道，“今晚是不行了，要早点回去，表姐搞了个演艺公司，有些细节要我帮忙斟酌推敲一下。”
李焕对杨子轩家里那个漂亮的“表姐”，也是略知一二，大家都住在市委大院子里，许菁每天都带着墨镜，衣着时尚，出入，都是十足大明星的派头，早已经让院子的很多人暗暗咂舌了。
李焕笑道，“我就是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才找您的。”
杨子轩一听，便来了兴趣，说道，“怎么了，你也想到演艺公司里面露两手？”
李焕摇了摇头，“市长您就甭来消遣我了，我这把老骨头，站在舞台上，也得有人啊，不过让我演演双簧，演演相声，还差不多。”
“那是怎么回事？”
李焕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市里有个文工团，市长您也知道吧，也算是宣传部下面的单位，这些年经营都有些困难，创收能力比较弱，在编人员也不少，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财政开支预算啊，平时除了接一些单位庆典仪式之类的单子，能接到的单子都比较少，吃闲饭的人很多，部里一直想对这个文工团进行改制，但是怎么改制，一直没什么思路……”
杨子轩笑了笑，“要转型也不难，关键还是一个管理心态的转变。”
李焕知道杨子轩搞经济是一把好手，连华石油这样庞然大物的央企，也能够谈下来，自然对经济规律，有什么深厚的认识，急忙请教。
杨子轩说道，“现在文工团，都是等订单上门，而不是自己去找订单，说白了，就是等米下锅，而不是找米下锅，这样心态要不得，要实现订单从量到质的转变，就必须改变这样的心态。”
李焕很快就到问题关键，“文工团那群官老爷，哪里舍得放下架子去找订单，单位赚多赚少，也不关他们的事，他们都是吃财政饭的，单位多赚了，他们也不能够放进兜里，要他们放下架子去找订单，可能性不大。倒是有些想要捞外快的文工团女孩子，到处走穴赚钱。”
杨子轩便道，“这便是你提到的那个改制的方向了。方向就是要激发文工团的活力，就要改变现在的管理模式，我的建议是撤销文工团，组建一个合资的，但是国有资产控股的演艺公司，文工团出人，让别人出管理，按照现代企业制度，对演艺公司进行管理，按劳分配，改变以往吃大锅饭的模式，多劳多得，偷懒少得，文工团原来的官老爷们，退到监管的位置，不再作为公司管理者……”
李焕一拍脑门，便道，“妙哉！我这就回部里，把这个思路写成书面材料。”
杨子轩叫住了他，说道，“我只是建议，其他具体细节与我无关，是你们部里自己的决策啊。”
李焕知道杨子轩不想掺和进来，免得日后的有人拿这个说事。他也笃定心意了，这个合资公司的合作方，一定要找市长那个“表姐”！
开了门，穿着乳白色睡袍的许菁蜷缩在沙发上，玻璃桌上堆着一堆的文件，小倩过来接过他的外套，“熬了些排骨汤，洗了澡，您喝点吧？”
杨子轩点了点头，问道，“那个邱历山没再为难你吧？”
小倩便说，“他已经被停职写检查了。”
许菁抬头说道，“这样的人渣，就不应该继续留在教育体系。”
洗完澡出来，吹干头发，杨子轩在许菁身边坐了下来，端起桌面汤喝了一口，问，“你干嘛不喝点？”
“油腻腻的，大晚上喝了肯定要长肚子……”许菁又挪了下屁股，不和他靠得那么近，“你坐这么近干嘛？”
“今天李焕跟我说，市文工团要改制，应该要辞退一部分人，另外还打算组建一个合资的演艺公司。”
“我刚刚还在发愁，公司怎么招人呢，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过来了。”
许菁满脸惊喜，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