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从穆尔与安妮口中得知斯特里普这个名字时,陈昊曾对此人有着多种猜测:他可能恪守所谓‘法师至上’理论,对普通人鼻孔朝天不屑一顾;他或许权欲旺盛,哪怕只有千分之一可能性阻挠自己大权独揽,也要不惜一切将之抹除;他要么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正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手法驾轻就熟,连领主都被蒙在鼓里……
但眼前的一幕,却让陈昊不禁怀疑,自己是否遗漏了某种可能性。
少年的面部表情过于明显,以至于同行的眼镜娘不问可知他在想什么。“呵呵,这里…确实有点乱。”摁下墙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开关,让灯光照亮昏暗漆黑氛围堪比鬼屋的大厅,安杰丽娜朝楼梯方向指了指,并率先迈开脚步。“不过后辈你放心,检测仪器是协会配发的,还没到使用年限,绝对……呜哇哇哇!!”
发出丢人的声音,走在前面的眼镜娘莫名其妙摔倒在地——担心误会的陈昊还特意确认了下,地上没有坑洞凸起酒瓶老鼠书本等类似玩意,刚才也没有强风魔素之类意外因素作祟,自己无冤无仇更不可能踹她。
福尔摩斯说过,排除一切嫌疑,剩下的可能性就是真相。所以斯特里普的学生突然摔倒,答案只有一个:她是个天然呆,会平地摔的那种。
“呣,从男性角度考虑,这种不时露出**的女性不是很合口味吗?”
“别傻了,这又不是工口游戏,法师长袍把下面全遮住了。人家里面还穿了长裤,我能看到才怪!”
“...所以你没否认你偷看?渣男,我要把这件事记在数据库里!”
“你闭嘴!”有点心虚结束了快成例行公事的无意义拌嘴,陈昊想了想还是没有坐视不理,走上前扶住正吭哧吭哧试图起身的女性。“安杰丽娜女士,你没事吧?”
“哎哟哟…呵呵,没事。”正揉着臀部一脸痛苦,蓝发女性闻言有些为难地自嘲道:“我手脚比较笨,早就习惯这样了——你看,为此我还特意购买了这幅眼镜呢!”像个给大人炫耀成绩单的孩子,她摘下鼻梁上的方框眼镜,递到陈昊面前。“附加了地系魔力,因此自带‘坚固’特质,摔都摔不坏呢!”
听到与自己职业相关,陈昊也顾不得维持谦谦君子模样,一把接过闭上双眼。通过释放魔力感应,他很快发现表面附着的魔力并非简单堆积,而是形成了一个迷你法阵,通过吸收周遭魔素补充能量来维持其存在。
“真有趣,就像程序一样,供电就能持续运行……”深有感触的少年嘱咐系统将法阵记下,随即把东西还给对方。“很优秀的魔法,安杰丽娜…前辈,这东西你是在哪买的?”对上身边人不满加期待的眼神,他稍稍犹豫还是换了个称谓。
在彼此介绍时,陈昊随口提及自己还未成年,却不料给自己带来了预想外的麻烦:托他俊俏面庞与魅力的加成,安杰丽娜对这位初见面的同行颇具好感,并将后者视作自己的后辈。可惜在陈昊眼里,这个迷糊眼镜娘和‘前辈’一词相距甚远,系统的扫描数据亦证明了他的判断。
姓名:安杰丽娜
性别:女
种族:人类
年龄:22
实力:2级(11级)
状态:精力充沛
态度:友善
职业:法师学徒
等级比自己低,年龄却比自己大,以后辈自居陈昊并不服气。但考虑到要在此地停留,不忍心责骂对方的少年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而他的配合也很快得到了回报。“阿维尼翁?你说的是阿维尼翁吗?”
“对。作为加西亚公国首府,那里汇聚了许多实力出众的法师,这幅眼镜就是在那制作的。你要是对上面的技术感兴趣,我可以帮你问问...奇怪,格里芬大人的印记呢?”几乎把上半身都塞进橱柜,喃喃自语的安杰丽娜猛然发出欢呼,随即拿出了一张羊皮纸。“后辈,麻烦把大人交给你的印记出示下。”
比对字迹确认无误后,眼镜娘拉开厚厚的窗帘,让阳光洒进堆满不知名器械的房间。“咳咳咳!”被灰尘呛得咳嗽连连,快化身挖煤工的女性不知从哪取出块抹布,把形似牙医床的靠背椅草草擦拭了一遍。“后辈,躺上去吧。”
“欸?”正四处观察的陈昊闻言瞥了一眼,迷惑不解问道:“不是用水晶球吗?”“那个只能测试是否与魔素亲和,更进一步的情报必须靠魔力检测仪。”显然不是初次上手,安杰丽娜十指如飞在旁边的台子上操作,还不忘对陈昊露出微笑。“格里芬大人没告诉你吗,当初为要不要引进这款魔道具,协会内据说还爆发了激烈的争执呢!”
脑袋晃得如同拨浪鼓,某人表示自己确实不知情。“前辈,我只要躺上去就好了吗,要不要释放个法术之类---”“保持平静即可,别太紧张。”伴随安杰丽娜柔声安慰,椅子正上方的半球形金属罩缓缓下降,最后停在距陈昊身体大约三十厘米的位置。“检测人陈昊,身份认证完毕,开始扫描!”
尽管系统再三强调它高超的隐匿手段,陈昊为保险起见,还是强制命令其进入休眠状态。闲着无聊的少年边数着罩上密密麻麻的小孔,边回味之前与安杰丽娜的对话:因为斯特里普做了甩手大掌柜,无法两头兼顾的眼镜娘唯有关闭了法师协会驻诺威萨分部,把注意力集中于销售商品。而对于陈昊‘做资质认证’的请求,‘前辈’拍着胸脯表示这一向由她负责,帮陈昊认证仅是举手之劳。
心中直觉告诉陈昊,他遗漏了某项关键讯息,但初来乍到又缺乏常识,他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跟随安杰丽娜来到高塔上层,并像个接受医生初诊的患者般躺在长椅上。“对了前辈,”被小孔中射出的亮光弄得眯起双眼,隐约感受到安杰丽娜的魔力正通过前者释放,明白检测多半已经开始的陈昊为排解紧张,不禁没话找话道:“你上次给人进行资质认证,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年前?或许是四年前吧~”安杰丽娜话音未落,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哎呀,能量超载了!”
双眼睁得滚圆,‘看’到罩子中的魔力变得紊乱,陈昊总算明白自己的不详预感源自何处:一个二十多岁还停留在2级出头、走路都会平地摔的天然呆,做事真的可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