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戊懿剑宗一座山峰的山崖之下,空泫的身子轻轻落到了地面。
山崖之下是一条小溪,溪水潺潺的流淌着,空泫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人的踪迹,而且也不曾有打斗的痕迹。
但奇怪的是,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不浓,但却十分绵长,哪怕是流淌着的溪水都不曾冲散,仿佛是故意留在这里似的。
空泫寻着味道找了过去,蓦地,在悬崖的壁上发现了一处洞穴,而这药味,似乎就是从其中飘散出来的。
还没有靠近,空泫远远就听到了几道繁杂的声音。
“不是我说,你这方法到底行不行?!”朱筵有气无力的掰着手指,冲着一旁的墨涵煊说道。
墨涵煊苦着脸,不敢多言,可手里的动作却不停,将一枚一枚的丹药的药力散开送出洞外,可以说,此时几人都有些憔悴。
是的,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天了。
那天扈锌立誓之后,冷着脸将他们安置在了这里,之后更是直接就设下了一道结界,明着说是为了掩盖住他们的气息,不让其他人发现,但真正的用意是什么,他们谁也不清楚。
而且扈锌在布下结界之后就带着温然匆匆离开了,离开后的不久,外面就传来了惊天的震动,他们在这里并不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就连他们所在的地方都摇摇欲坠,要不是这道结界够结实,估计他们都被埋在废墟底下了。
当然,至少现在看来,这一道结界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也困住了他们的行动。
足足三天了,外面的动静彻底消失,而布在这里的结界却没有消散,他们依旧被困在这里。
这时候朱筵等人也不得不怀疑,这结界是不是扈锌故意的。
扈锌也的确是故意的,被温然逼着立了誓,他也不得不答应,但因为伤不了温然,所以也只能用这个办法来抒发一下心中的抑郁了,而且在布下结界的时候也没敢真把人困住太久。
一旁的凌雪言将体外的灵气尽数收回体内,缓缓睁开了眼眸,“不用着急,那人立了誓,不会真把我们怎么样。”
其实当时他们因为温然大胆的举动过于震惊,之后回过神来仔细一想才理解到温然话里的意思。
立誓,只有在灵兽或者是妖兽身上发生,当时那男子这般激动,很显然,对方其实并不是人类,立誓对于他们而言,或许约束力不是很大,可是对于灵兽妖兽这种重感情的人来说,束缚的力量可是很大的。
因此凌雪言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们出不去这件事。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归这结界不会把他们困一辈子。
墨涵煊:“...............”
朱筵:“.............”
虽然知道凌雪言以往很佛系,但到现在还能这样,墨涵煊还是忍不住佩服了。
蓦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墨涵煊神色一凛,将手中的东西一收,警惕的看着洞外,“有人.......来了。”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下一秒,就看到了一道身影出现在洞口外,看着对方的衣着打扮,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见过空泫的墨涵煊大感惊讶,不可思议的惊呼,“空泫大师?”
是的,出现在洞外的不是别人,正是空泫大师,饶是墨涵煊等人都没有想到,空泫大师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但转念一想,想到空泫既然都出现在这里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戊懿剑宗这一次的事,已经恶劣到空泫都不得不出面的地步了。
思及于此,朱筵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戊懿剑宗此番遭到的大祸虽然他们没有亲眼目睹,但也能有所感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倒是空泫在看到洞穴当中的墨涵煊几人的时候,眼底明显也闪过了一丝惊讶之色,“你们.......”怎么会这里?
张了张口,空泫正想说话,然而一靠近就感应到了洞穴之外的结界,顿时就顿住了,神色有些复杂,“难怪你们能没事,这结界,可是血脉结界。”
虽然同样是以鲜血为引子,但是这结界跟布在戊懿剑宗山峰之上带着毁灭性的不一样,这里的结界是为了隐藏气息并将结界当中的人护住而布下的。
而且从这结界的强度来说,应该还要几天才能消散,从气息来看,与上面的出自并非同一个人甚至也不是戊懿剑宗的剑修所能布下的。
看来,这戊懿剑宗发生的事,可比他想象中要严重许多啊,鱼龙混杂,只怕是那些邪修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会埋伏进来。
他闭关之前早就劝了让蔺兀剑尊三思而后行,然而到最后,终究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思及于此,空泫问道:“这结界,是谁给你们布下的?”
闻言,墨涵煊也没有隐瞒,当即将男子出现提出的要求以及温然让对方立誓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听闻墨涵煊说的话,空泫微微蹙起了眉头,“带走的,是温然施主么?”
“空泫大师你认识小然儿?”空泫这话一出,朱筵着实是惊讶了。
空泫额首,“时施主曾带来鈤岄寺见过一面,只不过已经过去三年有余了。”
大师兄竟然还将温然都带去见空泫大师了?!
朱筵虽然没直接说出来,可是这一刻心底的震撼却是难以言喻的。
别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她还会不清楚么,看来大师兄对小师妹是真的上心啊。
但一想到大师兄如今还下落不明,而且小师妹又被带走了,万一要是有了个什么好歹,大师兄从秘境出来后,会不会.......
一想到时渊可能会发飙的这个可能,朱筵突然就感觉有点慌了。
就在这时候,空泫捏着手指掐算了一下,突然开口说道:“不知道可否说一下那位带走温然的施主样貌如何?”
“对方身着火红长袍,衣袍上有一大片金绣的彼岸花,一头黑发……”看到空泫的动作,朱筵飞快的报了出来,末了还补充上一句,“眼角那里有一颗泪痣,样貌绝对算得上是妖艳了。”
火红色的长袍,彼岸花......
听闻这个描述空泫神色渐深,“如果小僧没猜错的话,那一位应该是妖族的尊主,扈锌。”
“妖族尊主?!”朱筵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砸了砸舌头。
真是没想到啊,难怪当时温然提出立誓的时候对方会这般生气,而且当时看着盛怒的扈锌,她都为温然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既然是妖族尊主,那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对方竟然为了让温然答应,硬生生将怒气忍下来了立了誓,能让堂堂妖族尊主都这般委曲求全的,到底是因为什么?
“空泫大师,这扈锌……”墨涵煊有些担忧的说道,毕竟他们小师妹可是跟着对方走了,万一有个什么好歹……
仿佛是知道凌雪言心里所想,空泫摇了摇头,“此人性子虽然阴晴不定,但却十分重誓,如果说是立誓了,那便不会伤害温然施主,而这里的结界,若是不管,过几日也会消散的。”
“空泫大师,此番戊懿剑宗,还有多少幸存的修士?”凌雪言突然开口。
闻言,空气徒然安静。
好半晌空泫才微微合眼,念叨一声,“阿弥陀佛,此番一事之后,戊懿剑宗怕是再无往日的盛名了。”
这事朱筵等人也清楚,只是由空泫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忍。
是啊,堂堂三大宗门之一的戊懿剑宗最后竟然会变成这样,这是谁也想不到的,就是青焱和青淼,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对了,还有三师兄。
他们在秘境的时候就不曾遇到,难不成也是出事了?!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朱筵几人的神色是一变再变。
察觉到朱筵几人的神色,空泫微微叹了口气,“小僧先救你们出来吧。”说着空泫从怀里掏出了一串佛珠在掌心转了转,嘴里随之念叨出几句佛号。
霎时间,空泫手中的佛珠散发出金光灿灿的光辉,而与之一起的,还有笼罩在洞穴之外的结界,结界表面泛起了一抹妖艳的红光,一闪一闪的,最终败落在佛珠之下,缓缓消散开了。
妖界的某处,正带着温然走在行宫的红衣男子脚步微顿,紧接着又若无其事的走了起来,走道的两旁,看到自家尊主竟然带了个女子回来,不少妖族赫赫业业的低着头,半点不敢出声,生怕冒犯了扈锌。
尽管妖兽们面上不敢显露出来,实则心底已经惊起了惊涛骇浪了。
要知道,自从那一位沉睡之后,尊主就性情大变,甚至不允许任何人踏足过这一处地方,如今却自己亲自从外面带了一名女子回来,而且还让对方踏足这里,这可是韵娘子都不曾有的待遇啊!
一时间,众妖兽看着扈锌和温然一前一后的离开进入内殿,直接炸开锅了。
当然,因为知道扈锌的脾性容不得吵闹,他们也不敢大声喧嚣,只能是暗地里议论一下。
但不管怎么说,八卦消息一向是传得最快的,温然都还没有见到扈锌所说的那一位病人是谁,她来到妖界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宫殿。
不过眨眼间,几乎所有在宫殿当值的侍从都知道了宫殿当中来了这么一个人物,对方一举就做到了这么多年来韵娘子望穿秋水都做不到的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
在宫殿的一处别院当中,一名身着紫罗兰纱裙的女子坐在镜子前,薄纱般的衣裙腰间仅用一条金丝缠绕,盈盈一握,长发垂落身后,几缕发丝飘落在脸颊带着几分妩媚之意。
打开手里的小木盒,女子取出了一支笔轻轻在朱砂上点了点,准备抹在眼角,却因为院子外传来的声音分了神不注意画岔了一点,顿时就沉下了脸。
不等她呵斥而出,屋外的人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嘴里还不忘大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主子!”
“什么不好了,我看你是不要命了,竟然说我不好了!”女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冷哼,美目闪烁过一丝怒意。
“这般毛毛躁躁的,要是下次再犯,就去黑域关禁。”
闻言,那侍从浑身一抖,脸色煞白,“主子饶命,红菱下次不敢了!”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到红菱的这幅模样,女子怒气缓了些,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看着女子怒意未平的模样,红菱又是抖了抖,吞吞口水,想到刚才她听到的传言,这一刻不敢开口了。
红菱欲言又止的模样也让女子微微蹙眉,“怎么——?”
给自己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红菱才深呼吸一口气将刚才听到的话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在周围越来越低的气压当中,声音都颤抖地不成声了。
“尊、尊主带了一名.......女子回来,现在已经进、进内殿了..........”
红菱的话在女子耳中惊起了万钧雷霆,不假思索的拍案而起,不可思议的惊呼,声音尖锐得划破天际,“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红菱浑身颤抖,声音都带着哭腔的重复道:“尊主、尊主他带了个女子回来.......”
不等红菱说完,女子嫉妒的面目全非,狰狞的喊:“是谁?!”
“不、不知道.....”
“废物!”女子气得一把将身后的镜子震碎,身上爆发出来的凌冽气息也令面前的红菱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完全控制不住恐惧的本能,唰的一下变回了原形,是一只三尾的红狐。
在人形的时候都吓得不轻了,变回原形之后就更加明显,身子一抖一抖的,身后的三条尾巴吓得都竖起来了。
“主子.......”红菱浑身颤抖,目光根本不敢对上发怒的女子,红菱这窝囊的样子也更让女子心底的怒意翻涌,恨不得马上就冲过去一探究竟。
只是在刚迈出一步,怒气冲冲的女子就顿住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过去,本来尊上对她就已经表现出不耐了,这回她要是这么快就找过去,说不定尊上会以为是她布了线眼,那将会更加厌恶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