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林青歌难得心情不错,一路和易梦说说笑笑,倒是解了许多烦心事。
一回到紫烟殿,林青歌并未休整,直奔殿后小丘中的暗阁。暗阁是不知哪个前朝皇室打通的,就在小丘背面的坡上。只是这个地方常年荒废,满是枯枝败叶,坡面也被各种树根藤蔓缠得严严实实,也难怪没人发现。
林青歌也是小时候捉迷藏,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个风水宝地,从此这里便成了她的水帘洞。她撩起门前挡着的垂条,倾身进入暗阁。那周围的火把忽明忽暗,照在墙角边唯唯诺诺的人影上。林青歌颇有耐心地踱至那人面前,也不急着开口,只等攻破她最后一条心理防线。
终于,林青歌的目的达到了。眼前这个衣着凌乱的女人开始颤抖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双手抱着头,使劲往墙角靠去。
林青歌见状,这才缓缓蹲下,开门见山道:“我可以保你安然无恙...前提是,你要为我所用。”
女人抬起头,目光浑浊地望着她,并不说话。林青歌也不恼,只是起身在周围兜着圈子,脚下的稻草杆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你以为你为她办了事,拿了钱,就真的可以全身而退了吗?若是事情败露了呢?她倒是把脏水全泼这你这儿,自己啪啪屁股走人了,那你呢?你宫外的一家老小呢?”
林青歌顿了顿,意味深长道:“你以为皇上是愿意信你一个无用的奴才,还是愿意信一个关乎他后梁声誉的公主?”
“那你呢?你会拿我当替罪羊吗?”女人终于开口了,声音极其嘶哑难听。
“不是不会,而是用不着。”林青歌转过身,目光深邃地望着女人的眼睛。“你以为我林青歌会做没把握的事吗?她林宣傻,但我不傻。既然要出手,自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你若信不过我,我大可立下字据,你随时可以反咬我一口。”
那女人明显是心动了,卷缩的身子放松下来,问到:“那你给我多少?”呵,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林青歌暗暗嘲讽道。
“你开价,我出钱。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帮你把钱送到你宫外的家人手上。”
“好。”那女人动了动干涩的嘴皮,应了。
随后,林青歌又在暗阁里留了一会儿,没有人知道她和那女人说了什么。
易梦在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见林青歌一出来,就扑上去问道:“主子你不会真和那个女人立了字据吧?她到时反咬你一口怎么办?”易梦急了。
林青歌却淡定地摇摇头道:“她不敢。就算她自己不想活,她宫外的家人还得活。但凡她有点脑子,必定对我们言听计从。”
已是申时,寿宴不久就要开始了。林青歌刚回到正殿就被易梦急吼吼地拉进了内寝更衣。
易梦一边催促着林青歌,一边拿着一件胭脂色的襦裙往她身上套,却被林青歌制止了。
“做戏就要做全套嘛,既然演了白莲花,就要演得像一点。”林青歌指着边上服箱里的一套烟云纯面裙道:“就那件吧,弱不禁风起来才能叫人可怜不是嘛。”
更完衣裳,林青歌再次拒绝了易梦要给她画桃花妆的注意,只是上了层淡淡的白妆。白妆上好了很美,可一旦过了就成了死人脸。林青歌虽未施胭脂,却没忘了檀色点唇。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柔柔弱弱的气息,但毫无半点病态之色。最后,林青歌只是绾起前半部分的青丝,配上了一支素色的步摇,便朝着乾清门去了。
其实按照林青歌的身份是可以乘玉金步辇的,可她只是带着易梦便步行而去了,谁让她这次偏偏拿了个白莲花的剧本呢?
这乾清门未到,仇人倒是先见着了。只见林宣还是穿的那样花枝招展,高高在上地坐在步辇中。恨不得把宫里所有的金银珠宝都往自己身上戴,头上那么多金的银的也不怕压歪了脖子。远远瞧去,虽是妖艳贵气,可与素衣淡妆的林青歌一比,也不知是差在哪,就是逊色了一大截。
两人在朱红的宫门前,擦肩而过,相比林青歌的平静无波,林宣的眼里是止不住的得意,一幅势在必得的嘴脸,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勇气。
林青歌懒得搭理她,毕竟今天她的人设可是朵娇滴滴的白莲花,太早自爆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迎面走来的是穿着玄黑蟒袍的林修,深黑的长发被白玉冠束起,横叉着一支镂空金蟒簪。即便是这极意显黑的黄色,穿在他身上也显得格外潇洒。
“呦,”林修两手负在背后,朝着林宣离开的方向,笑着问到:“你们俩祖宗这是又干上了?”
闻言,林青歌丝毫不林忌地就朝着这位当朝太子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留下林修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怎么看怎么凄惨。
林青歌踏进乾清宫的时候大多数宾客都已经到了,整个后宫也就剩下宁贵妃这位皇城第一刺头还在萧迹。林青歌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步入正殿,在林修身边落座。只是,这屁股还没挨着垫子,林青歌就感受到了对面那仿佛要杀人的目光。林青歌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林宣这个难搞的疯女人,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和林修谈得津津有味。
一厅人又等了一会儿,宁贵妃带着七八个侍女,扭着腰肢进来了。那声势简直堪比仪仗队,她身上的搭配与林宣如出一辙,都是一身铜板味儿,也不怕哪天把自己压折了。
林青歌打心底觉得这对母女是真的像,不但长得像、性格像,关键还都喜欢搞事情。林青歌敢说,林宣今晚的计划一定有宁贵妃给她撑腰,要不然林宣虽然刁蛮,但还没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
终于,光宗在孝娴皇后的陪同下,从乾清宫的大门缓缓步入正殿。当他从林青歌身边走过时,尽管经历了那么多次,林青歌还是被他强大的气场怔住了。
光宗早是步入中年,身上的锐气却丝毫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磨。他依旧同十几年前那样,一身君主之风,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