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无影无形,触不到也摸不着的东西,然而,当数十万人同时聚集之后,关于人心的种种变化,依旧呈现出了各种极明显的征兆。白狼王作为统领兵马,东征西讨的将领,立刻便有所察觉。环顾左右,不由得暗暗苦笑。也不知道这次请来两位金袍主教作为帮手,究竟是错是对?
但高高在上的两位金袍主教,对于人心之变,却察觉不到丝毫端倪。不,不是他们察觉不到,是他们根本不屑去察觉。骤见四周民众同时向后退开,眉宇间同时流露出惶恐畏惧的神色,两位金袍主教仍以为是自己“杀鸡儆猴”的行为生效了,心中不禁为之洋洋得意。
就在此时,两位金袍主教,听见了地擘出言指责。两人也不以为然,异口同声冷笑。
乌泰主教笑容一收,厉声呵斥道:“天上没有两个太阳,乾坤中也只有一位狼神。任何胆敢质疑这一点的,都是背叛者,罪该万死!不过,欲海明帆!你们在这里宣扬异端邪说,蛊惑人心。最该死的,根本是你们!”
哲罗主教把掌中的狝狉雌杖,往地面处重重一顿,横眉怒目,大喝道:“皂龙炼,立刻宣布解散这个什么狗屁欲海明帆,然后脱去衣服,反绑双手,滚过来跪降。看在妳丈夫总算是黄金家族成员的份上,或许还能饶妳一命。若敢冥顽不灵,嘿,妳的下场,将比起死亡,更加凄惨千万倍!”
“异端邪说吗?呵呵,好一个异端邪说。”
天谕并不动怒,悠然道:“信仰由心,从不由暴力逼迫而来。两位主教,你们对于神的忠诚,我也十分敬佩。然而,你们使用这种强硬手段,去对付同样也是神忠实信徒的人,难道就没有想过,神是否会因为你们的这种行为,而感到不快吗?”
哲罗主教双眼凶光四射,厉声喝道:“大胆!身为凡人,竟然揣测神?这是真真正正的:罪不容诛!”
地擘冷笑一声,淡淡道:“若说揣测众神,便罪不容诛。那么最该诛的,就是你们这些狼神庙的神职者。
神居于九重云霄外,圣洁的六天之界。曾几何时,向你们颁布过命令,要求信徒们送上金钱美女,良田华宅了?哼,你们这些神职者,根本无视信众的疾苦。一个个只懂得穷奢极侈,横征暴敛。利用神的名义,大肆为自己捞取好处。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亵渎神灵!”
地擘这番说话,显得大义凛然。聚集于高台之下,广场上的数十万民众,一时间,尽数听得心潮澎湃,血脉沸腾。虽然,在两位金袍主教的积威,以及他们掌中神器震慑之下,众人不敢直接开口叫好。但内心那座天枰,不由得又多倾向了欲海明帆几分。
数十万道目光,望向天谕地擘的时候,尽是亲近倚赖之意。但望向白狼王和两名金袍主教时,又满怀恐惧、厌恶、甚至不能再明显的排斥。种种变化,被白狼王尽数收于眼底,让他忍不住为之暗暗心惊。
一咬牙,一跺脚。白狼王伸手探腰,“锵~”轻声响过,早已拔出随身佩带的狼牙刀。这口刀虽然并非神兵,但也是上品宝具。配合他半步先天的武道修为,开山裂嶽,挥刀断流,也不过等闲事矣。
执刀在手,气势登时大盛。白狼王大声咆哮道:“乌泰主教,哲罗主教。和这种外道异端,还有什么可说的?动手吧!杀了他们,让他们知道背弃狼神的下场!”
两名金袍主教,各自嘿声冷哼,缓缓提起狝狉杖。刹那,血光冲天,掩压光明圣火。万千兽吼齐鸣,勾魂荡魄,动人心神。聚集在广场之上的数十万人,同时面色急变,继而更感头痛欲裂,纷纷失声惨叫,一个个摇摇欲坠,再也站立不稳。
天谕神色淡然,对此未作指示。地擘目眸中精光闪烁,气运丹田,扬声喝令道:“所有信众,立刻退后。生老病死四印,起阵!”
话声未落,人群之中,早有无数教中头目,指引普通信众纷纷往后退开。不过片刻之间,白狼王和两名金袍主教身边三百余步之内,已经变成了一片空荡。另一方面,站在东南西北,四方宫城墙头上的那四人,也同时有所动作了。
“梦征生印,向白狼王与两位主教请教。”
东侧城墙上,那身穿红衣的俊美少年,拔出腰间佩剑“猗兰操”,着地一划。刹那间,巨大的神秘印记,应剑而生。
印记范围扩展之处,带来一阵温暖春风。吹拂在人身之上,登时教人神清气爽。身体里仿佛充斥了使不完的力气,百病尽消。广场所铺砌的石板缝隙当中,更有无数小草同时生出来,瞬间猛长到七、八寸高,开出了朵朵美丽小花。如此威能,正是“生”印之力。
“呵呵,凋颜老印。在此请教。还请几位手下留情,莫要拆散了我这把老骨头啦。”
南侧城墙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弯腰捶背,颤颤巍巍,举起掌中“弭禳”之杖,用力往脚边一顿。瞬间,第二个神秘印记,凭空凝现。
印记范围扩展之处,一股灰色尘埃,同时呼啸四溢。稍微沾上半点,体内力气精神,便仿佛立刻为之散失消逝。属于年轻人特有的那股奋发昂扬之意,当场无影无踪。取而代之者,便只有一股凋零衰败,教人深感力不从心的空虚丧气感。如此效果,正是“老”印威力。
“咳咳~狼神使者,祸心病印在此。领受身染病患之痛苦吧。”
西侧城墙处,那名满面病容的汉子,随手一晃,从厚重皮裘之下,取出一把绘画着各种奇异图案的卡牌,漫空一洒。图卡随风四散扬开,随之幻化流光,纷纷没入地底。霎地,第三个神秘印记,因图卡而显现。
印记同样快速扩散。乍看之下,似乎无影无迹。然而,空气中却因此弥散开一股病气。凡有所沾染者,必定浑身疼痛。四肢百骸,就没有一处是自在的。各种恶疮纷纷出现,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流出恶臭脓水。直把人折腾得生不如死,偏又求死不得。如此恐怖,正是“病”印的能耐。
北侧城墙处,那名手执镰刀,神情阴鸷,浑身衣饰都呈现扭曲之姿的青年。嘿声冷哼道:“竟然闯入万人典舍荼藜大会之中,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灭徽死印,今天便要你们把命留下!”
更不分说,这阴鸷青年提起镰刀,重重一劈。第四个神秘印记,马上在刀下凝现。印记拓展范围处,生机尽灭,寸草不留。一切活物,尽数化为死寂。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恐怖,就是“死”印的真正可怕之处。
电光石火之际,生老病死四印同时显现,凝结成又一个皂海荼罗大阵,把方圆三百余步范围内的整片空间,彻底封锁。甚至连两名金袍主教手里所握持的狝狉双杖,也被压制得光芒暗淡。震荡神魂的万兽嘶吼,更被阵法压得哑然无声,显得气势大减。
不但如此,在生老病死等四印之主,亲自出手控制之下,皂海荼罗大阵的威力,比起当日萧昇所经历,更要提升了至少十倍。重重压力,不断罩笼上身,活像四座巨大磨盘,狠狠消磨着白狼王和两名金袍主教的精神元气。长此以往下去,根本不用真正动手,白狼王等三人,都将不战而败。
不过,上次白狼王从上京城逃走的时候,也曾经领教过生老病死四大印记的厉害。虽然当时并非四印之主联手,但白狼王对此,也已经心中有数了。
也正因如此,所以白狼王才请出了两名金袍主教,更说服了他们拿出镇庙神器狝狉双杖。眼看情况不利,白狼王立刻厉声狂吼道:“两位主教,请彰显狼神的大能,击破这些异端的邪阵吧!”
“万兽供伏,唯狼独强。魔狼吞天,雄霸十方。给我——破!”
奋尽全身力量,两名金袍主教高举狝狉双杖,豁尽全力催动真气,贯注掌中神兵。杖头两头吞天魔狼,双眼登时异芒暴绽,发出一下充满贪婪和愤怒的长嗥!乌泰主教,哲罗主教
声犹未绝,两大神器同时烈光四射。无数奇珍异兽的血影,从狝狉双杖之内狂奔暴走而出。什么讹兽、诸犍、夫诸、犀渠、雍和、白泽……全部应有尽有。争先恐后,向皂海荼罗大阵冲去。
“轰~”
一声剧震,动地惊天。生老病死四印,登时凝固。阵法运转,出现了前所未有的一丝停滞。抓紧良机,三道身影同时挺身冲出,摆脱了阵法纠缠。
白狼王更不犹豫,厉声狂啸,化身为浑身披着雪白长毛的人形巨狼。居高临下,冲着高台之上的天谕,狠狠一刀劈下,正是苍狼刀诀之狼星焚城。
然而,白狼王浑身上下,到处喷吐出凛冽寒气,冷入骨髓,生机冻结。赫然连空气也为之凝固。故此这一刀劈出,并非焚城,却是要冰封全城。不但是天谕本人,就连整座王宫,也绝不能幸免——
更新迟了不好意思,但总算还是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