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各种批判新任御史办事不利的折子满天飞,有的说她一个毛头小儿,果然难当大任,身负皇命非但没有想到办法治水,反而在杭城受灾时,连人也失踪了,定是怕皇上怪责,难以复命,又难对天下悠悠众口,而负罪潜逃了。
有的说,御史尚且年轻,不足以堪当大任,当即刻召回,撤去职务,永不任用。
有贬自然也有保的,例如大周老将裘正,陈辞激昂,朝堂之上不惜得罪数众官员。
如此种种,连日早朝必是争论不休,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话题总围绕新任御史,如今大周炙手可热的人物,却没有一人提到,杭城的水灾。
皇帝将一众奏折气的仍了一地,却独独留着一本,白色的纸面上,洋洋洒洒数页之多,他蹙眉看着,脸上神情变幻莫测。
夏侯逸立在下首,清润的面容亦染上几分沉重,他缓缓开口:“父皇,此事绝与瑞阳王无关,儿臣可做担保。”
皇帝将折子压在众多文案的底部:“朕明白,风爱卿的性情,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说完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杭城可有消息传来?”
夏侯逸面色凝重:“没有,父皇让儿臣去吧,金都的事可再压一压,那些学子毕竟手无缚鸡之力,凉也出不了大事,赈灾乃是当务之急。”
皇帝面容一冷,正要发怒,意识到说话的人是太子,叹了口气:“糊涂,学子乃国之根本,若是寒了他们的心,以后谁还为你的江山鞠躬尽瘁!”
“杭城有你王叔坐镇必不会有大事,你安心留在金都。”
夏侯逸面露焦急:“父皇,王叔坐镇也不可能变出钱来,没有钱你让他如何赈灾。”
哐!
茶杯碎了一地!
落在夏侯逸脚边,溅的他白袍湿了一片,皇帝怒意满面:“朕与月前拨的赈灾款,如何没钱?以他的本事,有什么可担心!”
夏侯逸双眸一愣,不敢置信所听到的话,那银子明明已丢,又何来银子一说,父皇难道忘记了,还是……
不愿再深想,夏侯逸突然跪下:“父皇,请父皇再拨灾款,一旦杭城百姓知道朝廷并未有赈灾的举措,届时必生暴乱,王叔与端木大人就会有危险。”
“数万百姓危在旦夕,父皇三思!”
“父皇……”
“哼!”皇帝不想多谈,明黄的袖袍一挥,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夏侯紫侯在殿外,见皇帝怒气冲冲出去,立刻跑了进来,拉住夏侯逸问道:“大哥,父皇怎么说?”
夏侯逸无力的摇摇头,面露怅然:“父皇说不会再拨款。”
夏侯紫大眼一瞪,跳起脚捏着拳头气红了脸:“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五百万,纵是五千万两丢了便是丢了,那些人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吐出来,时间那么紧急,王叔怎么能找的回来,即便找的回来,到了杭城也为时已晚啊!”
“这简直……简直就是……”
夏侯逸压住夏侯紫,不能让他大逆不道的话,被人听见,事情远非他们想的这样简单,父皇的心思,他还是参不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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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山离杭城三日路程,风千华独自上路,马不停蹄一路赶往幽州,进了城随便寻了客栈,将马丢给小厮,梳洗后倒头便睡,一早再上路,直到第二日下午,她到离杭城四十里外的骆镇才停下,换了妆容大步进了驿站。
驿站中小吏,见一男子大步走入,天水海蓝的长衫让他眼前一亮,虽长的不算俊美,但气质却冷傲高贵,他心里疑惑,杭城三日前洪水漫城,这一带除了逃难的人,几乎没有官员来,将风千华迎了进房,小心试探:“大人一个人?可有官碟或者文书?”
态度恭敬,是他们基层工作者习惯的态度,来这里的没有普通人,无论是谁,都要比他们官位高,一个都得罪不起,但纵然如此,他看风千华独自一人,不同于其他来往的官员,身后侍卫小厮丫鬟甚至还有人偷偷带着小妾,那个不是大队人马,风千华这样,反而让他生出怀疑。
不会是插科打诨的地痞流氓吧!
风千华淡坐在椅子上,没有半丝怒意,将受任文书放在桌面,扬眉看着他。
小吏迅速上前翻看了一遍,越翻脸上表情越丰富,时不时拿着复杂的视线偷偷看着风千华,终于在最后一页上,看到大大的端木萧三个字,还有个殷红的吏部大印,顿时脸上流露出谄媚的笑容,低着头双手将文书放回原位。
“御史大人一路辛苦,小的去给您打水梳洗。”
端木萧的大名,他在前几日就听说过,现在一见,除了忐忑,还有不敢置信。
风千华面色无波,自有股威严流露:“不忙,问你几件事。”
小吏赶忙泡了茶,拿了点心,点头哈腰,笑的谄媚:“御史大人尽管吩咐。”
“杭城现在状况如何?”
“回禀大人,三日前江岸堤坝豁了三丈的口子,随后整个大堤都塌了,杭城共三万两千住户,无一幸免,就连各处衙门都进了水,百姓们都露宿在野外,听说今天已经断了粮,很多人开始吃被水淹死,落在各处的家畜尸体,刘知府现在焦头烂额,没钱没人,朝廷又没有说法,今天早晨杭城的徐司丞还在这里迎您呢”
风千华眉头微蹙,现在正值夏日,雨一停太阳便热辣辣照在头顶,那些死了的牲畜,不出一日就开始变质腐烂,根本不能吃:“没钱没粮,刘知府没有想办法吗?他为什么不来骆镇或者别处借?”
骆镇虽是镇,但由于两路运输都经过此处,又有一个很大的港口,所以这里非常富庶,她一路走来,街道两边房屋建筑,以及行人打扮都堪比金都的繁华和精致。
小吏连连摆手:“大人有所不知,刘知府前日就派人来取了五千担粮,骆镇虽富但那是百姓富,商家富,官府根本没钱,这个数就算捅了天了,所以,现在这边也是力不从心啊,至于别处小的不知道,但料想情况也不大好!”
五千担粮是杯水车薪!
风千华端起茶杯,继续问道:“刘知府可与当地商户借粮,待朝廷灾银发放,再悉数还给他们便是。”
小吏叹了口气,偷偷瞄了眼风千华:“大人从金都来,对此地不熟不奇怪,这里的商家莫说借粮,不哄抬米价已是仁至义尽了,都是一**商啊!”
风千华将茶杯搁下:“知道了,你先去忙吧!”小吏行了礼退了出去。
风千华凤眸微眯,神情中有着一份从未有过的凝重,现在不是一个计谋,一句大话就可解决的问题,百姓们吃不饱,就很可能发生暴乱。
以往每次洪水退去后,紧随而来的,便是瘟疫,如果预防措施,这一方百姓的生命,就会危在旦夕。
粮食和消毒药材,是重中之重!
唇角缓缓勾起,她的面容上浮起一抹奇异冰冷的笑容!
起身朝外走去,若是她没有记错,骆镇有一间绸缎行和米行是翟少的产业,可先去看看。
既然朝廷不准备发灾银,那么她只有自己动手,解决现在的难题。
“大人这是要出去,要不要小的为您带路?”小吏侯在门外,见风千华出来,立刻狗腿的靠了过来。
风千华摆手,声音冷冽:“你现在去给刘大人送信,让他再坚持两日,两日后救灾物资一定会送去。”
小吏一愣,满面诧异,暗道这位御史大人是不是疯了,就是现在去金都调运粮食,也不可能两日内到达,而周围城镇的情况,他是了如指掌,哪一个也没有实力,解决杭城眼下的难关。
“大人,这……”要是两日没有粮,后果不堪设想!
凤眸划过丝嘲讽,风千华再次开口,声音却比刚才更加的冷澈:“还有,我已到的消息不要外传,若有一丝消息露出去,唯你是问!”
“是!”御史大人长的温润清隽,又是新科状元刚刚上任,可这不怒自威的气势,比那做官十几年的人,都要震慑!
暗自摸了把汗,他急忙牵了马飞奔出去。
风千华换了装,摇身一变已是翩翩佳公子,享誉盛名的翟少!
她大摇大摆的进了自己名下的典当行,小片刻唇角含笑走了出来,直接进了骆镇最豪华的酒楼,酒楼内莺歌燕舞,卖唱女子琵琶铮铮,声音动听,听客们一个个穿着富丽,气氛融洽,俨然一个上流阶层的大型聚会。
风千华唇角含笑,悠悠然立在门口。
唰唰唰!
数十道视线冒着亮光投了过来!
啧啧!
酒楼立刻传来一阵吸气声,只见明晃晃的日光下,来人一身白衣长衫,身材修长,气质清冷,五官精致堪比女子,但那肆意飞扬的剑眉,却又有着浓浓的英气,当真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佳公子手执纸扇,慢慢摇着,姿态风流不羁!
眼尖的人立刻发现,那扇面没什么特别,但若稍加注意便会发现,那坠子非常特别!
是一块鸡蛋大小的荣田白玉,玉色透润隔着老远,都能从玉中看到对面的景物,而更为奇特的是,那玉被雕刻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栩栩如生,清艳绝伦,就这么看着,就觉得鼻尖好像真的有花香弥漫。
能在此处一掷千金只为一顿饭的人,都是此地的富绅巨商,那个不是见过世面,识货的人。
嘶!
又是一声惊叹,看客们目光随着那块扇坠晃动,眼睛发直,白玉本就稀少,就连皇宫也难找出一两块,可眼前竟有这么大块,雕工亦是如此精湛,这么一块东西,就是他们连见都没有见过!
稀世珍宝,价值连城!
再看那公子穿的,竟然是毓秀坊三年才出一件成品的天蚕锦,寸锦十金,平常百姓更是连见都没见过!
第一眼,所有人便将这位公子定位身价不可估算的富家公子,商人都是精明的,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戒备着对方,不让别人抢了这第一个搭讪的机会。
佳公子步履轻盈的走到一桌边坐下,漫不经心的点了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左手执杯,右手执壶自斟自饮好不快哉。
酒楼小厮眼见犀利,一看便知她是款爷,立刻服务周到伺候左右,风千华大手一挥,一锭金灿灿的元宝砸他脑袋上:“爷赏你的!”
哐!
有人跌倒在地,见过有钱的,没见过有钱这么烧的,哪有人打赏小厮,用金子的。
众人摇头,败家子,败家子!
感叹之余,一个个又好像见了块会移动的宝藏,无论这人什么身份,反正是结交定了。
脑袋顿时起了大包,小厮也顾不得疼,眼睛都快粘到金子上了,激动的就差没这大方的客人跪下,他在这做了八年,来往的人哪一个不是有钱人,却从没有谁一出手就赏他金子,顿时,他用看亲爹的视线,看着风千华。
“爷,大爷!您慢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人。”
风千华挥着一杯百两的“玉观音”,指着他说道:“不错,将爷伺候开心了,有的赏你!”
小厮笑的大牙都快掉了下来,恨不得将亲爹供起来,日日领赏钱!“是是是,小的一定伺候好您!”
有人蠢蠢欲动,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并非单纯的只为吃饭,这里早在多年前,就已被默认是商人交流,互相合作的场所,那些人来更多是想来找合作伙伴,找客户,找生意。
眼前这位公子,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符合他们的要求。
一群人虚伪客套的假装聊天,脚步却非常统一的,朝这边移动……
风千华自斟一杯,仰头豪饮,微敛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冷意,身后有人靠近,一个带着骆镇口音的声音响起:“请问……公子贵姓,可是骆镇人士?”
风千华抬起微微迷蒙的凤眸,微微一挑:“与你何干!”
那人不恼反笑了起来,贵人!贵人都是高傲不易亲近的:“公子首次来骆镇吗?在下骆镇方大山,做木材生意的,在镇上有三家铺子,金都有一家,幽州有两家……”
“停!”风千华不耐烦的打断他:“与我何干?”
方大山笑的更欢,胖胖的肚子腆着,挪到风千华面前,平常的面貌上,有着一对商人特有的眼睛,精光烁烁:“公子休恼,在下没有恶意,见公子气质不凡,方某一见如故,想认识认识。”他说完,看着不知不觉围的一圈人,怕风千华不相信,立刻开始找证人:“你们说是吧?”
“是!”
“是!”
众人点头如捣蒜,生怕她不信。
风千华视线变的柔和些,看着一群互相打托的江湖骗子似的商人,淡淡点头:“也对,出外靠朋友,结交一两知己也是好事。”话落,她拿起酒壶,朝众人晃了晃:“一起喝?”
“好!在下礼记药材的掌柜,秋智。”
“客气,客气!在下天下粮行,鄙姓段!”
“幸会,幸会!在下荣记车行的秦大成。”
……
十人圆桌,愣是加座了二十个,所有人坐下推杯换盏,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你来我往,热闹非凡。
风千华淡淡迎着,却又与每一个人都聊着天,有人问道:“翟公子做的什么生意?”
风千华漫不经心的回道:“什么都做!”
好好,什么都做,证明什么都涉及,果真是做大生意的。
“翟公子来骆镇是游玩,还是?”
风千华神色神秘:“不方便透露!”
好好,不方便透露,证明是大生意,继续努力继续努力!
一番问答,众人将翟公子的底子“摸清楚”,一个个更加的热情,开始很自然的谈到生意合作。
不经意间,风千华扬眉问道:“杭城水灾,各位可有捐助一二,以资百姓?”
方大山精明的眼中此时已有醉意,他灌了杯酒,大声说道:“翟兄弟有所不知,那杭城的商人,经常抢老子的生意,现在受了灾,老子高兴都来不及,还让老子掏钱,想的不要想。”
所有人点头附和,极其认同他的说法。
风千华不动声色,继续称兄道弟,接洽生意,当夜一群人移驾去万花楼,怀抱美人,气氛的更加的融洽。
短短一夜,翟公子的大名,在骆镇的商界无人不知,没有人与他做过生意,却没有一人怀疑她的真实性,中午翟公子受邀酒宴,又是一番兄弟来往,毫无间隙。
可能不相信自己的娘子,但不信翟公子,那简直是天理不容!
当夜,方大山见风千华略有醉意,一人上茅房的空隙,偷偷跟了上来:“翟兄弟,你做的生意,若是用的上木材,可千万别忘了我啊,我的木材在全大周都是有信誉的。”
风千华醉意朦胧,眼神却很真诚,还有一丝挣扎,这一丝挣扎犹豫,看在方大山眼中,俨然就是天大的信号,顿时加筹码:“翟兄弟,若是你从我这买木材,我给你打八折。”
风千华终于满脸动容:“好兄弟,本来不想和你说,那陈记的掌柜已私下和我谈好,送一百车的料到青州,明日卯时就出发,可你人这么好……这样,生意分你一半,五十车给你做!”
方大山满脸惊喜激动,伸手去握她的手,却扑了一空,他也浑不在意:“好,好!明天我一定送到。”
风千华冷笑看着方大山脚步轻盈的跑了回去,正准备转身,一旁“天下粮行”段老板走了过来,笑眯眯看着她:“翟兄弟不够意思啊,这有生意做,怎么能不关照在下一份呢。”
风千华挑眉,无奈说道:“段老板,不是我不照顾你,而是我要的米实在太多,你也知道,杭城水灾,各地粮价必然要涨,我不乘此备货,只怕到时候想买都买不到。”
段老板眼睛一亮:“翟兄弟要米不用担心,我天下粮行米的储备量,在大周说第一,没有人敢排第二,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好!十万担,明日卯时送去青州,在下收到货现银结账!”
“好!翟公子爽快!”
杭城。
城门外,刘知府从两天前得到信息,便翘首等着御史大人能送粮来,足足等了一天半没有等到,脸色已经非常的臭。
“大人,御史不会是匡我们的吧,他一个新科状元,刚刚上任,皇上不拨款,他哪来的本事,肯定是吹牛,现在恐怕都不知道去哪里逃命了。”
刘知府瞪了司丞一眼,却没有反驳,一个新任御史,权利虽是很大,但终究没有根基,况且,皇上都没有拨款,她一个小小三品御史,能有什么办法?
他怎么就信他的话了,呸!
二人转身就走,忽然城门处一匹骏马狂奔而来,马上之人一袭青水色官袍,腰间系着月白玉带,面容清隽,墨发迎风舞动,宛若天神。
刘知府眼睛一亮,但看着她独自前来,眼神又是一暗,面色不好的看着风千华下马,也不行礼,口气生硬:“你是御史端木大人?”
风千华眼眸眯起,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一把将手中的受任书摔在他身上,冷冷说道:“将城中情况说与我听。”
刘知府被她砸的一懵,顿时积了数日的火发了出来:“你一黄口小儿,敢对本官如此无礼。”
风千华负手而立,满目的森寒:“我为何对你尊敬,是因为你当官数载毫无作为,还是你面对灾难束手无策?是因为你诸事不做却只等我到来,还是你目无上级态度恶劣?”
她冷冷说着,字字落地有声,刘知府登时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却一句话反抗不了,噎了半天,他忽然想到风千华独自来了,却没有依诺带来粮食,转而目露嘲讽,讥诮着说道:“御史大人教训的是,本官是无作为,御史大人赶紧把粮食拿出来吧。”
看着城内满目疮痍,腥臭味冲天,老幼相扶靠在街道边,面如菜色,她冷冷一笑:“刘知府在质疑本官?”
“不敢!老夫只信眼睛所见到的。”
风千华不想与他多说,指着徐司丞:“你说!”
徐司丞一愣,直觉得御史大人好大的官威,与他想象中柔弱书生完全不一样,低着头他正要回话,刘知府却官袍一挥,大声喝道:“御史大人既然来了,又何必问我们,自己大可去看!”
他这一喝,顿时引起周围百姓的注意,一瞬间所有人眼中腾起希望围了过来,当头便跪倒:“御史大人,朝廷的灾银何时发放,粮食什么时候运过来啊?”
挤挤囔囔不下数百人围成一片,将风千华圈在里面,一双双含着期待的饥饿眼睛,定定的看着,等她回答。
风千华面色沉沉,眼风冷冷扫过刘知府,杀意一闪而过:“很快就到!”
刘知府嘲讽笑着:“御史大人说的很快,是多久?”
百姓原本腾起的希望,被他一说,立刻满脸失望,失望中开始迅速生出怨怒。
“稍安勿躁,不出两个时辰,就会有粮食过来,大家只要在城中等着便可。”好一个自私狭隘的人,大难当头不顾百姓生死,竟然想着出一腔愤气,有官如此,这里怎么会好!
“我们不信,朝廷根本就是不想救我们,要不然怎么到现在还不拨款下来,分明就是让我们眼睁睁的等死!”
“对,我们不信,你肯定是骗我们。”
“骗我们,打他,打死这狗官,把事情闹大,朝廷就会重视我们了。”不知是谁,在人群振臂尖喊一声,早已饿红眼的百姓,顿时站了起来,一哄而上,冲了过来!
狭小的城门,阻碍着他们移动,乱哄哄中有人被推倒在地,踩死当场,他们也不管,疯了一样冲了过来,眼红如血。
而此刻,在城墙之上,有两抹身影迎风立着,领先一人锦衣华贵,面容绝美,微挑的眸子兴味盎然的看着风千华。
“主子,要不要帮她?”
俊美男子勾唇一笑,勾唇缓缓一笑,那一笑顿时天地间都失了色,慵懒启口:“她的手段,何须我们帮忙!”
城墙下,刘知府站在一侧,冷笑看着眼前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一个黄口小儿,敢不给他面子。
风千华不动如山,冷目看着一群失了理性,面目狰狞的百姓。
忽然,人群之中,有白光一闪!
风千华眼眸一眯,那人挤在人群之中,手中匕首以极其隐蔽的姿势,朝着身边的人就要刺下去!
电光火石间,风千华一跃而起,身若闪电,踏过数人的肩膀,凌空一转便是一记扫堂腿!
砰!
那人顿时平地飞了出去,越过人头,砸在城墙之上,一口鲜血喷出,若破布一样滚过在地!
哗!
百姓们瞬间停了下来,被眼前突发的状况惊到,呆若木鸡。
刘知府慌张的脸上,故作惨白,大喝一声:“御史大人,你怎么能伤无辜百姓。”
一句无辜百姓,顿时让所有人从愣怔中醒来,怒火瞬间烧到脑子里,捏着双拳瞪着大眼,恨不得撕了这个朝廷来的高官。
“枉杀无辜,杀了他!杀了这个狗官!”
“铁石心肠,该死!”
此起彼伏的咒骂着,若洪水一般响起,声如洪钟。
风千华淡淡看着众人,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她负手而立,官袍迎风舞动姿态谦和,唇角的笑容一派淡定从容!
忽然,远远的一声长喝传来,有人骑马奔了过来:“大人,粮食来了!”
让开!
那人从马上跌了下来,顾不得身上疼痛,拨开围观的百姓,扑到风千华身前,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大人,粮食和药材都来了。”
轰!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粮食,他们有吃的了?
御史大人没有骗他们!
刚刚还一个个满面狰狞,狂吼怒喝要杀人的百姓,顿时激动的脸色通红,有人抱着头低低哭着,一时间呜咽声震天动地。
城墙上,那华衣男子忽然一阵大笑,笑声邪魅张狂,满是玩味之色,抚掌连连说道:“有意思,有意思!”
风千华朝跪在地上的人点点头示意他起来,此人是刚刚路上遇到的巡逻士兵,便吩咐了他在十里外等着,一旦见到商队立刻来报。
“啊!”忽然,有人惊诧一声,指着城墙边被风千华踢晕的人,叫道:“他手中竟然拿着刀,他竟然想要杀大人。”
“想杀大人,简直胆大包天!”
“大人没有枉杀无辜,杀的对!”
众人看清那人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顿时后脊发凉。
他们错怪了她,原本以为她打的是普通百姓,却没想到,她顾及的还是他们的安危,众人顿时生出惭愧。
轰!
瞬时,所有人跪了下来,齐声高呼,声声震天:“我们错了,求大人恕罪!”
一侧,刘知府早已面若死灰,连连后退不敢置信,他一个黄口小儿怎么能做到!
摆摆手,风千华无所谓一笑:“无妨,都起来吧。”
话落,她忽然抬眸,朝城墙上看去,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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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镇。
鸡鸣时分,大街早已是热闹一片,各家商铺前面,一个个忙的四脚朝天,嘴巴笑的合不拢嘴,将各自货品装上车,浩浩荡荡的队伍,朝青州出发。
骆镇到青州绕开杭城来回也只需一日路程,各家的老板掌柜,坐在家中眉眼笑开了花,都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坐等收银子!
直到日落时分,一个个开始坐不住,这时间车队早该回来,却一直不见踪影。
段老板喝了满肚子的茶,脸早憋成猪肝色。
哐哐!
忽然大门被人猛敲,紧接着有人飞速跑了进来,边跑边喊:“老爷,老爷,咱们的车还没有回来,但官府有文书送来了。”
段老板一愣,急忙打开一纸文书:“官府征用!”四个大字,跳入眼中!
署名:端木萧。
官府征用,就是没名头,没响头,更是没钱!
顿时,他眼前一黑金星直冒,行走多年,只有他骗人,却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少年骗了。
流年不利啊,段老板长嘶一声,吐血倒地!
当夜,骆镇哀嚎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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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闺女不止会杀人哈,会的可多了!
城墙是谁呢?
楠竹这一章不见鸟,表拍我,下一章丫就会闪亮登场,二人感情持续升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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